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

    远处轰隆的雷声快速逼近,安达医院的火蛇翻涌着,映的天边都是一片火光。

    苏青川神色凝重起来,连忙护着李南一快速往车队的方向走:“所有人,现在上车!”

    金色法印从地面陡然升起,微颤着冲向头顶的乌云,球状闪电“砰”的一声砸烂角落的铁皮车,轰然巨响。

    “快撤!”

    无数闪电飞射而来,撞碎法印,直直坠下。苏青川闷哼一声,手背蹭掉嘴角的血迹,转头抛出更多的法印。

    李南一躲闪不得,脑子被巨响震得发懵,满地残骸,浓烟滚滚。

    耳畔突然飘过一只鸦羽,她意识到什么,回身望去。

    浓烟中的安达医院渗透出诡异的蓝光,碎裂的落地窗前,黑衣玉面的男子威压甚重,只是静默的立着,手都没有动,苏青川的法印就全部湮灭在空中,化为了细碎的金光。

    苏青川脸色愈发难看。

    闪电劈下的瞬间,男人挥手生生撕裂,鸦羽被滚热灼烧,空气中满是焦味。

    雷声哑然,只余空饷。男子低头望了眼李南一,转身走进了黑暗之中。

    李南一怔忪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安达医院,天地间的灵气仿佛都向她奔涌而来。

    “小七,如果我没猜错……这是我的雷劫吧?”

    “估计是的。”

    “完了,这下人情欠大发了。”李南一偷偷嘀咕。

    “走吧。”苏青川恢复清冷的模样,手腕上的佛珠浸染了他的血,颇为明显。

    “谢谢你。”她没法当没看见,人家也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哪有人渡雷劫还毫发无损的,李南一连忙道谢。

    “无妨,本就是我欠你的。”

    “嗯……哎?”李南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天幕亮了,血月的鲜红色缓缓褪去,逐渐恢复成了月白色的模样。

    李南一陷在越野车的后座上昏昏欲睡,清晨的风满是凉意,天地间蛰伏的雾气氤氲聚集,漩涡状汇聚成海啸一般向李南一所在的车队汹涌扑来。

    “又怎么回事!”

    “停车!都停车!警卫!”

    嘈杂的人声沸腾着,雾里弹射而出的千万条触手将首尾相连的皮卡车彻底掀翻,逃脱不得的士兵被搅弄成一滩烂泥,拢着雪的风一吹,转瞬消散,只留雪地上瘆人的血沫。

    “上家伙!快!”

    车外都是人,各大修士被荷枪实弹的簇拥着,法术与浓雾碰撞发出轰隆的巨响。

    无数机枪扫射过去,浓雾喷射出大量鲜血,被卷进去的尸体统统被丢了出来,最终节节后退,只敢在外围蛰伏。

    万籁俱寂,只余风声。

    金色的光华陡然绽放,狠狠破开了那片浓雾。

    残破的队伍径直分开,苏青川清俊的脸上隐约透着股不耐他站在众人之中,长臂缠绕着佛串,诸神梵音消弭一切孽障。

    这么大的动静,饶是李南一再困倦,也被吵醒了。

    隔着后车窗,她望向那人高岸的背影,被他强大的法力所震慑。

    “小七,苏青川属于四大家族的哪一支?原著里我好像没见过有苏家?”

    “是的,无人知其来历。他凌驾于四家之上,法力更是不知出处,四大家绵延了千年都没能养出个子嗣能超越他的。”

    “所以他们就是互相钳制?还是说他就是被四家承认的王?”

    “嗯……更偏向互相钳制吧,名义上所有人敬他为国师,毕竟这个世界强者为尊,打不过就憋着呗。”

    “但是他一向独来独往,也没见他身边有亲近之人,行踪不定,是个很神秘的人。”

    怪不得从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他很孤寂,冰冷得像是一团雪,承载了浓重的悲伤。

    李南一不由对他产生了好奇。

    事情解决完,苏青川褪下沾了血的西装外套,丢到一旁,只穿着件精贵的衬衫,光影回笼,佛珠微晃。

    “让他们收拾,准备出发。”

    雾气并没有持续多久,隐约还能看到其中的金光,陈循的军靴踩在泥泞的道路上,手中依旧把玩着那面暗淡的盘龙镜。

    苏青川面不改色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目光悠远地看向窗外。

    陈循薄唇微抿,环顾四周后敲响车门,苏青川收回视线。

    “青川,你方才斩杀的是什么?”

    “没什么。”

    语罢,苏青川的车窗升起,陈循伸手拦住了玻璃的上升,拍了拍车框内侧,漫不尽心地调侃:“行吧。不是我说啊,你这尊玉面佛,什么时候对女人开始感兴趣了?还巴巴给人家送别墅钥匙,那可是南城最好的地段,我都没去住过。”

    苏青川抬起那双安静的佛眼:“所以你是不是要思考下,是你自己的问题。”

    陈循气笑了,叉腰站直,冲着车里的苏青川跳脚:“还是不是兄弟了!有钱了不起啊!”

    苏青川不搭理陈循,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冲着司机说道;“开车。”

    “喂!苏青川,你大爷!”陈循捡起石头刚想砸向后车窗,随后想起这车是自己的,气得抬手撂了石头。

    “都看什么看,给老子都上车!”

    车队再次启动,苏青川薄唇微启:“开到一边,让他们先走,我们断后。”

    “好的先生。”

    蜿蜒的车队最后,缩在角落里的李南一周身陡然恍了一层金色。苏青川的车位紧随其后,交错的瞬间,李瑁按下车窗,与苏青川打了个照面。

    两人脸色如常,错开视线。

    清俊的少年转头与李南一谈笑起来,少女娇美的脸像是润浸的初雪的蔷薇,容色迤逦,笑起来宛如灿阳。

    男人手腕上的佛珠发出闷响,蓦地被攥紧了。

    车队朝着南城蜿蜒而去,雪化后的泥泞汹涌出冷意,搅和着车轮,透出深深的阴霾。

    徒留一地诡异扭曲的残肢。

    司机僵直着背,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深怕身后的男人一个不顺意,自己也成了车轮下的亡灵。

    外头逐渐恢复了秩序,少女此时才感受到周遭的浓重气味。

    原本死白纤弱的皮肤上布满了厚厚的泥垢状的东西,吓得她径直撞上了车玻璃,疼得闷哼一声。

    李南一低头摊开自己黑乎乎的双手,嫌弃地在自己的裙摆上用力蹭了蹭,露出里头皎白的手掌来,莹润的像是块暖玉。

    她诧异挑眉,抬手轻触自己的脸颊:“咦,小七,女配不是个千年鬼王吗?怎么还有温度和……脉搏?”

    “南一,你拥有灵骨了。”

    小七语气不明:“不过也别高兴得太早,女主得到这福荫后就成了世家争夺的对象,骨血都被榨了个干干净净,你要是被发现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小七,我明白的。”李南一侧头望向车窗,外面的气温极低,玻璃上的雾气被擦拭开,映出李南一那张极秀美神丽的脸来。

    “从被拉进这个时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结局是个死局。想要搅乱女主命定的死亡,拨乱反正,最快最保险的方式,就是我替她去走这条路。”

    “我没什么攻略男人的心思,如果说女主死亡这个世界就崩塌,我更愿意去拯救这个自始至终都没为自己考虑过的少女。”

    “从一开始我就很心疼她。”

    “所以小七,无论这个世界能否被更正,我的下场都不会好,不是么?”

    “能活一天是一天,我们就这么相处下去吧,兵来将挡。”

    小七沉默半晌,最终低低叹了口气,瞬时,李南一顿感清凉,周身的泥垢消失不见。

    “谢谢你,小七。”

    车窗外是一片汪洋大海,不着边际,曲折的浮桥将水面阴阳劈开,瑰丽得像是一汪水面上掀翻了的调色盘。

    银蓝色的湖面随着车队纵深,快速凝固成冰面,从天边交汇而来的半透明魂体摇摇晃晃的往他们贴近过来,无脸无手,俨然是一群无意识的怪物。

    突然,远处涌起汩汩鲜血,那群魂体像是闻到了腥气的鲨鱼,山呼海啸般冲了过去,刺耳的尖叫声短暂出现了一秒便没了声息。

    李南一看向开车的司机,他叼着个棕皮雪茄,眯着眼打开了吉普车内的音响,肥硕的脸肉晃荡着,瘊子上的黑毛油亮。

    察觉到李南一的视线,他对着后视镜笑了笑:“小姐要不也来一根?”

    李南一沉默,只有湖面蔓延扩散开的淡淡粉色,一切归于寂静,魂体四散开来,恢复迟缓。

    “那是什么?”

    “穹枝。”李瑁从背后探出头来,扫了一眼后解释道,“战乱时节,百姓尸体腐化后成为古树的养料,怨气充盈过度,树便成了精,专食路人。”

    “他们是这座城的第一道防线,外人无法进,城内的人没有路牌也会被吸食干净。”

    “刚才攻击我们的就是它们。”

    “所以陈家就是靠着这些妖魅来控制这东南十五城邦的?”

    “南一,这些穹枝,可比平民的命值钱多了。”

    李瑁的指尖描摹着雾面,神色黯淡,“没有人会在意那些没有灵骨的人类,我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成为奴隶,死后也只会被那些上等人丢给豢养的妖兽,成为一滩碎肉。”

    李南一做不到无视少年脸上的悲哀,只能抬手捂住了他的眼:“好了,别看了,少儿不宜。”

    ******

    地面如同一只被天空倒扣住的大碗,四方天地之上是巨大的四轮日月,下头浓重的雾气,身处其中分不清天地,更寻不到来路与归途。

    李南一因为过于疲乏,很快昏睡过去。明明睡了没多久,却感觉自己好像沉沉了许多年,缭绕的梦境看不太清,恍惚间,有人凄婉地呼唤着她,好像穿破了时空,找寻了她许多年许多年。

    她胸口哽咽着,几次伸手想要握住那抹飘渺,想告诉她,我在这儿。

    “南一,南一。”

    睁开恍惚的眼,飘渺的身影逐渐与眼前的少年重合,李南一突然头痛欲裂,来不及询问,鼻腔一热,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李瑁仓皇地想要来扶住,被她抬手制止,手背一抹,果然流血了。

    “没事,估计刚从那鬼地方出来有点不适应,缓缓就好了。”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小七焦灼询问,“灵骨长出来等于重塑身体,女主当初可是遭了不少罪呢……”

    “没事。”李南一额间的冷汗顺着耳侧淌下,吉普也停了下来。

    军靴声齐齐出现在车侧,苏青川轻敲车窗:“南一小姐,我们到了。”

    李南一脸色煞白,下车的动作都有些趔趄。

    下一秒,胳膊被轻轻扯住,大手将之虚虚桎梏,男人清冷的檀香将她包裹住。

    “小心。”

    力量潺水一般镇住她身上的疼痛,不过一瞬,李南一遍体温暖。她错愕地抬头望向苏青川,月色明亮如昼,眼前的男人像是下一秒就会随着雪色消失。

    苏青川神色如常地收回手:“安达医院里属于你的东西我已派人送来了,除了孤品,其他的零散物件,我自作主张变卖了些,凑了个整数,钱都存到了这个账户里。”

    李南一错愕接过他递过来的白玉手环,指尖触碰的刹那,圆环自动弹出了一块半透明的投影,上头的零多到需要拐弯才能放得下。

    “南一,咱的那一棺材就是都卖了也凑不够这么多……此人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李瑁站在她身后,紧挨着她耳后嘀咕。

    “多谢。”李南一将玉环戴到手腕上,镂空的玉石上雕出两朵并蒂莲来,沿着玉的纹理,一朵红一朵白,熠熠着微弱的光,兜里的玉珏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烫得吓人。

    “司机和车我会留给你,需要去哪里直接跟他说。”

    陈循吊儿郎当地推开车门,宽肩半靠在门框上,中指和无名指夹着根烟,眯着眼深吸一口,压低帽檐冲着苏青川的背影挑眉,抬手敲了敲铁皮车道:“说完了走吧,老头子还在等我们呢!”

    落了一地的烟灰。

    苏青川冲着李南一颔首告别,无视陈循,开门准备上车。下一秒,抬手将陈循手中的烟蒂抽出来,一脚踩灭。

    “苏青川!你丫的有病是不是!你知道这一根烟得多少小黄鱼儿吗?!”

    骂骂咧咧的声响随着车队逐渐远去,李南一跟李瑁并肩而立,目送着他们离开。

    “南一,你为什么……”

    “方才的盘龙镜,他们掏钱了吗?”

    “没有。”李瑁迟疑摇头。

    “所以呀,进入社会第一课:进了咱兜里的钱,死都别想吐出来!”李南一冲着李瑁狡黠一笑,手腕上的手环“没有钱可是万万不能的!”

    李瑁被李南一财迷的模样逗乐,赞成地连连点头。

    李南一漫不经心冲着台阶甩出个魂体,旋即笑着拎住李瑁的衣襟,打闹着进了苏青川的别墅。

    台阶下那只透明的魂体几近破碎。

    日本男人的脸因为破阵的烈火被灼烧了大半,看上去阴森可怖,身上的茶褐色军装破裂开来,半垮在腰间,抖索在寒风中。

    “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你可以走了。”李南一表情冷漠地反手关上了别墅的铁门。

    男人捂着伤处,颤抖着从雪地上爬起。不远处,角落里的车缓缓降下窗户,露出司机那张晦暗不明的脸来。

    “我知道回东边的路,走吗?”

    “为什么帮我?你们南国人不是很恨我们吗?”

    “无利不起早,你可以拿东西交换。”司机笑得一脸和蔼,猩红的舌尖快速卷了一下牙,“你说是吧?”

    ******

    李南一带着李瑁在城里晃了一天。

    城中心的辉煌建筑绵延千年,洙沵山顶上那座修葺了金顶和碧玉墙的宏伟庙宇熠熠生辉,江南水乡的秀美园林娟秀清丽。

    他们盘踞着最大的土地,将无数奇珍异宝尽揽于此。一步一景,烟雨朦胧中,气运大成。

    便是天底下最无能的废柴,于此地修炼也能突破桎梏,甚至有机会打破修行的壁垒。

    “洙沵山里住的就是那位老祖宗吧?”李南一被这股丰沛的灵力席卷,灵海里的云倾泻成云与雪,呼吸间都是润色,不由舒服地眯了眯眼。

    “是的,其实四大家里头数他活得年岁最长,另外三位按辈分都得喊祖爷爷。”

    “不过,五十年前,各家的老祖宗们避开小辈开了个会,回去后都闭门不出,便是族中地位最高的长老也难见真容。”小七仔细翻阅着掌心的—《四国八卦指南》,一边往嘴里塞了颗酒鬼花生米。

    “五十年前么?那这些年最大的变化是什么?”李南一深觉其中的不对劲。

    “嗯……好像从那时候开始,各家就都开始大规模豢养妖魅鬼怪了。”

    “之前虽然也会捉捕并为之所用,但并没有这么疯狂,如今已经发展成在奴隶身上养怪了。割开那些凡人的头皮,将怪的血彻底浇灌一遍,如同水银在身体里走一遭,能活下去的就成为了怪种,用来繁育或杀人。”

    李南一厌恶地直皱眉,反身望向那云层间的洙沵山,不由抿紧了唇:“走吧。”

    集市很大,李南一无暇顾及其他,第一件事就是赶快给李瑁买衣服。

    南城的冬天太冷了,屋檐下坠着的冰锥尖锐到反光,孩子穿得单薄,寒风吹起的时候感觉能飘到天上去,看上去怪可怜的。

    等他那身破衣烂衫统统换掉后,漂亮到雌雄难辨的少年彻底露出身形来,眉眼浅笑的模样引得路边来往的少女们都恼了脸。

    李南一伸手捂住少年的脸:“太招人了,收敛点。”

    李瑁晃了晃刚买的木棉花,抬手遮住李南一的脸:“明明南一你才最招人,怎的还倒打一耙了呢?”

    少年的眼光很是刁钻,走进最辉煌的金蕊阁,李瑁一眼就相中了金蕊阁挂在角落里的那件淡雅的白色旗袍。

    丝绸面料本就贴合身材,更枉论这是专门给陈家做衣裳的裁缝刚裁的时兴样式。

    李南一锦缎般的黑发及腰,领口、袖口与裙摆都锁着极为精致的花纹,站在窗边,在雪中掩映荡漾着,隐约能看出底色上的白色蔷薇的影子,透着股冷香。

    换上身的时候,一众人都愣了神。

    李瑁喜欢极了,绕着她来回车轱辘话的夸赞,把一旁同样惊艳不已的裁缝都撞到了一边,转头掏出李南一送给他的卡,大气一挥要求马上买下。

    “这件!还有方才试戴的那些首饰,我全要了!”

    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金蕊阁的老板高兴地金牙都露了出来,殷勤地领着李瑁去结账。

    ******

    金蕊阁二楼的包厢里,玄黑鎏金的衣摆划过书架的一角,抽出一本没有书名的厚册子。

    露出掌心缠绕着的一层浸血的绷带。

    老板快步上楼,恭敬地冲着那高大的背影说道:“先生,您吩咐的事儿都做完了。”

    “嗯,下去吧。”

    从窗边往下看,少女快乐在雪地上蹦跳着,男人的视线跟随着少女的背影,白玉面具下,俊秀的眉眼浮出浅浅笑意。

    “看来,真的很喜欢。”

    南城被一方高耸的城墙环绕,等级泾渭分明,城墙全长十七点六八公里,二十八个碉堡和塔楼。

    巨型方砖层层叠叠的,外头看着是普通的汉白玉所制,但实际上,每一块方砖都是缩小型的囚笼,由下到上分别是奴隶、人畜、犯了罪的修士和恶鬼。

    南城陈家将这方城墙铸成了阿鼻地狱,下层的奴隶和人畜都是修士和恶鬼的食物,想要活下去,要么通过审查每一个妄图强进城的“外来人”,杀掉他们,获取积分往上爬。要么就会沦为口中物,骨头渣子都留不下。

    苏青川赠予的玉环是个好东西,甚至都轮不到李南一露出玉环,单是看到那辆吉普车,守城的鬼怪就吓得尾巴蜷缩,齐齐叩首,压根不敢抬头。

    穿过城墙的瞬间,吉普车微微颤动,李南一无意见抬头,与墙底的一双眼对上,少年浑身满是伤口,没有一块好肉。他一边死死盯着李南一,一边生生撕开了一只穹枝的头颅。

    他想活。

    李南一仓皇收回自己的视线,觉得自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但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指尖微动,原本坚不可摧的方砖蓦地出现了一个裂缝。

    少年周身浴血,饿狼一般拼死撞了上去。

    墙内和墙外是两个世界。

    从城墙往外纵深,那便是厮杀的战场了。

    城中不养闲人,想要获取进城的资格,就必须对陈家“有用”。灵骨和灵脉早就被四大家族及其旁枝下的八十一个小天地所刮分,他们饲养的妖魅更是以常人为食,随口在路边吞吃人更是常态。

    屠村屠城更是时有发生,男人沦为牲畜,价值两钱,女人沦为鱼肉,价值五钱。路边乞食的老弱病残看到车辆只敢遥遥跪拜。

    权势交叉碾压之下,堪比末日。

    李南一不忍再看,情绪低落地带着李瑁回了别墅。

    门口人声嘈杂,陈循铁青着脸,看到李南一的刹那后猛地冲上前,用力扯住她高声质问:“盘龙镜是假的!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苏青川扯下陈循的手:“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婉婉的神魂开始碎裂了!再不补就,她真的会死!”陈循目眦欲裂,眼神阴毒地紧盯李南一,“如果婉婉出什么事,我一定先杀了你!”

    “陈循!”苏青川彻底怒了。

    “小七,盘龙镜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导致女主出这么大的纰漏?”

    “不可能啊,起码在我们手里的时候,盘龙镜一定是真的!”

    “除非……“小七迟疑地说出心中的可能。

    ”被人调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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