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抓过枪：“你是在搞笑，还是在走心？”
“我没开玩笑。”
“河洛。”夏峥顿了顿，“那肯定还是大学生吧。”
“我不觉得她是大学生。”齐钧的话让夏峥倍感炸裂，“我觉得她更像是高中生，甚至是——”
“打住。”夏峥无意识地给枪上膛，有点想崩了他同事的大脑，“高中生？人家未成年啊，你也好意思。”
“我不好意思。”
“……”
齐钧侧耳，声音低了些：“我哥来了。”
靴子踩过草坪发出沙沙的响动。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迈入校正部南楼。
“能安部第二大队，雷蒙德。”雷蒙德仍是一副扑克脸，他身后的齐远张着嘴打哈欠，头发一团乱，显然还没睡醒。
来迎接他们的是保障科科长蒋升。
这位科长前段时间被牧迟打伤，现在还吊着石膏。
“两位有什么事吗？”蒋升笑眯眯地问。
雷蒙德掏出几张照片摆在他面前：“这几个人的身份信息是否登记在你们部门？”
蒋升低头一看。
牧迟、西塞尔、格蕾丝、苏雨荷。
他微笑：“是的。”
“为什么总局信息库查不到具体信息？”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上传嘛。”蒋升抬抬自己的胳膊，“我最近受伤了，工作有些懈怠。你们找他们这几个人有事吗？”
“你确定他们都是隶属于校正部的异能者？”
“当然。”
瘫在沙发上的齐远边打哈欠边说：“你们部下的异能者这么多，你却能这么清楚这么迅速地辨别出这几个人，难道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蒋升呵呵地笑：“哪个异能者不特别呢？我身为科长，记性好一点也是当然的嘛。”
“标记异能者的流程向来是，异能者被哪个部门发现、在哪个部门辖区内生活，就登记到哪个部门里。你说最近没来得及上传资料到总局，就代表这几个人都是最近被发现的异能者。”齐远也笑起来，“蒋科长，你们是怎么发现他们的？跟我们也说说呗。”
蒋升微滞一秒，又笑：“这个就不好说了。‘标记’毕竟属于先来后到的事，大家各显神通嘛。”
“不好说啊……”齐远翘起二郎腿再往沙发上靠，“我记得前段时间，贵部发生了一起异能暴动事件呢。虽然最后按研究中心实验失误作结，但该不会另有隐情吧？”
蒋升还没说话，那齐远夸张地捂住嘴巴：“天啊，老雷，你说该不会始作俑者就是这几个人吧？”
蒋升：“我说两位……”
雷蒙德的双眼里有对他惺惺作态的鄙夷，但还是配合他回答：“有可能。”
“那为什么校正部要包庇他们呢？按理说应该和我们联手制服他们才对呀。”齐远摸着下巴，眉毛拧得很夸张，“真是让人伤脑筋啊。”
“——够了！”蒋升抛出两个字，雷蒙德看他的眼神便更冷了几分，仿佛在不满他打断自己的话。
蒋升默默做了个“你请”的手势，雷蒙德绷着面瘫脸说：“确实让人伤脑筋。”
齐远撑着自己的下巴，冥思苦想的表情：“我还听说最近贵部的系统关机过哎。这么多年，系统关机还是头一遭！难道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系统运转多年，关机维护不是很合理么。”
几个男人推开蒋升的办公室大门阔步走进来。
齐远没有起身，挑眼看看安全科那几人：“啊呀，这不是我亲爱的弟弟们吗？这么快就来接待我？”
夏峥不接他的茬：“你们第二大队不是专门调查恶灵的么？我们部门内部的事，有什么好操心的？”
蒋升连连点头：“对对对，两位不如还是专职于本职工作吧。”
“对啊！”齐远一拍桌，才想起什么似的，“老雷，我们不是专门调查恶灵的嘛，为什么要好奇人家部门的异能者呢？”
雷蒙德忍住暴打自己搭档的冲动，抽出一纸报告递给夏峥：“河尾镇六号恶化区的污染程度在河洛决赛当天升级了。我们在查看比赛监控时发现有一位少女曾闯入该区域，而后我们在贵部校正员周芷乔家中发现她。根据周芷乔的声明，这位少女是有合法身份的异能者。”
站在夏峥身侧的齐钧怔了一下：“……是她。”
夏峥扭头看他，意识到他的弦外之音，拔高了些音量：“她？！”
齐钧的双目定在那少女的照片上，点头：“她。”
“我说你——”碍于另外几人的目光，夏峥糟心地把报告拍在桌上，扯回正题，“恶化区本来就会不定时升级。和这个女孩没什么关系。周芷乔说的没错。到此为止。”
“哇，你开头这句话和乔乔说的一模一样哎。”齐远吃惊地说，“该不会你们心有灵犀吧？该不会你们有金玉良缘吧？”
“不知道你在乱说些什么。”夏峥撇过脸，不太耐烦的语气，“那是常识。”
“恶化区为什么会不定时升级呢？因为吸收了灵力呀。”齐远笑嘻嘻地拾起报告凑到他跟前，“峥儿，你仔细看看这个报告嘛。”
夏峥低眸再看。
报告中附带了灵力监测仪的监测图。在某个时间段，出现了一个小波峰。而这个时间段，恰好是那个名叫“格蕾丝”的少女出现的时候。
“恶化区灵气比其他地方浓郁，出现波动也是合理的。”夏峥说。
齐远摇头：“怎么你们一个比一个嘴硬呢？”
夏峥看着几乎贴到自己脸上来的齐远，退了一步：“你到底要做什么？”
齐远把右手放在心口，郑重地朝着异能总局所在的方向弯腰：“作为总局属下第一大部的公务人员，我们不仅忠于能安部，更要忠于总局。尽自己的一份力，为局长防患未然。”
夏峥转向齐钧，低声问：“你哥还有这种格局？”
齐钧无动于衷：“谁知道。”
“那么现在呢。”齐远继续说，“我深深地怀疑——有人背着总局，在和恶灵打交道。难道这不值得查吗？”
夏峥黑曜石般的双瞳直直望向他：“我告诉你吧。周芷乔也好、这几个异能者也好，都和恶灵没有任何关系。你继续往这个方向查，只会一无所获。”
“怎么会一无所获呢。”齐远说，“我这边，可是收获良多呢。”
“不要再查了。”齐钧突然说。
聒噪的齐远骤然沉默。
齐钧错开他的视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会怎么样？”齐远又笑，“被灭口吗？啧，想想就有意思呢。”
雷蒙德抱臂沉声道：“少威胁人了。我们追查恶灵事件本就师出有名。要是你们校正部真的和恶灵有关系，不要说能安部，整个异能界也不会放过你们。”
“这不是威胁，是忠告。”夏峥皱眉说，“你们代表不了异能界，别在这唱高调。”
雷蒙德再要说话，手环突然震动起来。他的搭档显然也收到了信息。
【柳仁川现身。速追。】
“OKOK，放狠话环节结束！”齐远右手握成拳作了个“收”的手势，“我们今天就先走了。期待下次见面哦。”
蒋升一听他们要走，如蒙大赦送客。
两人踏出校正部，大步流星走向大道，一边给同事发位置等待接应。
“你刚才说要效忠总局，是认真的么？”雷蒙德问。
齐远左手插进口袋摸出一支烟衔进嘴里：“当然是假的。什么管理总局，早都分崩离析了。几大部门各自为政，老局长的威信又大不如前。这种形势，还有哪个傻子想不开要效忠总局。”
他嘲笑似的哼了下。雷蒙德的脸色则一红一白，既恼怒又无奈：“果然对你这种无赖就不该抱有什么期待。”
齐远毫不在意他的谴责，反而勾着他的肩膀：“难不成你有效忠总局的心？看不出来啊老雷，你还有这情怀呢？”
雷蒙德扯开他的胳膊：“你我都是公务人员，忠于总局合情合理。”
齐远的笑意变得促狭：“那如果有一天，部长要杀了局长，你帮谁？”
“……不会有那一天。”
“盯着那位置的人可不在少数啊。”齐远哼唧地笑几声。
雷蒙德不想再和他谈这个话题，转而说：“今天跑这一趟，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齐远还叼着那根没点的烟：“把那张报告递到他们手上。”
“就那报告？”
那一纸报告可是他窥探校正部机密的钥匙。
“如果校正部真的和恶灵有关，这张报告一定会成为引发风暴的那只蝴蝶。”齐远满意地看着远处的配车极速驰近，“现在已经开始扇动翅膀了呢。”
“什么跟什么。”雷蒙德烦他这套比喻，“你如果只是要送张纸，我们根本不用亲自来。”
“老雷，我现在很怀疑，”齐远说，“我们失忆了。”
“你说什么？”
“哦不是怀疑。我是基本确定了。”
配车停在他们跟前，驾驶座上是同属第二大队的凌霄。齐远开了门轻巧地跃进后座：“抓人去咯。”
“你把话说清楚。”雷蒙德跟着坐进去，副驾的男生回头朝他们笑。
“哈喽！雷蒙德前辈！齐远前辈！”
是周芷乔的弟弟，周知澄。今年获得能安部见习资格的河洛新生之一。
他被分到第二大队跟着他们执行任务——这是齐远的意思。
齐远拍着车窗叫好：“是弟弟啊！未来一个月我们就是同事了呢。”
新生跃跃欲试：“我们现在是不是就要去抓捕恶化人？”
“没错！柳仁川的事你听凌霄说了吧？”
周知澄点头。
三个月前。
西区出现了一个恶化人，柳仁川。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召唤高阶恶灵的办法，通过和恶灵交易获得异能之后杀了不少人。
他隐匿在西区，行踪掩藏极好。能安部蹲他很久，总算在今天发现他的身影。
“对了，你跟了哪个导师啊？”凌霄问。
“高素。”
凌霄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高教授？他很多年没带新生了吧？”
齐远：“哇哦，看来我们还是同门师兄弟呢。”
“啊，你也是高老师的学生吗？”周知澄惊喜道。得知自己最后还是被分配到艺术系，他都对学校生活没什么盼头了——学艺术有什么用呢？他可不想当辅助啊，他要近战咔咔输出。
雷蒙德说：“你别看他现在这副混混德行，当初也是以全科S+的成绩从河洛毕业的。”
周知澄禁不住重新打量他。
头发乱糟糟，随意敞开的外套沾了不少灰，整个人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的气质。与河洛那些精英学生截然不同。很难想象他站在领奖台上拿“优秀毕业生”的场景。
齐远贱兮兮地薅了一把头发：“太优秀了，不好意思。”
周知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