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仪,姐姐岂会如此心狠,我不会占用你的身体,而是与你共用。”
“共用?”
若仪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若灵见她有所松动,急忙趁热打铁:“我们可以约法三章,你说我何时能出来,我便何时出来。你所拥有的,夫君、孩子,全还是你的,我统统不要。”
“姐姐,你……不怪我嫁给刘子昂吗?”
“你与他本就有姻缘,我岂会怪你?”
“你昨日,你不是还质问他为何变心吗?”
“我……是怪他,但我不怪你。你是我最喜欢的妹妹,你嫁给年少中意的人,我只替你开心。”
若仪心下悲戚,道:“姐姐,若是那年,我们没有去看舞龙船,是否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若灵愣了一下,似乎不知怎么接话。
“姐姐,为何不说话?”
若灵叹了口气:“命运天定,逃不过的。”
“若那次没去,我便不会落水,亦不会爱上子昂。姐姐……亦不会与子昂相遇相恋,我们……依旧是最要好的姐妹。”
若灵似乎有些焦急:“总提以前的事儿做什么,要看向今后。日后我若回了阳间,也绝不会同你抢刘子昂,我只想留在阳间,哪怕只是晒晒太阳。”
若仪有些诧异:“姐姐不爱子昂了?”
若灵摇摇头。
若仪:“父亲、母亲呢?”
若灵:“既已放下,便应新生。”
“可你不是对祖父说你很想他,愿陪伴膝下?”
若灵不语。
若仪:“姐姐,其实我很好奇一件事。”
“那年祖父祖母刚来,祖父发脾气不愿喝药,谁劝也不管用,可你一去,三言两语就哄得祖父开怀大笑,甚至主动喝药。”
“那时,姐姐对祖父说了什么?”
若仪目光凿凿地盯着姐姐,姐姐垂着头,似乎在思考,好一会儿才道:“还能是什么,不过为了是劝他快些喝药,说了几个笑话罢了。”
若仪面色沉静,缓缓后退一步:“你不是姐姐,你是谁?”
*
若仪从梦中醒来,头上全是虚汗。
天已大亮,她起身,任丫鬟梳妆打扮,便往前厅去。
她要告诉大家,那不是姐姐,而是邪祟。
“敢问高僧,想要若灵回来,我们当如何?”
问话的是祖父。
若仪大步跨入屋内,所有人都朝她看来,包括那位被称为高僧的和尚。
那高僧看了眼若仪,指着她道:“解法在此。”
若仪皱眉:“怎么回事?”
高僧道:“这位女施主,你与那生魂一母同胞,她又曾得了你的心头血,只需你的一根骨头,便可重塑她的身体。”
若仪没有急着反驳,淡淡问:“高僧可确定,闹事儿的乃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高僧眸色暗了暗,笃定道:“正是。”
若仪笑了笑,又问:“可姐姐昨日同我商量的,是与我共用我的身体。”
此话一出,司府人皆震惊。
高僧道了句阿弥陀佛:“施主若不愿意,她自然上不了你的身。”
所以这才一计不成,有了二计,竟想重塑肉身。
若仪看了众人一眼,笃定道:“父亲,母亲,祖父,祖母,昨日若仪梦见了姐姐,却发现那人并非姐姐,而是借着姐姐身份的邪祟!”
“这……”
高僧抢先叹了口气,对着司父摇了摇头:“女施主不乐意,此劫无解。”
或责备或探究的目光看来,若仪只觉得有些可笑:“高僧的意思是,必须抽我一根骨头,才能破了此劫?”
对方默然。
若仪看向刘子昂,难以置信:“夫君,你愿看我被生生抽骨?”
刘子昂眼中闪过心疼、纠结,最终却是偏过头去。
她闭了闭眼,泪水滑落。
她跪向高堂:“祖母,从前您最疼我的,姐姐已故去多年,复生乃是逆天,您真愿看到孙女被割皮抽骨吗?”
祖母望着面色苍白的她满是心疼,摇了摇头:“祖母自是不愿,可你母亲父亲……他们真的很思念你姐姐……”
司母在听到她说“逆天”时,心下便不悦:“若仪,我还真当你与灵儿姐妹情深,却不想出根骨头都不愿,枉她从小疼爱教导你,养你,还不若养条狗。”
此话一出,刘子昂皱了皱眉。司母也自觉说错话,低了低头。
若仪却习惯了,她看向母亲:“那人若真是姐姐,便是要了我的命也行,但那不是姐姐,是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我岂能任它祸乱司府?”
司父正欲问她为何这么说,那高僧抢先一步说:“阿弥陀佛,纵使女施主不愿,亦不必如此玷污。毕竟,她生前确为你的胞姐。”
这一句话,瞬间将她定义成了不愿抽骨,而胡言污蔑姐姐的形象。
若仪冷冷笑着:“这位高僧,您是缘何而来,又怎会对我家之事一清二楚?”
刘子昂道:“高僧同道长一般,路过司府察觉不对,便自请入府捉鬼。”
“既是捉鬼,为何最后成了抽我的骨头?难道,我是那鬼?”
刘子昂沉默,也觉得颇为蹊跷。
高僧径直对司父司母道:“此事贫僧无能为力,就此告辞。”
“高僧且留步!小女无知,向来不懂礼教,还望高僧见谅。只是……这抽骨一说,确实匪夷所思……”
高僧并未回头,只道:“生魂复阳本就罕见。若想故去的施主回来,仅此一法。诸位考虑清楚。”
说罢离去,消失在众人眼前。
子不语怪力乱神,司父读了几十年圣贤书,自当是知道的,但奈不住他那拳拳爱女之心。
司父左右纠结,又连请了好几位大师,谁知那些人只远远看了司府一眼,便借故离去,不肯再来。
又过了两晚,若灵依旧夜夜哭诉,惹得司母心中怜惜痛哭。刘子昂起了疑心,梦中再见若灵时有意试探,却全被一一答对,再醒来已笃定是若仪说谎。
终于,到了第三日。
司父将那高僧请来,五人合谋后,竟是要不顾若仪死活,生生将那根骨头抽出来。
高僧目露悲悯:“诸位,当真要如此做?”
众人沉默,唯司母重重点头。
高僧又道:“此双子命格阴柔,须得抽的那根骨头,须得上顶苍穹,下立根本。若真取出,那若仪施主,恐终身无法站立行走。”
刘子昂终究是心疼了,道:“非得那根吗?可否换根?”
高僧摇头。
又是良久的沉默。
最终,司父一锤定音:“那便有劳高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