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角度的蜃楼,格外的像大二。
铁灰色的眸子被黑色吞没后,非人感被削弱了,如果不是蜃楼的妆容衣着与大二完全不同,就连我都可能会认错。
——会这么像吗?
我走起神来。
——就算双生的兄弟,也不会这么像吧。
接吻,其实是件有点无聊的事。
特别是在两方都没有认真的情况下。
就像是小孩子在争夺糖果,如果有一方并没有争抢的意识的话,一时激情之后,争夺的一方也会因为没意思而放弃争抢。
蜃楼按住我后颈的手缓缓放松了。
他喉结动了动,眉头很不爽地下撇,又撩起眼皮来瞅我。
蜃楼在观察我有没有出现异样的神情,不管是惊讶还是少女应有的羞涩,哪怕是厌恶的情绪,他都会为此而感到鼓舞,接着乐此不疲。
啊,可爱。
我弯起眉眼,毫不犹豫地趁他放松犹疑的时候,推开了他,直起上身。
嘴唇上蹭上了很多黏腻腻的唇膏,异样浓郁的山茶味在舌尖漫开,我看向蜃楼,被我蹭走大部分口红后,他露出原本浅淡的唇色。
“喂,”坐在床上的蜃楼染着黑色甲油的指间划过亲得水润的唇,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我唇上,神情尖锐得傲慢,不满道,“怎么一动不动的,我亲吻了一个死人吗?”
“广义来讲不是。”我眨眨眼,用手背蹭了蹭嘴唇上沾染的胭脂色,移开视线,“虽然蜃楼很诱人,但果然,和大二太像了。”
“连,睫毛的弧度都……”
而且虽然发型不同,但是发缝的位置却一样的,气息也是,感觉也是。
和大二就像一个人。
“呵。”蜃楼交叠起双腿讽刺地嗤笑道,“不会吧,居然在想那个废物?真扫兴。”
兄弟关系真差啊。
“因为真的很像,会想到是很正常的。”我坐到另一张床上,没有跟蜃楼争辩大二是不是废物的问题,“而且蜃楼很幼稚,如果接吻的时候我有反应的话,你不会放开我。”
“那样的话,我挣开你可能会生气的走掉。”我就不能通知五十岚家他们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了。
我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点开小樱的消息界面盲打“除了大二和五十岚一辉,樱还有一个哥哥吗?”
樱秒回了。
但我看不了。
我看着蜃楼一脸被我说中了的别扭表情,心里涌现出一股偷情的快乐。
背着哥哥跟妹妹偷偷联系的快乐。
我忍不住笑起来,提议道:“真的不用把床拼起来?晚上喝了咖啡的话,可能会睡不着。”
蜃楼眉毛高高挑起,问道:“我确实喝了咖啡,但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晚上吃的炸猪排盖饭①。”我眨眨眼,答非所问道。
这实在是很简单的事,他还没有刷牙,口腔里的味道很容易就能尝出来。
不过蜃楼也爱吃炸猪排盖饭吗?倒是跟大二的喜好难得的一致了。
“你!”蜃楼生气地伸手,虎口卡住我的下颚,掐住我的脸捏了捏,危险地压低了声音,“你刚刚就在想这些吗?”
我无辜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然呢?”
“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我说,“下次再掐脸,能不能把你那顶针箍②摘了,硌到我了。”
蜃楼无语又生气地推开了我的脸,“……真是……”
对上那双无辜的眼睛,蜃楼心头难得蔓延开一股荒诞的无力感。
无法打破平静,无法抓住重点……这种像是被戏耍对方却又无辜的感觉真是——
太狡猾了。
我揉了揉硌的生疼的脸颊肉,先去了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倒映出我平静的表情。
假装无辜真的很好用,不如说,会简单地把心情表现在脸上的蜃楼,真是可爱。
蜃楼半夜的时候,偷偷溜走了。
可以理解。
我和陌生人一个房间也会睡不着。
闭目养神到半夜,蜃楼溜走后,我立马爬起来,打开手机。
樱:?
樱:没有了,我们家只有三个孩子。
樱:怎么了吗?
然后就是一长串的呼唤我名字想得到回复的消息,看起来很急切。
啊,樱应该等了很久吧?
我点开对话框开始回复。
玉:遇到了一个长得和大二一模一样的男人。
玉:真的一模一样。
樱:……但是学姐你是脸盲吧!连我和教练都会认错的!
玉:因为那时候并不是需要在意的……算了,我看错了。
玉:晚安。
樱:?
樱:等、等等!就只有这件事吗?
玉:嗯……
玉:明天我会去看望五十岚妈妈,到时候,有事麻烦樱。
玉:没有其他的事了。
樱:……这样,那好,晚安小玉。
五十岚樱合上手机屏幕,气恼地猛踢被子,又抱着手机泄气地侧过身,整理被子盖在了身上,闭眼准备睡觉。
特殊消息提示音突然想起,她连忙睁开眼睛打开手机。
玉:以后不要熬夜。
玉:小孩子熬夜对身体不好。
……这都是因为谁啊!五十岚樱气愤地坐起身,手指在屏幕上啪啪啪地打字控诉,然后指尖一顿,又一点一点删除。
樱:知道了。
最后只憋出这三个字,五十岚樱懊恼地放下手机,身体上却听话地盖好被子酝酿睡意。
她一向横冲直撞,唯有在面对小玉时瞻前顾后,胆怯得不像样。
但是——
五十岚樱患得患失地想到,如果不小心对待的话,就会像当初一样。
被学姐毫不犹豫丢下,只得到一句冷漠的“走开”吧。
如果不够小心的话——
如果不够强的话——
如果——
不能保护身边的人的话。
道场与道场间,有摩擦是很常见的事。
相互踢馆,也是很正常的现象了。
我乐于挑战,无论是武道,剑道,花道,无论是输还是赢,公平的挑战都会给我带来乐趣。
也会将我打磨得更锋利。
为此,我错过了很多。
很久没有睡觉乍一睡觉的后果,就是我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
起身简单洗漱后,我打车回了家。
梦到了刚来日本的时候,我目中无人的中二样子。
——好尴尬。
我看着窗外道路两旁飞速后退的行道树,攥紧了剑匣的链子。
到家时已经下午两点半。
彩夏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开着电视看摄影杂志,听到我开门的声音马上就坐直了腰:“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我弯起眉眼,真心实意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