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宠人生 4

    能重新夺回包子街,对金毛帮的成员来说,是件欢天喜地的大事。

    虽然只有一半,但却是弥足珍贵的一半。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包子街的特殊地理位置。

    作为一条承载着几代人童年味道的老街,包子街在当地人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包子街因过去几户专卖包子的商贩而得名,后来包子生意越做越大,又扩充了几家门店。再后来,越来越多的商贩加入,早餐的花样也多了起来,成为了当地人吃早餐的首选。

    每到早上,包子街总是最热闹的。背着书包不识愁滋味的读书郎们,脚步匆匆忙一脸倦容的搬砖工们,悠闲自得谈笑风生的老宝贝们……都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拉开了一天的帷幕。

    如此充满烟火气息的街道,不仅是老街坊们的最爱,同时也是流浪的小动物们的最爱。因为在那里,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让那些漂泊无依的幼小心灵能得到稍许慰藉。

    这也是为什么几支狗狗帮派大打出手的原因。

    这块肥肉谁不眼馋啊?只要包子街在手,在狗群里就是横着走的存在。

    了解到包子街的重要性,艾迪生对自己能为团队出一份力感到高兴。

    这意味着,金毛帮的成员至少能有一处较为稳定的饭源。

    这对流浪狗来说,太弥足珍贵了。毕竟能吃饱饭,是每只流浪狗狗最朴实的梦想。

    从此艾迪生白天在街上乱逛,晚上继续回到他的天桥底睡觉。小泰迪和另一只柯基住在了一起,艾迪生悄悄跟过几回,发现他们一切安好,自己也就放了心。

    他通常会跑去河堤边看一群老头们溜鸟下棋,体会人生百态,有时一看便是一整天。儿时的他无比羡慕那些提着鸟笼在街上散步的大爷们,幻想着自己退休后,也过着这般悠闲的生活。没想到却以这种形式得以现实。

    后来看得久了,跟那帮大爷们熟络了起来。有时他来得晚了,下棋的大爷还会给他留个位子,方便他观看。

    “嘿,老李头儿,你对这狗可真够好的,居然还给它留座儿!”

    “你不知道,这狗可通灵性呢,每次它一来,我准能赢!”

    “你这么喜欢,何不把它带回家里养着?”

    “算了算了,家里老婆子不让,说狗和我之间只能养一个。我们每天就在这里碰碰面也挺好的。”

    “哎~老李头儿!你看这只狗一直望着你,好像听得懂咱们说的话哩……果然有灵性!”

    “嘿嘿嘿嘿……我就说嘛……”

    艾迪生静静地听着老头们之间的对话,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人老了果然会变成老顽童,那副被岁月磨砺的躯壳里,住着一个天真的孩童,那是曾经年少的自己。

    他突然想到了网络上的那句话。

    男人至死是少年,岁月不灭赤子心。

    有时换个视角看世界,会得到另一种感悟。

    结束了一天的休闲时光,艾迪生慢慢地走回他的天桥底。

    一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艾迪生小心避让,他是只大狗,还长得跟狼有几分相似,这个模样势必会让有些人感到害怕,所以他走得格外小心。

    落没的身影被灯光拉长,这座城市是那么繁华有序,却与他无关,唯有那里才是他的家。

    身后有声音传来。

    是一对路人。声音清脆爽朗,带着几分熟悉感。

    不对!等等……

    艾迪生猛地一回头,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果然……

    艾迪生停了下来,他努力想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可惜他不是柴犬。

    “欸?月梅,你看这里有只哈士奇!”身边的女伴惊奇地指着他叫。

    月梅……这个名字很适合她,她笑的时候,眉眼似一道弯月。

    “这里怎么会有二哈呀?”女伴笑盈盈地走过来,左右张望,“你怎么在这里流浪?是不是和你的主人走散了?”

    艾迪生有些兴奋,可他兴奋的表现只能通过吐舌头和不停地摇尾巴。终于能见到熟悉的人,他高兴得有点不知所措。

    “这二哈还挺有意思的,一点都不怕生。”女伴把手放在艾迪生额头上方,“我能摸摸你吗?”

    艾迪生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但他不想吓人,而且他也希望能与她多相处一会儿。

    “它可能是饿了,月梅,你那有没有吃的?”女伴撸完了狗狗,转头向闺蜜问道。

    月梅没作声,低头在包里翻了翻,拿出一块小面包递过去:“只有这个。”

    “有总比没有强。”女伴接过来,撕开包装,把面包拿出来放在艾迪生面前,“吃吧。”

    艾迪生低头看了那块面包两秒,迟迟未动嘴。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在地上捡东西吃。虽然前期的确很难适应,但还是克服过来了。

    可他一点也不想在此时此地,像狗一样地吃东西。尤其是在她的面前。

    这是他最后仅有的尊严了,虽然她并不知道他是谁。

    “欸?这狗还挺挑食的?”女伴有些失望地撇撇嘴,“狗狗,你不饿吗?”

    我当然饿啊,但是我能忍。艾迪生努力地让自己的视线偏离那块面包。

    月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既然它不饿,那我们先走吧。车快来了。”

    “哦。”女伴颇有些不舍地看着艾迪生,朝他挥挥手道,“拜拜了狗狗,我们得走了。”

    就这么离开了么?

    艾迪生有些不甘心地跟在她俩后面。

    女伴惊呼:“月梅你看,这狗一直跟着我们呢!”

    可她却并未回头,反而催促道:“快点,别漏车了。”

    “哎呀,好可惜呀,月梅不如我们收留它吧,它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

    “你就别同情心泛滥了,既然要养狗就得负责任。咱们自己都活得一地鸡毛的,还怎么对另一个生命负责?”

    这个说话的语气、神态太像她的风格了。睿智而冷静,直来直去。有时给人感觉的确不怎么中听,但过后细想,却是话糙理不糙。

    他迈着细步跟在她俩身后,再看着她们上了公交车。

    他忽然意识到,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这一别,可能再也遇不到了……

    他加快脚步,跟着车子跑起来。

    女伴又惊呼起来:“呀!它在追着车跑!月梅,我觉得它好像很舍不得你呢……”

    他没能听到她的回答。车子越开越快,将他远远地甩在后面。

    他太累了,只得放缓脚步,吐着舌头大口喘着气,看车子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艾迪生想起一部电影里的一句台词。

    “你看那个人,他好像一条狗哦!”

    ***

    临别的遗憾让艾迪生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这几天他都会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现,为的就是能再次偶遇。

    只可惜,一次也没有。就好像那日的偶遇就只是偶遇,从此茫茫人海不再相逢。到最后,连他自己都笑了。从此相忘于江湖不是自己所期盼的吗?既然缘分使然,又何必再执着。

    他再次看着夜幕下璀璨繁华的城市,一切与平常没什么不同。

    就这样吧,知道她在某个角落安好,这便够了。

    ***

    最近金毛帮不是很太平,帮里的成员总在吵闹不休。

    起因是帮里的边牧一直在鼓动金毛将另一半包子街夺回来。他认为田园帮自从上次大败之后,士气明显不如从前,成员之间也不是很和谐,此时正是将对方一网打尽的绝好机会。

    可金毛却认为,就算是做狗也不能背信弃义,既然双方就这个问题已经谈妥,便不能再随意制造事端。

    于是帮里分成两派,一派主张收回,另一派主张维持现状。

    每天他们只要聚在一起,就总会因这个问题争执个没完。

    而艾迪生却把自己当成局外人,完全不参与他们的争执。在他看来,维持现状,平衡各方矛盾,好过整天好斗惹事。是觉得自己可以以一敌百,打遍天下无敌手,还是嫌包子街的包子不够美味?安静地当条温顺可爱的修狗不好吗?说不定还能被哪个好心人看见领养回去呢!

    可他不会去跟狗子们说这些大条道理,因为那等于白费口舌。

    可偏偏帮里的狗子非要把他拉出来做个表态,好像他开口了大家就不会吵架似的。

    不过艾迪生也隐约感觉到最近帮里气氛有些微妙,尤其是金毛只顾着养伤,对帮里的事务越来越力不从心。

    边牧阿珂是一个精明的狗子,他趁着金毛养伤,便产生了取而代之的念头。但帮里有一部分狗子想拥戴艾迪生接替金毛的位置,于是乎两个派别又在暗戳戳地较劲。

    这一切艾迪生都暗暗看在眼里。可他一向对这些小团体、小派系嗤之以鼻,甚至还产生许些悲哀。也不知道狗子这拉帮结派的本事是跟人类学的,还是动物的天性使然?大家都是社会的弃儿,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总之,他很烦躁,他想到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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