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进手术室的时候,凑巧碰到其他科室准备进行胸外手术的。

    岳靓一眼认出那个将自己全副武装的高个子背影。

    但他没有看见她。

    张修河已经躺在床上,上半身微微仰卧,裤子半褪至膝,上衣也已经卷到胃部。

    她走进去问:“之前做过这种手术吗?”

    张修河忍着痛:“没有。”

    “我建议你后面最好做一个全身检查,看看身体里有没有其他病灶导致了这个问题。”岳靓检查水囊,手指不可避免碰到他腰侧。

    张修河别扭地避了下,嗓音变得沙哑:“还是你负责我?”

    岳靓看了他一眼:“你可以把你的检查结果拿来给我看,不过事先要挂号。”

    张修河龇牙咧嘴地笑:“就那么点挂号费,你们能拿多少提成。”

    岳靓抿唇一笑,没再聊这个。

    -

    两个小时也快下班了,边野那边应该差不多结束。

    岳靓掐着点往他微信里发消息。

    万琰敲门进来,已经换上了常服,拿两袋话梅给她:“护士站团购的,我听她们说挺好吃,拿两袋给你尝尝。”

    “谢谢。”岳靓挺喜欢吃这个的,“你现在走吗?”

    “嗯,你走不走?走我捎你一程。”

    “我再等会儿。”她敲了敲电脑屏,“还有一点东西没弄完。”

    万琰:“行,明天见。”

    微信没有任何回复,岳靓猜测他可能手术还没结束。

    “医生我先走了。”没片刻王亚楠也来打招呼。

    岳靓叫她路上小心,自己又独自坐几分钟,关掉电脑下班,脱掉白大褂换上外套,想了想往脸上戴张口罩。

    将近六点这个时间,胸外楼层护士站基本上没什么人。

    岳靓直接来到边野的办公室门外,准备敲门试试的时候,隔壁办公室的门开了。

    许迅走出来,看见她好像有点意外,但也不是太意外。

    “来找边野?”

    “啊,是,万琰让我给你们送东西。”岳靓福至心灵,分出一袋无核话梅给他,“这是你的。”

    许迅唉哟道:“老万什么时候这么好啊,谢了。”又对她说,“他应该快下来了。”

    “挺严重?”岳靓问。

    否则手术时长不应该这么久。

    “我也才从手术室出来,听说年纪比较大了。”许迅说,“而且手术这种事,你不知道过程中有没有可能很巧的发现其他小毛病,一并处理也说不准。”

    岳靓点点头赞同。

    “看我。”许迅一拍脑门,掏钥匙开边野办公室的门,“站这里像什么话,咱们进去说。”

    “你有他的钥匙。”

    “有时候会来他这边找点资料,他就把钥匙给我配了一把,我那边的钥匙他也有。”

    岳靓觉得他同事关系处理得炉火纯青。

    她分神走进去,就见许迅看了看表说:“你随便坐,我先走了。”

    搞得好像是特地开门让她进来等似的。

    岳靓关上办公室的门,四下转了转,把话梅袋子拆开,将里面的小袋话梅在他的桌上拼了一个爱心图案。

    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动静时,岳靓突然有点紧张,下意识躲去了帘子后。

    伴随着开门声进来的应该不止他一个人。

    未免被发现,岳靓立刻坐到升降凳上抬起了自己的脚。

    边野回到位置上发现桌上巴掌大小的爱心,他稍侧头看帘子,不确定后面是否有人。

    “坐下来说吧。”他对几个家属道。

    聊的是刚手术过的患者目前身体状况,以及后续可能会出现的并发症和如何继续治疗等等。

    他很专业。

    面对家属的询问非常有耐心。

    这个过程大约持续十几分钟。

    岳靓正百无聊赖,家属们才对他道谢离开。然后他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面上露出一点微不可察的笑,很快消失。

    边野神色有点倦怠,不用问也知道是许迅给她开的门:“怎么在这里等?”

    岳靓扬起一边眉:“不喜欢我这样勾引你的方式?”

    边野神色稍滞,将她上下观察。

    像是在评判她现在的样子有几分符合“勾引”这两个字。

    含着想要看透的目光令岳靓有片刻的不适,微微冷下脸起身,推开他走了出去。

    “快点,我等好久了。”她的语气也冷。

    边野面上露出不解,在想她刚刚瞬间冒出的厌恶,似乎只是因为他打量了她?

    避免引人注目,岳靓选择先下去,到他经常停车的地方,见几张熟面孔在那里聊着什么。

    她又转去住院部大楼转角后等着。

    等边野的车开过来,她低头正要上车,好巧不巧住院部楼里出来两个眼熟的护士,也看见了她。

    “边医生,麻烦你载我一程。”她说完就钻了进去。

    从后视镜看,那两个姑娘果然在交头接耳地八卦着。

    边野好笑:“怕什么。”

    “难不成你想跟我公开?忘记合约里怎么说的了?”

    “合约是死的,人是活的,公开就公开。”边野仿佛并不在乎,却在她不满的视线看过来时改口,“不一定公开情侣关系,你也可以公开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岳靓听前面不太爽,听到后面“公开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更不爽。

    “合约交往也是交往,为什么要撒谎说不是情侣?”

    边野故作诧异:“这不是为了符合你的要求吗?”

    岳靓冷笑:“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是我的要求你都会做到?”

    边野没答这个话。

    可能是默认,也可能是没底气说能做到。

    岳靓哼了一声,这一路都没再理他。

    到了她住处楼下,边野像往常一样帮她解安全带,下车却迟迟不见她从车上下来。

    他又帮她打开车门,做了一个很绅士的邀请。

    岳靓闲适地两手环胸:“天天都是你到我家来,我不干,今晚我要去你家。”

    她瞥见了边野脸上的为难之色。

    来的快,消失的也快。

    “好。”边野说。语气竟然是有点勉强的。

    他到底有什么可勉强的?

    岳靓想不懂。

    明明没有和其他女人交往的心思,目前来看也没有喜欢过别人,如果不是对她还有感情,就不会有恻隐之心答应交往合约。所以为什么像现在这样?

    分明可以正当地和她发展恋爱关系,可她却在他身上感受不到恋爱时的甜蜜。

    这样的边野太让她陌生了。

    -

    昨晚睡得不太好,岳靓哈气几乎没断过。

    为了打起精神,她喝了不少杯茶提神,结束一个看诊,岳靓起身去卫生间。

    再回办公室,诊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王亚楠对她做口型:“好帅。”

    西装革履,精英外表。

    看背影,倒是肩阔有型。

    再看正面,的确是一位很帅气的成年男性。

    “你好。”岳靓看了一眼挂号信息,“严城?”

    男人点了点头。

    岳靓问:“哪里不舒服?”

    “并没有哪里不舒服。”严城顿了顿,“我要做结扎。”

    负责记录的王亚楠手里的笔在纸上划了长长的一道。

    纸都破了。

    这么一个大帅哥,看起来事业有成,竟然要结扎?

    为啥想不开?

    岳靓抿了抿唇,问:“考虑清楚了吗?”

    严城敛下乌黑的眸子皱起眉,暂时没说话。

    岳靓医者本职科普:“结扎是一种永久性的避孕手术,需要切断输–精管,后面再想要孩子的话,还需要做输–精管再通手术。相对来说,这两个过程做完后,会有小部分概率换上点障碍。因为我们那里很脆弱…”

    严城突然看了过来。

    岳靓一下噤声,仔细回忆自己刚说了什么,好像没有问题。

    “有女朋友了吗?”她言归正传。

    “有。”严城语调平静,“昨晚分了。”

    这么看,结扎十有八九是他意气用事的想法。

    岳靓心里确定了七八成:“我建议你考虑清楚,或是在你拥有下一段感情之后、和你的女朋友商量之后,如果还需要做这个手术,你可以再来找我。”

    严城很快被说服,点了点头,说好。

    岳靓准备按下一个按钮,严城停下脚步望过来。她的手也下意识僵在半空。

    “你的电话。”严城问。

    患者索要医生的电话是件正常的事情。岳靓还没开口,王亚楠已经把她的名片递了过去。

    “这么帅的帅哥,干嘛这么想不开呀?”人走后,王亚楠叹息。

    她失笑摇头,按下Next。

    下午不是太忙,岳靓抽空去了趟心理科,找易子林。

    易子林在跟患者交流。

    她并没有打扰,自己走到了书架前,随手翻开一本病例。

    直到易子林忙完:“你还能来找我,让我意外。是有什么新的进展告诉我吗?”

    岳靓把病例塞回去,两手插白大褂口袋,慢慢踱着步子说:“我发现自己有了一点改变。我本来是一个非常讨厌他的状态,可最近总想要他对我做点什么,我希望和他的关系更亲近。”

    易子林点头:“这样看起来,你的病情不太严重。”

    “不知道。”她有点烦躁。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只是种习惯性的偏执。”易子林猜测,“其实你已经好了。”

    有风从窗子鼓进,桌上的纸张被吹得哗哗响。岳靓拢着眉心站在原地思考。

    易子林问:“他对你的态度是怎样的呢?”

    岳靓更烦恼了:“对我很好,几乎有求必应,但我感受不到他的热情。他看着我,像看他手里的手术刀,和止血钳没什么区别。”

    易子林面露惊讶。

    “他”竟然也是个医生?

    “我其实不太喜欢他这样,我也承认我有点念旧,甚至过分地想和他回到过去。”岳靓突然后悔出国伤害了他,“但我似乎没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变回原来的样子。”

    易子林若有所思:“你尝试主动亲近他了吗?”

    “是。”岳靓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我主动了,虽然不怎么明显,但不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吗?可他不为所动,好像对女人没兴趣。”

    “唉呀,你们这些小年轻的爱情真让我头疼。我这边建议你再努力努力。”易子林说,“或者,你就试试再和他分开一次。”

    岳靓笑意不达眼底:“你要我再甩他一次?”

    易子林觉得不无不可:“拥有时不拼尽全力,分开后你才能得到比第一次分开后更清晰直观的感受。这种感受足以逼你做出抉择:你喜欢他,你就可以将这份讨厌变成喜欢,这样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如果不论怎样你都还是讨厌他,那我劝你不要折磨自己,也放过他。你所有的讨厌,可能只是因为你没那么喜欢。”

    岳靓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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