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比赛时间到，两队分别将找到的银色纸盒摆放在各自面前的桌面上。
由雷班长当着众人的面亲自清点数量。
“夏瑶8个。”
“肖炎8个。”
好巧不巧，居然数量相同。
大家忍不住起哄:“这简直是缘分啊！”
但很快有人发现:“可是装了硝酸钾的铁盒一共只有7个啊！”
也就是说，这16个铁盒里，至少有9个是错的。
有数据统计，成功培养一只合格的缉毒犬的比例是43:1，相当于一个班的同学一起考编，只有一人上岸。
双方都是还未经过严苛专业训练的猫犬，所以这样的结果其实都在雷班长的意料之中。
“我先来验证夏瑶训导员的最终成绩。”
雷班长上前一个一个打开纸盒，查看里面装的物品。
“第一个，硝酸钾。”
“第二个，硝酸钾。”
“第三个，硝酸钾。”
当雷班长验到第四个还是硝酸钾的时候，人群里发出疑惑:“不是吧，一只四个月的预备犬准确率这么高的吗？”
“那肖队那边岂不是错误率很高？”
别说是旁观者了，肖炎心里也在敲鼓，可他必须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来。
“硝酸钾、硝酸钾、硝酸钾、复合肥。”
“准确率百分之八十七！”
当雷班长报完警犬代表的最终成绩，大家没有欢呼，没有鼓掌，而是诧异。甚至一心想“一雪前耻”的夏训导员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不是，7个硝酸钾盒子都被夏训导员的警犬找到了，那……那肖队他们找到的8个盒子岂不是……都是错的？！”
在考试中“全对”和“全错”的困难程度不遑多让。
但“全错”却更容易让人共情。
所有人都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这只小橘猫的嗅觉到底得有多糟糕，才能精准无误地避开了所有正确选项。
随即，肖炎面前的纸盒被一个个拆开——
“鸡肉冻干。”
“鸡肉冻干。”
“鸡肉冻干。”
“鸡肉冻干。
“鸡肉冻干。”
“鸡肉冻干。”
“鸡肉冻干。”
“鸡肉冻干。”
鸡肉冻干×8！
人家小警犬:硝酸钾×7
你家干饭猫:鸡肉冻干×8
负责装盒子的训导员哭笑不得:“30个盒子，我就一共放了8块冻干。”
然后全让小胖橘一个不落给找出来了。
猫猫:夸我夸我夸我！本喵素不素很腻害！(*^ω^*)
肖炎在风中凌乱:“………”
有时候一个人带猫，真的挺无助的。
＊
傍晚时分，雷班长亲自将他们送到基地的门口。
他递给肖炎一张表，是根据国家的警犬考核手册进行的一个初步测评评分表。
“说实话……很难评。”
“但国家对警犬的考核有着相当严苛规范的评分制度，就仅仅今天的表现而言，我依然坚持猫不适合做军警工作用途。”
雷班长说:“一只狗的寿命平均是15年，而缉毒犬的平均寿命只有一半。”
“一只缉毒犬的工作年限大概是七八年，可以说它们将一生都奉献在了工作岗位上。”
“因为有它们，为我国边境缉毒工作筑起了坚固的围墙；也因为有它们，大大减少了贩毒和我国缉毒警的牺牲。”
“它们是任何先进仪器的不可替代。”
“还有排爆犬、护卫犬、搜救犬，所有的警犬都是万里挑一。”
肖炎点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
“但我，是不会放弃的。”他扭头摸了摸肩上的小胖橘，坚定笑道，“我们有的是时间。”
一只警犬优秀与否，很大程度取决于训导员的耐心。
或许它不符合条条框框里的常规标准，但生而不同，便注定不凡。
雷班长会心一笑，这便是他想要的答案。
“我们还会再见的。”
肖炎与之道别，一人一猫走进夕阳的余晖中。
＊
回到消防一支队，天还没黑。
看到隔壁张灯结彩，开业的花篮摆到了他们站的门口，肖炎问门岗执勤的老张:“今天隔壁新开业吗？”
老张点点头，探了个身子拢着手悄声说:“好像是家咖啡店，今天免费畅饮。请了整整一条街。”
“我们站也送了，人手一杯。”
嚯，听起来还挺豪横。
一时好奇，肖炎领着小胖橘走过去看看。
一来就看到店门口挂着的招牌上醒目的“猫咖”二字。
然而两层的店面，两百多平，猫爬架、猫别墅、猫玩具、猫罐头、猫零食摆了满满一屋，却……一只猫影都没看见。
以至于开业第一天，门庭罗雀。
肖炎正想吐槽又是哪家富二代闲着无事来体验生活，便看见二楼走下来一道眼熟的身影。
清隽文雅，恭谨骄矜。
他倚着扶手栏杆，打了个哈欠:“你再不来，我这儿就要打烊了。”
肖炎顿时眉头直跳，他揉了揉大阳穴，忍无可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肖——浕！你想干嘛？！”
肖浕莞尔一笑，指着门口的招牌，声如温玉:“开店啊，开店。”
肖炎环顾空无一客的店面，哂笑:“有你这么开店的？”
“还非开在消防站旁边？”
“怎么？肖队这是要教我做事？”肖浕走过来，在吧台上拿出一盒咖啡豆，“原产猫屎咖啡，要不要尝尝？”
肖炎:“……”尝你个头。
“我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在这开猫咖？没猫的猫咖？”
肖浕不慌不忙地往咖啡机里扔咖啡豆，然后朝他肩膀上的小胖橘撩了一眼，“这不就有了？”
肖炎顿感不妙，他那二五八万的哥哥已经伸手抱过小胖橘，并用泼天的富贵蛊惑它:“小茜琳，你看看，喜不喜欢这？我专门为你开的。”
“是不是比那穷酸双层猫别墅大多了？”
他带它展示满墙的高级猫罐头，大型猫爬架，软乎乎的猫窝，各式各样的小裙子，以及数不胜数的猫猫玩具。
“我还请了三名专职保姆，喂食、铲屎、洗澡、美容、按摩。”
“公主殿下可还觉得满意？”
小胖橘除了“洗澡”，其它甚是满意。毫不客气地跳下来这蹭蹭，那蹭蹭。
肖炎无奈摇头，动物就是单纯，都被这个资本家给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滴。”
咖啡冲好了，肖浕回到吧台，从玻璃柜拿出一盏精致的咖啡杯，亲自倒了一杯咖啡推到肖炎面前。
“听说你打算留下它，但总不能一直养在门岗处吧？”
“嗯，我正好在这开家店，岂不是一举两得？”
肖炎端起咖啡吹了一口热气，冷声警告:“这是我的猫，别想打它的主意。”
肖浕不屑笑笑:“你的猫？身上写你名字了？”
刚准备喝咖啡的肖炎停了下来，抬眼警惕地看着他那诡计多端的亲哥，笑:“怎么，你想跟我抢？”
肖浕漫不经心地撇嘴:“不是抢，是让它自己选。”
肖炎放下手中的咖啡，颇为好笑地抬头迎上肖浕的视线，烈焰对冰川，水火不容。
肖炎:“是我捡回来的。”
肖浕:“你之前还找领养呢。”
肖炎知道他这个哥哥的性格。应付他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应付。
而就在第一次对话失败视线回收的一瞬，两人异口同声唤道——
“小橘子！”
“小茜琳！”
再次四目相对，针尖对麦芒，仿佛都对彼此喊出的名字十分不满。
肖炎:“我早就想说了，不要喊它‘茜琳’。”
肖浕:“哦？‘小橘子’这个名字听起来是不是起得太过随便了？”
明明是亲兄弟，却势如水火。
正在地毯上花式滚来滚去的小胖橘忽然感觉背后有两道气势汹汹的视线射过来，猛一坐起，毛都炸了，回头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们。
喵？
肖炎长腿一迈，随即招手喊了一声:“小橘子，走了。”
然而他走到门口，小胖橘也没有跟上来。
肖浕挑眉，露出一张贱嗖嗖胜利的笑容，故意提高音量说:“小茜琳，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
都说狗不嫌家贫，可没想到猫竟如此嫌贫爱富。
肖浕得意洋洋地朝小胖橘招招手:“来，小茜琳，和肖炎哥哥说拜拜。”
结果手都伸麻了，小胖橘还是一动不动。软饭硬吃，是丝毫不给金主粑粑一点面子。
肖炎哂笑一声，肖浕的笑容僵在脸上。
“叫小橘子。”
“叫小茜琳。”
“小橘子。”
“小茜琳。”
“小橘子！”
“小茜琳！”
“说了叫小橘子！”
“小茜琳更好听。”
“小橘子！”
“小茜琳。”
“小橘子！”
“小茜琳。”
……
周而复始小学鸡互啄，小胖橘猫猫叹气。
喵~
雄性两脚兽真的好幼稚喵~
它勉为其难地爬起来，走过去先是用身体蹭了蹭肖炎的脚。
然后跳上吧台，又用脖子蹭了蹭肖浕的手。
两人同时呆住。
“它……这是，在撒娇？”
他们忽然意识到刚刚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声，许是让猫猫以为他们在吵架，所以主动过来劝架了。
没想到他们两个年龄加起来过半百的人居然让一只小奶猫为他们担心，真是太幼稚了！
肖浕怎么说也是哥哥，应当做表率，将桌上还没喝的咖啡推到肖炎面前:“抱歉，是我刚刚情绪激动了些。”
肖炎作为弟弟，给了台阶还不赶紧下，接过咖啡干咳道:“我说话也大声了点。”
两兄弟相视一笑，再无需多言。
肖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噗！”
“啥玩意？这么难喝？”
“很难喝吗？”肖浕拿过来尝了一口——“噗！”
比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灰还苦。
“别喝了，等明天专业的咖啡师上班你再过来。”
他们以为小胖橘为家庭和睦操碎了心，但其实，猫咪在进入一个新环境的时候会到处蹭，以留下气味，圈地盘。
看见它用脖子蹭蹭桌角，蹭蹭沙发，在地毯上滚来滚去，然后爬起来蹭蹭你的腿，再蹭蹭你的手。
你以为:哇哇~它在和我撒娇欸~
猫猫:我的、我的、这是我的，那是我的，你也是我的~(*^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