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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散步谈心

    “您认识骆……”

    聂炎差点脱口而出,可是忽然醒转过来。此时人多眼杂,那一位的名讳可不是像贺家这般可以随意提起的。

    “您认识函予先生?”

    他换了个称呼,语气依旧恭敬。

    曾映却避而不答,反倒是笑着看他一眼:“看来你果然是县太爷身边的得力助手,知道的事情不少。”

    聂炎连忙摇头:“不敢不敢。今日多有得罪了,这位左家小娘子,与夫人有旧?”

    “情同母女。”

    曾映斩钉截铁的四个字,说得在场的人都是一愣,连左玉也张了张嘴,忽然觉得心中暖洋洋的。

    聂炎对着左玉一拱手:“望小娘子见谅,实属我有眼不识泰山。今日之事还请多包涵,后续的事情我们都会处理好。”

    左玉感觉自己有点狐假虎威,看了眼曾映,见她只是笑着看向自己,眼中尽是鼓励之色。她便大着胆子回了聂炎一个笑:“这位官爷客气了,都是误会。”

    聂炎松了口气,转而怒视赵二:“你们这些刁民,整天不想着勤课农桑,尽做些鸡鸣狗盗之事,真是愧对县太爷对你们的一片苦心,今天不惩罚你,何以整顿民风?”

    别说是突然傻掉的赵二,周围的围观群众们也都是一脸无语。适才几位官差可不是这样说的,此时倒是正义凛然了,还真是情绪切换毫不尴尬。

    而左玉不知为何,却并没有很高兴。终于脱离困境,她确实松了口气,可是看着眼前戏剧性的反转,却只觉得心头升起一阵淡淡的悲哀。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吃人的封建制度,却没想到这制度竟比她想象之中,还要残酷百倍。

    “官爷,说好的,三两银子……”

    赵二的辩解没说完,又被聂炎反手一个耳光:“放屁!我们给县衙办事的,那就是代表朝廷的脸面,岂会贪图你这几个银钱。什么三两银子,你们听到了吗?”

    聂炎看着人群问了一遍,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赵二最终被堵着嘴押走了,也不知道会如何处置。

    左玉一点也不同情他,害人终将害己,他赵二不冤。

    可是本是善恶各归其位的良好局面,却总让她心里不太得劲。

    左玉沉默了会儿,还是跟两位大姐道了谢。虽然她们有误会,但是今天也给她帮了大忙。人人都想着自保,她们却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左玉十分感激。

    她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杨絮和徐意,便跟着曾映离开了。

    “曾伯母,那根簪子是很了不得的信物吗?”

    左玉有些好奇,可是话问出口,却迟迟没得到回答。她抬头看去,才发现曾映一改刚才的神色,再不见半分淡然从容,反倒是惨白着脸,怔怔出神。

    “曾伯母?”

    左玉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扶她,才发现她的身体都在微微发颤,幸而衣裳宽大,看不出来。

    察觉到左玉的触碰,曾映这才回了神,勉力压住自己的颤抖:“回家,快回家。”

    一路上,她几乎大半个身子都靠着左玉,腿软着差点挨不到进家门。

    刚一进屋,她反手把门锁上,便软软倒了下来。

    左玉急忙托住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搀到床上去。又拿了个枕头让她靠着,轻轻抚着她的背,等她平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曾映发直的眼睛才渐渐有了光彩,颤着声音说了句:“可吓死我了。”

    左玉没急着问话,而是倒了杯茶,端给她。

    曾映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又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沉沉叹道:“好歹是赌赢了。”

    左玉这才试探着问道:“伯母,那簪子是?”

    “唉,”曾映苦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若是他真认得这簪子的主人,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可他若是不认得……”

    左玉的心提了起来:“那他若是不认得又怎样?”

    “那我便算是恐吓官差,和你一起被抓走。”

    “伯母!”左玉此时也有些后怕,“您也太冒险了!”

    “无妨无妨,”曾映拍了拍胸口,“就算被抓走,两个人总好过你一个人,所以哪种结果都不错,不过说来我们运气很好。”

    左玉怔住了,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她最开始出手相助,是出于同情。后来照顾这对母子,则是因为有利可图。细数来,她到底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呢?可是此时,她却忽然收获了对方的一颗真心,听到曾映说“情同母女”,说“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她忽然有些不敢直视那一双温柔真挚的眼睛。

    曾映此时才算是彻底平静下来:“看来这地方,咱们是真的不能多留了,这武合村的人,十有八九都坏到了骨子里。等你家的事情办妥了,咱们便去朝林府,从头开始。”

    左玉眼眶有些湿润,重重点头:“嗯,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

    “对了,伯母,那簪子的主人是谁啊?”

    曾映一怔,继而笑着摇摇头:“还说这个干什么?反正以后都不会见到了,今日借他的名头一用,也算是了却前尘了。”

    左玉虽然好奇,但是也很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谁都有过往,有自己不愿提及的隐秘。就正如徐意一个在村口经营茶摊的妇人,为何又会认识大名鼎鼎的贺家小公子?

    说不定,她以为的新手村,里面多的是满级大佬呢。

    宋玺元夜色初降时才神色疲惫地归来,听母亲说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自然恼怒不已。

    左玉估计也是累了,今天并没有过来蹭晚饭,只是又留下了一笔钱,请曾映转告他,务必将那件事办的圆满。

    宋玺元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走到了隔壁院落前。

    只是刚要抬起手敲门,却又停住了。他站在原地半晌,这才抬头看看不甚明亮的月光,无声地笑了下,转身就准备离去。

    而他转身的刹那,院门却“吱呀”一声被拉开了。

    宋玺元一惊,回头去看,正是一脸倦色的左玉。

    “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左玉虽然精神不济,看着宋玺元却是弯头一笑:“小玺元,你连门都没敲,怎么打扰我休息的?”

    宋玺元在她面前,向来气势口才都会弱上几分,便笑着挠挠头:“那你这是?”

    “睡不着,出来散散心。要不要一起?”

    “好啊!”

    两人沿着田间小路慢慢踱步,谁都没有说话。初冬的天气夜间尤其寒冷,即便左玉穿了棉袄,走着走着还是不禁一个哆嗦。

    她这边刚打了个颤,随即就有一件衣裳兜头兜脸地将她整个人罩住。

    左玉懵了下,回头去看,宋玺元正穿着件中衣,浅笑着看她。

    左玉吸了下鼻子,衣裳上好闻的皂荚味便吸进了胸腔。她有些不好意思:“都是我,这么冷的天,大晚上还散什么步,咱们回去吧。”

    “现在回去,你能睡得着?”

    左玉看了看他已经有些发红的鼻尖:“未必。可要是把我们小玺元冻病了,我可就有好多个夜晚睡不着了。”

    宋玺元指尖蜷了蜷,眼神闪躲地咳嗽了两声,庆幸此时夜色迷蒙,她看不到自己微红的脸。

    左玉将衣裳取下来递给他:“好啦,这么冷,你赶紧穿好。”

    宋玺元却皱了皱眉,将衣裳接过去,继续把她往中间一包:“你穿。”

    言简意赅,语气却是犟的厉害。

    左玉哭笑不得,却也知道再犟下去也没有意义:“好,咱们赶紧往回走。”

    她转身往回走,小小的少年当然紧随其后。

    两人一边走,左玉一边没话找话:“别说,你虽然比我矮,这衣裳倒像是比我的大,果然男孩子的骨架就是大点哦!”

    宋玺元在她身后小声嘟囔:“我已经没比你矮多少了。”

    “是吗?”

    左玉一个回身,宋玺元差点没刹住,急忙举起双手,站得笔直。

    左玉打量了下:“咦,好像是长高了点,快和我一样了。啧啧,再窜一窜,没准翻过年就比我高了。”

    宋玺元语气中带上几分笑意,听得出来是真的开心:“那样多好。”

    左玉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继续加快步伐,嘴里接着找话题:“也不知道,赵二会被怎么处置?”

    身后人没有答话。

    “说来他真是可恶,幸好……”

    忽然想起曾伯母既然不愿意提那簪子的主人,也就未必会将这件事告诉宋玺元,左玉急忙管住嘴,又换了个话题。

    “姚婶真的认识县太爷?居然还真能请来官差。”

    左玉本来不想背后议论别人,但是姚婶今日请来官差给赵二助阵,差点就毁了她。左玉心中恼怒,便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身后依旧是沉默。

    “那几个官差可神气的很,说什么便是什么。果然他们的道理才是王法吗?”

    左玉说着说着有几分火气,却也很快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算了,难怪说民不与官斗,没成想,我左玉也能有‘仗势欺人’的一天。”

    这一次,身后忽然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小玉,不是所有官,都是他们那样的。”

    左玉愣了下,不自觉止下了步子,却没有回头。

    少年的声音清澈却有力,温和而坚定:“民不与官斗,是因为斗不过恶官。但是并非所有官吏,都是鱼肉百姓的恶吏。”

    “水至清则无鱼,所以总有几条泥鳅,混迹在这清朗世间。但是也总有许多清流,为了还原被他们搅得浑浊的河流,而奋不顾身。”

    左玉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知道我在难过什么?你不觉得我吃饱了撑的?”

    “你今日并没有用晚膳。”

    少年答得一本正经,左玉没忍住终于笑出了声。

    她的确是有几分郁郁,忽觉得在这世道里,她的命运竟然完全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一个小小的衙役,随便几句话就能决定善恶是非,她不知道日后这漫漫几十年,还会面对多少这样无力的时刻。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这世道何其不公。

    笑过之后,她看向宋玺元,头一次问得认真:“说来,你比我见过更多的泥鳅,经历过更多的浑浊,还相信这世间仍有清流?”

    “我信。”宋玺元言语肯定。

    他没说出口的是:我便会一直努力,做这样的清流。

    左玉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转头继续走路了。

    宋玺元落后几步,拉开了些距离,这才低声说了句:“因为是你,给我带来了浑浊中的第一股清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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