“小萨……”

    “这是我们相识之后，你第几次唤我这个名字了。”

    鲲鹏闭上眼喉间微动，压下心中的涩意，不愿也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对于族人和人类子民，她终究是觉得亏欠的。

    在成为梦之魔神的手下后，她一开始也做过这样的事，救助受难的人类、放走无意斗争的魔神、关爱自己的同族亲人……

    但与现在不同的是，她曾到处宣传自己有颗非常珍贵的宝石，而结果是引来了小偷，将其盗走。

    ——【想要保护某些东西，就不要让别人知道，最珍贵的东西越要让他们看起来不珍贵，这样才不会被别人盯上。】

    这是她在得到惨痛代价之后，明白的道理。

    “……你似乎总是记错我的名字。”

    鲲鹏将话头转移到了另一个问题上——

    ““小萨”是谁？”

    她望着面前表露歉意又无措的友人，透过她的眼睛，她感受到了那被哀伤与无奈交织的灵魂。

    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眸暗了暗，嘴角嗫嚅了两下，缓缓说道，“……抱歉，让你想到不好的事情了。”

    归终牵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她……”

    ——她还活着，但是已经不认识我了。

    “你与她很相似……非常的……”

    ——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归终口中的“小萨”，全名“珐萨伽尔”，灵魂之魔神。

    是她在这个星球上自有意识起，遇见的第一个友善的魔神。

    那个时候她的领地正被突如其来的魔物侵扰，在慌乱无措中节节退败的时候，她出手驱赶了那些魔物，随后便被传授了那魔兽的弱点，以备下一次的防御。

    她很高兴能遇到这么一个好心的魔神，以感谢为由送了很多东西，在发现她们的领地极为相近之后，两人的交流便多了起来，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好友。

    两位魔神没有什么“扩张领土”“争王称霸”的远大理想，再加上目前的各路魔神都还算是安分，唯一的愿望便是带着自己的眷属和子民过上平凡而快乐的生活。

    一个喜欢研究发明，对任何事物都有探求精神，每次都能捣鼓出好玩新奇的东西，帮助子民更好的生活；一个喜欢自由和探险，她有时观察人类，有时会出去带来新的信息，与她的眷族担任着守护和裁决的职责。

    两个人支撑起的这一片领域，子民们的生活朴实又充实，大家都很喜欢他们的神明，时常送来一些当季的果蔬或者食物，民风淳朴，神明与人类相处融洽。

    只是好景不长，魔神战争突然打响，仅仅拥有驱逐魔物经验且过了很长时间安逸日子的她们，并没有能经受得住魔神阶级的力量，更何况还是没有防备的进攻。

    珐萨伽尔与其眷族夜叉立刻整装奋力迎战，而归终则是在后方与子民提供支援，虽说是赢了，但代价太大了。

    之后珐萨伽尔加强了领地的防护，夜叉们交替巡逻，归终则是埋头研究出了各种布防用具。

    两人的努力得到了不错的成果，他们击退了数次前来进攻的魔神，并且也打出了些许名气，接收了部分因战争失去家园而流浪的人类，也有一些战斗能力并不突出的魔神希望能够与她们结盟。

    结盟带来的利益很大，不擅长战斗被小看的魔神们拿出各自的本领，让他们的领地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

    当然，这也引得了那些看不起弱小的魔神的不满，针对他们的战争再一次打响。

    “……但无论发展再怎么好，武器再怎么优秀，也改变不了战力薄弱的事实，”归终眼眶湿润，声线哽咽，“虽然有珐萨伽尔和她的眷族拖延时间，但我们终究还是伤亡惨重。”

    归终没有再说下去，她与友人的回忆显然让她想起来那场战争的痛苦，鲲鹏也能猜到那未能诉说的结局，悲痛并非只一瞬就能走出，她递去了帕子，为她添上了一杯茶，道了一句“请节哀”。

    归终悄悄的观察着面前的魔神，对于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感到无奈和失落。

    关于那些回忆，她掩盖了部分内容——

    像是……初遇的那一天，珐萨伽尔身披轻纱半遮面，身后拥有一对带着金色纹路的翅膀和一条巨大的鲸鱼尾巴，随着移动的动作，披在她头上的轻纱晃动，露出那双异色的眼眸与羽状的耳朵。

    只一眼，她便将她的容貌刻进了脑海里。

    像是……在魔神们的围攻之中，拼尽全力，但出现了伤亡，而伤亡最多的便是梦之魔神萨米基纳的眷属和子民，他也因此怨念而生，趁修整之时发起了内战，趁虚而入。

    昔日友人不仅失忆还变成了敌人，任谁都无法释怀吧。

    本以为鲲鹏手下留情与对她的熟稔感是记忆的松动，打算借此试探一番，如今看来是其本性的善良，萨米基纳在操控记忆这一方面颇有手段，她需要另寻法子了。

    “让你见笑了，遇到与昔日友人相似的面庞，难免被勾起回忆……”

    归终拿起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朝着鲲鹏歉意的笑了笑，“对了，之前说过要不要结盟，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指的是加入摩拉克斯阵营，而他们会帮助她消灭梦之魔神，解放夜叉一族。

    鲲鹏低下头，看向手中的茶杯，摇了摇头。

    “……现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