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记忆到这就差不多结束了，路瑶一路听下来，完全像是在看故事，刚沉浸进去，就没了后续，真是磨得人抓心挠肺！

    不过现有的记忆，也不是她最想知晓的，相比于两人小时候的亲亲爱爱，她更想知晓的是，两人的关系是如何破裂的。

    不过看这进度，她估摸着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路瑶只能按住自己好奇的心，耐心等着，等着的期间，她在考虑一件事。

    春桃嘴里，萧凌生辰已是宫内忌讳，路瑶原先也没在意，也没打算帮萧凌过，可是随着时间压近，她发现萧凌小动作频繁，暗示意味极浓，她想忽略当没看见都不行。

    所以思前想后好久，她最后还是简单准备了下。

    十八生辰，要换现代，也是成年日，意义重大，而且失去记忆的萧凌，对她可以说，是各种含义上的好。

    这种好不是之前两人合作期间的浮于表面的好，而是真正做到了从她角度出发的好，好到甚至都有了新传言，说是帝后之间感情越发好了，离谱些的，甚至有人怀疑路瑶现在怀了，而证据便是时不时出入皇后宫殿的李太医，都说李太医在为皇后保胎。

    春桃与路瑶说起这些传言时，还在愤愤不平：“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多嘴，说娘娘身体虚，所以怀这胎艰难，奴婢要是找出是谁传的谣言，定要撕烂她们的嘴。”

    说归说，其实路瑶自己宫殿的人也是在怀疑这事，路瑶让李太医给萧凌诊断时，都会将里面伺候的人赶走，次数多了，搞得几个大宫女也是心慌慌，除了夏花，其他三人对于路瑶有孕也是存疑，只是没人敢舞到她面前。

    如今春桃说这话，其实也是在试探。

    路瑶听出来了，却没有明面回答，她传递出去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使得这传言越发真假难辨，到最后，更加扑朔迷离，一时间，流言四起，甚至还有人挖到三年前路瑶意外落水，高烧半月的事，更是为这传言增加了可信度。

    后面，就连路淑华都被传言迷惑了，还把路瑶召去好好关照了一波。

    路瑶则继续缄口不言，路淑华问什么，她就顶着张难为情的脸，唉声叹气，直至看似被逼急了，才吐露了些“实情”，说时间还短，太医那也不确定，再有这次出去又受了伤，她不放心，这才谨慎些。

    这借口一出，路淑华顿时不说什么了，尤其是在听到她可能有喜后，向来从容不迫的脸上多了些喜意。

    路瑶不想去揣度路淑华喜意背后的含义，把该说的信息该给出的迷惑弹放出去，她就施施然回了自己的寝殿。

    这下，有这重磅消息，之前因为李太医而引来的视线也转移到了别处。皇后嫁给皇上三年未见喜信，眼见着要选妃的关头，突然传出似真似假的消息，宫内宫外有多少人因此难以入睡，路瑶不知晓，也没心情，她在为难给萧凌准备生辰的事。

    绞尽脑汁，想了好几种方案，路瑶把耗时长的都划掉了，就两天准备时间，她没打算弄太复杂，可太随便又显得过于应付了。

    路瑶纠结了许久，终于在中秋节前一天晚上敲定了主意。

    她敲定主意的当晚，萧凌照旧也来皇后寝殿过夜，今天不需针疗，两人简单洗漱完就上床休息。

    路瑶悄悄准备东西费心神，因此，一上床，她当即意识就变得模糊，快要昏睡过去之际，黑夜里，萧凌突然凑了过来。

    “路姐姐，你真的怀了我的孩子嘛？”

    他的这声发问，力度轻柔，可落在路瑶耳边，如同一颗巨雷，吓得她阖上的双眼瞬间瞪大，人也清醒过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萧凌见此，也一同爬了起来。

    路瑶扭过头，与他面对面，她顿了下才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想到自己刻意放任的谣言，她皱眉，萧凌不会也同那些人一样相信了那些话吧。

    下一秒，她就立马否定了，别人不知道李太医经常来干什么，萧凌还不清楚嘛？

    她心里否认的快，可等她抬头，瞅见萧凌脸上一闪而过的羞涩，期待，刚还坚信他不会相信谣言的信念，一下就动摇了。

    听到她的问话，萧凌也没扭捏，直白道：“他们都说你有了我的孩子。”

    路瑶下意识反驳：“那是我放出去迷惑别人的，李太医过来干嘛的你不很清楚嘛？”

    萧凌睁着眼睛认真看向她：“我知道，但他们说得也没错，或许这孩子在我出事前就有了？”

    哪怕是那个男人的种，可某种含义上，也能算是他的。

    孩子，他与路瑶的孩子。

    他只是稍稍往这个方向想了下，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兴奋起来，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未来，但真处于这场景中，他并无意料中的难以接受，反而非常期待。

    “出事前也不可能有。”路瑶回道。

    萧凌却问：“怎么不可能？”

    因为我和你没有过生命大和谐，孩子从哪来？学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嘛？

    路瑶吞咽了下，她嘴里发干，对上对方直凌凌的目光，里面还透着孩子的纯真，要说的这句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莫名烦躁起来，硬梆梆道：“反正不可能。”

    甩下这句，也不管萧凌如何作想，她抱着被子盖住头就闭眼，屋内一下变得安静下来。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听到背后布料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微弱声音，紧接着，一股热气慢慢靠近，她能感受到自己背部被什么东西抵住。

    是萧凌的额头。

    他小声说着话：“没有也没事.......以后会有的。”

    后面几个字，他说得极小声，要不是路瑶一心思都在他身上，恐怕都听不见。

    路瑶听到后也是沉默，她心里默念：不可能的，现在的你是这么想的，之后就不一定了，更何况她还在想原身身份的事，如果能从萧凌嘴里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或许有可能发现原身最后的下落。

    哪怕最后回不去，她也没打算与萧凌共度一生，更别提生孩子了，如果真的逃离不了皇宫，她只会选择与他做一个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

    宫里付出真情的人，留给她的下场只有一个：悲剧收场。

    睡前的谈话，让路瑶后面又不由想了很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才睡着。

    第二天顺应生物钟醒来时，路瑶头还有些晕，不过为了准备萧凌的生辰，她还是艰难从床上爬了起来，喊夏花进来，她洗漱完就换了身轻便些的衣服。

    其实说起来，她为萧凌准备的生辰宴也没什么特别的，还是照样的几样，长寿面，丰盛的一顿饭菜以及蛋糕，为了贴景，蛋糕做成月饼样式的。

    也不能怪路瑶，她以前没什么机会过生日，对于这些想象实在匮乏，能够想到也就只有那么几样。

    不过，她打算自己亲手做，讲究的就是一片心意嘛。

    除了蛋糕，像长寿面，饭菜什么，路瑶都有经验，对于她来说都不是难事，唯独蛋糕，她尝试很多次，才勉强做出个像模像样的，她沾了点尝了下，口感还行，就是长得不好看。

    路瑶没用这个，看还有材料，她又做了几个，在其中挑了个卖相最好的端了出去。

    做好的饭菜还在用火温着，面条也是早就备好了，怕坨掉，她没有立刻放进去，打算等萧凌到了，再下。

    确定再无遗漏，路瑶就在寝殿里等着萧凌，按照以往，他一般处理完朝中事情便会赶来她的宫殿，然后与她一起用晚膳。

    想到这，路瑶扭头问夏花等人：“现在几时了？”

    夏花上前答：“快到戌时了。”

    就戌时了？路瑶之前一直都窝在自己宫里的小厨房埋头干活，完全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这时再往外看，天色确实渐暗了下去。

    应该快来了。

    她心想，刚想叫人准备准备把面条下下去，就在此时，外头突然有人急匆匆往这小跑过来。

    来的是个眼生的小太监，他被宫女拦在门外，看着很是慌张焦急，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路瑶见此，忙起身过去，宫女们见她过来，这才收手，而那小太监见到她后，立马利索跪下去，头贴着地面，小声哀嚎：“皇后娘娘，皇上他突然晕过去了！”

    路瑶人都傻了，她捏着夏花的手，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有请太医？”

    小太监回：“请了。”

    “太医怎么说？”

    小太监呆住：“奴才不清楚。”

    小太监是萧凌晕过去后，就被卓公公喊来通知路瑶的，之后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路瑶了解完详情后，马上就随着他过去，走前，她又让夏花去把李太医带来。

    等她匆匆赶到萧凌寝殿时，立马已经站满了人，卓公公在前方，在他之后，是萧凌昏迷前正在进行密谈的心腹，太医都围在床边，一个个排着队，在给萧凌诊断。

    听到动静，所有人往门口望来，在看清来人的脸后，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不一。

    路瑶见到扫过一圈，就径直来到萧凌床边，没人敢拦她，因此，她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生死未知的男人。

    他身上还穿着玄色龙袍，如此深重的颜色衬着他一张脸更加苍白。

    路瑶看着，甚至想伸手试探下鼻息，看他是否还有呼吸，不过在众人面前，她并未这么做。

    屏息等着太医一个个把完脉，她才开口：“皇上这是怎么了？”

    几名太医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人敢说话。

    “有什么说什么，本宫不会怪罪你们。”

    迟疑了片刻，终有一人站了出来：“启禀皇后，臣等不知。”

    路瑶一时无话，而随着她的沉默，底下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直到夏花与李太医的到来，方才有所好转。

    路瑶让开，用眼神示意李太医上前，她则挡前面，驱赶道：“除了太医，其他人先退下吧。”

    卓公公迟疑了下，才遵命，他是萧凌的贴身大公公，很多时候他便是代表萧凌，他一行动，其他人也跟着动了起来。

    等到屋内就剩跪倒在地的几名太医外，房间里一下空了，不用路瑶多说，李太医平复了急促的呼吸，就立马提着自己的药箱上前查看萧凌情况。

    夏花搬来凳子，路瑶就在中间坐下，她不发话，其他太医也不敢抬头，乖乖跪倒在地。

    一伙人提着心等了一刻钟，才听到声响。

    李太医低声与路瑶禀告萧凌的情况，听到他并无大碍，她松了口气：“既无大碍，皇上为何还昏迷不醒？”

    李太医捋着胡子，沉思片刻，才压低声音说道：“因是之前的治疗有了效果，导致恢复的记忆过多，皇上意识受到了冲击才导致的昏迷。”

    “娘娘莫急，不出两时辰，皇上必能醒来。”

    李太医说得笃定，路瑶心也不慌了，她看了眼跪成一片的太医，挥挥手，让人都退下。

    再让这些人跪下去，恐怕还没累死这些太医，先把他们吓死了。

    萧凌昏迷的真相只有路瑶和李太医知晓，可背后的原因也不好向外宣扬，两人找了个借口，解释了萧凌昏迷的原因，一直候在殿外的大臣们才肯离去。

    唯独卓公公一直还在门口站着，路瑶猜得到他心思，也没把人赶走，让他就继续待着。

    以防万一，路瑶没走，继续待在萧凌旁边守着。

    昏迷的人刚开始还平静着，后面也不知道梦到什么了，神情逐渐变了，眉毛拧紧，嘴巴还在一张一合翕动着，说着路瑶听不懂又听不清的话语。

    而随着时间过去，他额头甚至开始冒汗，瞧着很难受的样子。

    路瑶见此，就忙让人打了盆水进来，她把毛巾浸了水，拧干帮他擦拭，等把脸上擦干净了，她又转向脖子。

    只是手刚伸过去，还没动，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死死握住她的手腕，口里还在叫着：“姐姐，别离开我！”

    这一句，声音特别大，把路瑶吓一跳同时，又好似惊醒了昏睡的人，她看着萧凌猛然睁开眼，呆呆看着床顶，好一阵，才像是回魂般，慢慢扭过头，向她看来。

    路瑶亲眼看着那双漂亮极了的眼睛，从失去焦距到恢复神采，又定定看着自己不再移动。

    她举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醒了？”

    问完，也不见面前人回复，仍然保持着那个眼神，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到底醒没醒？

    路瑶在心里嘀咕，怎么没有动静，瞧着怪吓人的，要不再找李太医来看一眼？

    她想着，还真准备起身去喊人，只是才走一步，就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萧凌握住，她试着扯了扯，没扯出来。

    路瑶：“......”

    她歪头，又小声喊了句萧凌的名字，这次，她得到了回应。

    “萧凌？”

    “路姐姐。”萧凌如是说道，他又喊了遍，气息开始变得不稳，“路姐姐。”

    见他情绪逐渐波动，路瑶忙应：“我在。”

    她也不抽出自己的手，顺势拍着他安抚。

    见他说话了，路瑶就坐回来，她调整了下姿势，方便烛光照来，她扭头看到不远处桌上的点心，想到他自昏迷到现在，还没进食过，遂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她等了会，没听到萧凌的回答，一回头，发现这人闭眼又晕了过去。

    晕就晕呗，但这手还没放开她。

    路瑶不好强拉开他的手，最后只能被迫就坐在床边发呆。

    她想到萧凌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姐姐，别离开我！”

    不知为何，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路瑶想了好半会，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她刚穿书时做的那个啥啥梦里的内容嘛！

    一想起那个梦，进而又联想到里面更多不可说的内容，路瑶燥得脸通红，原本还觉得清凉的房间，温度顿时升高。

    她用空出的另只手，给自己扇风，扇了好半天，也不见得自己身上的热气散去。

    路瑶无奈下，喊了人送了些冰块进来，正巧春桃也跟进来，小心问她寝殿里那些饭菜如何处置。

    准备了大半天，主人公都还没动过，就倒掉，太可惜了，可留着过夜第二天肯定会坏。

    路瑶想了下，索性让她们把东西都搬到萧凌的寝殿，等他再次醒过来，说什么，她都得先让他吃一口再晕，不然多浪费她心意。

    春桃对于她这个决定虽感到诧异，可还是照做了。

    冷却的饭菜热了一次又一次，路瑶开始犯困，她盯着桌上月饼形的蛋糕，头点下再点下。

    外面依旧明亮，烛光在风中荡漾。

    子时已到，突兀的更声敲响，惊醒了昏昏欲睡的人。

    就在头彻底往下砸的时候，路瑶彻底清醒了，她战栗了下，迅速抬起头，茫然往四周看。

    一如既往的安静，她打了个哈欠，刚想着趴边上再眯会，忽而有感，她猛地往床上看去，这才发现，本该陷入昏迷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路瑶怕他又如之前一样“诈尸”，直接上手拧了他一把，直至看见男人痛得拧了下眉，才放下心。

    “总算醒了。”路瑶眼神示意他松开自己的手，等萧凌把手拿开，她起身，端着那个快不成型的蛋糕过来，“快快，正好还没过时辰，先把生辰过了再说。”

    她边说话边利索往蛋糕上插蜡烛，等走近了又想起屋内的其他烛火没灭掉，她又跑去把其他灯给吹了，最后只余下她手中那几抹光芒。

    路瑶就这么端着那些光芒，慢慢靠近萧凌。

    在她跑开去拿蛋糕时，他就已经坐了起来，如今倚靠在床边，神色莫名。

    路瑶注意力都在自己手里随时都可能崩塌的蛋糕上，她没注意到萧凌的表情，还在道：“快闭眼许愿啦！”

    她催促了几遍，萧凌才如她所说，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一幕，与多年前过于相似。

    萧凌想，他已经想起当年许的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