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院之争

    上元节一过,宋玺元与柯嘉庆便都回到了鹤灵书院。

    因为年后便要开始准备重中之重的秋闱,因此宗湖也一并来了,恢复了日日上课的规律作息。

    秋闱不同于童试,策论在其中的地位不可小觑。如今的吏部尚书楚得臣大人,当初便是因为在乡试中写就的一篇《得势论》闻名天下,引得皇帝的注意,直接破格录取,擢赐为正七品的京县县丞,一路官运亨通,直至吏部尚书。

    因此从夫子到考生,人人都很重视策论。鹤灵书院每月单设一日为策论日,由学子们就同一议题争相辩解,最后博采众长,共同写就一篇策论文。

    今日便恰好是鹤灵书院的策论日,只是学子们架势刚刚摆出来,还未来得及开口,守在门口的小童便进来禀报:“梵隐书院的夫子与学生们候在门外,想要进来讨教一番。”

    大家闻言脸色都不好看了,自从宗湖前年被迫放弃县试后,鹤灵书院与梵隐书院便再无交集。他们这个时候来,说是什么讨教,摆明了便是来砸场子顺带偷师学艺的。

    只是连梵隐书院的院长也候在门外,又是打着学术交流的名头来的,鹤灵书院并不能真的闭门不纳。所以大家即便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还是将这群心术不正的家伙迎了进来。

    两位院长见面自然少不了一番装模作样的假客套,然后才步入正题。

    “今日所议,乃是前朝末年藩镇割据,上至朝堂下至百姓,许多人认为该仿先王之制,实行分封制,此论是否合情合理?”

    其实大家心照不宣,说的是前朝,实则也是今朝。朝廷如今在边关连续吃了好几场败仗,临王在封地一直叫嚣,要朝廷恢复分封制。打的是“先王之道”的名号,朝廷又不能公然反驳。

    柯嘉庆第一个发言,他眼睛余光一直瞅着坐在不远处的裴夏,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气势汹汹地张口便道:“祖宗不可法……”

    坐在一旁的宋玺元急忙掩唇咳嗽两声,柯嘉庆不明所以,夫子的脸色却算不得好看:“你先坐下吧,想清楚了再说。”

    裴夏却是一点都没放过这个机会:“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惧。柯小公子是这个意思吗?”

    他声音轻柔,态度陈恳,到真像是虚心来求教的。

    可是这说出口的话,却是凶险十足。谁不知道朝堂上主张变法的太傅诸葛老大人刚刚被勒令返乡,皇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复辟分封制是不可能的,要想变法是更不可能的。

    此时谁敢说“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惧”?

    还好鹤灵书院众人早就料到他们是来挖坑的,心中时时警惕着,听到裴夏这话便立时反驳回去:“嘉庆不过是随口一言罢了,倒是裴公子自行脑补,难不成你真有此意?”

    裴夏笑一笑,并未接话。

    闹剧暂时结束,辩论还得继续。

    夫子担心再出意外,索性直接点了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宗湖、宋玺元,你们来说。”

    宗湖言简意赅:“封建,非圣人意,不过是顺势而为。如今既无此势,何必强为?”

    很标准的答案,估计也是皇帝最想听的答案。尧舜禹汤的时代何来圣人?那实行分封制不过是当时的时代要求罢了,如今却用儒家的“先人之道”偷换概念,在一个明显进步许多的时代再去推行陈旧的体制,自然是不合形势的。

    裴夏眼中浮起一抹忌惮,宗湖果然是滴水不漏,他竟然一时间都很难从这话中找出可指摘之处。

    夫子捋着胡须点点头,眼中满是笑意:“很不错。宋玺元呢,你又如何想?”

    宋玺元略想了一想,却是直言不讳:“学生听闻,临王在属地,直言秦亡乃是因为推行了郡县制,所以便狂言我朝若不遵循古法,必定步秦之后辙。”

    他这话一说,在座所有人眼皮都是重重一跳,说好的只议前朝呢?说这么直白你不要命啦?

    只有裴夏转瞬间翘了翘嘴角,身体微微前倾,竟然像极了荒野中猛兽捕食的动作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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