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的屋子，我以前常去。

    大师兄待人温和有礼，又生得好看，我想我以前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很快，我就看见了大师兄屋子里暖黄的烛光。

    我敲了敲门，大师兄应该没有料到我会提前过来，现在距离子时还有一会儿。他开门看见我的时候，不知为何，有一丝慌乱。

    “大师兄，我遇上不对劲的事了。”没等大师兄问我，我的倾诉欲再也忍不住了。

    “怎么了？”

    我想立刻把树林里发现的事情告诉他，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了。

    万一...我接着屋内的烛火，审视着眼前这个温润的师兄。万一，就是大师兄干的呢。

    “进来坐下说吧。”大师兄想必看出了我的犹豫，侧过身子让我先进门。

    我们几个的屋子都是统一配置，只有一个卧室和一间主室。主室里面会摆上一张方木桌和几把椅子。这就是全部的家具。

    待我坐下，师兄倒好了茶水给我。这茶我爱喝，泡的是槐豆。

    我们的山头物产十分匮乏，只有一样东西多，那就是槐树。槐树结的果子我们通常会采下来装好，隔年泡茶喝。

    “五师妹，遇到什么事了？为何提前过来？”

    “没有...啊，是不能提前来吗？”

    “不是，只是那东西只能在子时看见，我怕你提前来了会等很久。”

    “没事师兄，你就让我呆着吧，我有点累...”我喝了一口茶，感觉味道似乎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感觉更...香了？

    “师妹，总感觉你今天很不对劲。”

    居然被一眼看穿，我有些慌乱。“可能是没睡好，没什么精神...”

    “不对，不是没精神。我总感觉你，很紧张。”师兄凑近了我一点，目光关切地打量我。“你看你，脸都白了。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说出来，我想帮你。”

    看着师兄如此关切，我突然感到莫名的委屈。还不是因为你...砍了我一次又一次，你还好意思问了。我才想问你到底哪里有问题，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到底...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我也想帮你啊。

    我灌了一大口茶，心一横，想着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不如直接说出来。

    “其实，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经历的这一切，都在慢慢变得不对劲？”

    大师兄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很认真地问我，“那是哪里不对劲呢？”

    “我也说不上来，但是就是...会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现在在做的，习以为常的事情，其实有些奇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应该也不会理解的吧。”

    大师兄果然没有回答我，他可能觉得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了吧。

    “其实，我这些天反反复复梦到一件事。”

    “什么事？”

    “我说出来，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就当我放了个屁，不要不开心。”

    “师兄不会怪你的，说出来，你会感到好一点。我会替你分担，也会保守秘密的。”

    大师兄果然就是大师兄，说出来的话字字像有充盈的力量。

    我看着大师兄的眼睛，缓缓说道，“大师兄，其实，我梦见你杀人了。”

    “嗯，然后呢？”大师兄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好像没有很惊讶的样子，那他应该是没生气吧。

    “然后，小六失踪了，师父也死了...接着你杀了二师姐，三师兄，杀了老四，杀了小七小八小九，你还砍下了我的头...”

    说完，我俩谁都没有再说话。大师兄的脸背着光，我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师兄...你怎么看这个梦？”我试探道。

    “嗯...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严格了，或是，师父的课业给了你不小的压力？所以你才会做噩梦呢？”听起来，大师兄好像在认真替我分析，虽然说出来的全是狗屁。

    “啊哈哈，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要真是噩梦就好了，噩梦还能醒过来，还能停止。看来，不管大师兄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他都给不了我什么意见和建议了。我有点失望。

    “但...你的恐惧，师兄或许能懂。”大师兄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低沉。

    我看向他，正想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却突然站了起来。“子时了。”

    不知从哪里突然刮过来一阵阴森的凉风，吹灭了屋里的蜡烛。大师兄说，“走吧，我带你去看天女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