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眨了眨眼睛，感觉有点不太真实：“宋绎？”
宋绎轻轻蹙了一下眉，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落没再看他，只是掩下眸子：“宋绎他不会来。”
宋绎没有否定，因为开始他确实没想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一时冲动，亦可能是道德感战胜理智，所以他来了。
即使再厌恶、再讨厌，他还是来了。
宋绎没有讲话，只是看着低下头的林落。
林落觉得没意思，甩开了宋绎的手，没有什么情绪地说道：“宋绎讨厌我，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宋绎不得不承认，林落很敏感，对每个人的观察到了一种细致入微的程度，即使相处时间不长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喜恶来。
细思极恐，却莫名地有一种心疼的情绪占了上头。
林落见他没说话，抬起了头，头依旧很胀痛，但她眯了眯眼睛：“我不应该纠结这个的，但是我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对NPC上心，那便踏上了那所谓十亿分之一概率的第一步。
所有事情都要权衡利弊，知道优劣，有所取舍。
林落自知愚蠢，便不会做如此愚蠢的人。
宋绎闻言，心不知为何轻颤了一下。
林落絮絮叨叨：“我没见过他拍戏，但我看一眼就觉得他是当演员的料，我想捧他，但他不领情。”
宋绎刚刚缓和下的脸色，又冷了下来。
宋绎冷声质疑道：“捧他？林总是想潜规则吗？”
林落笑了笑，喉咙发干，但顺着本能开口道：“没有，我暂时还没过这种事，不过宋绎长得确实很好看，与其让他沦为潜规则的产物，我更希望他是我完美的艺术品。”
不是潜规则的产物，而是完美的艺术品吗？
宋绎动了动嘴，但半个音都没发出。
好像只要她解释了，他都会义无反顾地相信她。
宋绎沉默了一秒，认命般闭上了眼，轻声道：“真的吗？”
林落点了点头：“是真的。”
林落顿了顿：“你……算了，如果他真误会，那就让他这么认为吧，挺好的。”
林落有预感，若是说清楚了，她跟宋绎的感情才会说不清楚。
现在隐晦的、磨人的情感都差点要破土而出。
明明只见了一面的人，为什么有一种故人重逢的感觉？
太复杂的感情不该出现于副本中，所以她清醒地放弃她会失去的。
她是一个不喜欢赌的人，没有百分百把握，她只会选择舍去，更何况是十亿分之一概率。
宋绎没有讲话，只是默默地攥住林落的手腕，攥着的手像是在发烫。
厌恶？不屑？只因她的一句“是真的”，便烟消云散。
林落被宋绎攥得有些发疼，不满道：“虽然我谢谢你来看我这酒鬼，但我手腕都会被你掐青。”
宋绎怔了一下，松了手，缓缓开口道：“你把手机给我，我让周琳送你回去。”
林落看了他一眼，便把手机丢了出去：“方靳的经纪人瞿音也在我这里，喊方靳来接她。”
宋绎微微皱眉，一字一句道：“方靳？”
林落刚刚想回答，反胃感直接让她吐了出来。
毫无预兆。
离她最近的宋绎遭了殃，虽说没有吐在他身上，但多少沾了一些。
宋绎瞥了一眼，便顺了顺林落的背，没有很在意。
林落缓了一会，开口道：“方靳这个人……”
林落笑着，眯了眯眼：“很麻烦。”
宋绎一时没听懂林落是指哪一方面麻烦，心里有些烦躁，却只能作罢。
一个快倒地上的醉鬼，总不能撒手不管。
宋绎拨通了周琳的电话，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让她赶紧赶过来。
宋绎往上滑了滑，看到方靳的名字。
宋绎愣了两秒，最后还是打了方靳的电话。
接通的瞬间，电话里是掩不住的惊喜：“林落？！你给我打电话是改变主意了吗？”
宋绎的眉头皱起，冷声道：“方影帝，来张记烧烤领走你的经纪人。”
电话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满满的不悦：“你是宋绎？你怎么拿着林落的电话？”
宋绎瞥了一眼现在已经靠在他肩头的林落，淡淡回答道：“你觉得呢？”
方靳完全失去了耐心，又想起之前试镜被刷下来的事，讽刺道：“我看你那角色也是靠这些手段抢来的吧。”
方靳沉沉地笑着：“看着是挺清高的，现在又准备找林落当靠山？”
宋绎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没等方靳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宋绎干脆利落把手机关机，再将手机放进林落的大衣口袋里面。
电话的另一头，方靳打了无数次电话，回应他的只有机械女声的“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方靳捏着手机，有一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随后拿起车钥匙，一路飞驰。
周琳匆匆赶来，一路上都想好各种宋绎主动的画面了，结果发现是自家总裁以一种八爪鱼的姿势扒拉着别人。
周琳汗颜，一脸歉意：“宋先生，真是麻烦您深夜赶来照顾林总了。”
宋绎刚刚想开口，由远及近的车灯让他冷下了脸。
夜色里，敞篷车的灯光给自己打上光，一抹银灰色极速、敏捷，像是一匹蛰伏的狼开始扑食。
方靳从车上下来，许是出来的匆忙，平时将戴口罩帽子作为习惯的人，这时竟毫无伪装，就这么直接出现在这里。
方靳一眼就看到了宋绎，还有扒拉着宋绎手臂的林落。
方靳脸色不算好看，宋绎脸上尽是冷意。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周琳跟着林落见识了挺多大场面了，但现在周琳承认这场面她确实没见过，简直就是修罗场。
站在宋绎旁边的周琳伸出手，默默地将林落接过来。
可刚刚拉开林落一点，林落就睁开了眼，与周琳四目相对。
那瞬，林落站直了身，宋绎手臂的温度骤降，这时他好像才真正感受到了快入冬的冷瑟。
林落一步一步，走近方靳。
周琳都以为林落醒了酒，宋绎、方靳也不例外。
宋绎掩下情绪，淡淡地收回视线，好似不关心般，抬腿就走。
许是喝醉酒的缘故，林落走得很慢，一下两下，像是故意勾人。
方靳嘴角的弧度上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林落的一步步靠近，让他心脏狂跳。
可是林落在距离方靳两米时，突然停下了，眯着眼道：“咦？认错人了，刚刚跟我讨论宋绎的人去哪了？”
方靳的笑瞬间僵在脸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林落。
周琳看懂了形势，赶紧拉着林落，面带歉意：“方影帝，不好意思啊，林总喝醉了，希望您不要介意她的无心之举，大家都是一家人，别往心里去。”
方靳笑了两声，脸色很沉，眼里的嫉妒都要发疯发狂，嘴上却说着：“没关系，林总也不是故意的。”
周琳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多待，客套道：“林总明天还有会议，需要早点回去休息，方影帝也带好您的经纪人，一定要休息好啊。”
方靳微笑着点了点头。
周琳带着林落走后，方靳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敞篷车里拿出帽子口罩。
方靳扣上了灰色的帽子，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桃花眼。
瞿音喝得半醉不醒，方靳很是无奈，明明失恋的是他，怎么搞得是她失恋了一样。
方靳想俯身撑瞿音起来，却被瞿音攥住了手臂。
只见瞿音眼角有淡淡的泪痕，她语气恳求，但更像是在央求：“能不能别留我一个人……别走……”
方靳瞬间说不出话来。
他出道那么多年，瞿音业务能力强，但永远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从未见过瞿音今日这般。
方靳看了一眼手臂上搭着的手，终是没忍心。
就算是个梦也不忍打碎。
因为爱而不得者，连梦都是一种奢望。
另一边，周琳给宋绎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当周琳以为打不通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慵懒而又冷淡的声线从电话传出：“还有什么事？”
周琳：“宋先生，打扰您休息了，我再次表达对您的感谢，我已经将林总接走，方影帝也已经将他的经纪人接走。”
周琳看这个情形，怕是自家总裁跟宋绎有些纠缠不清，自家总裁酒醒直接失忆，若是不解释清楚，误会了都不知道，况且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绎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柔和了一点：“嗯，我知道了。”
周琳松了一口气，周琳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一点半了。
周琳很是抱歉：“宋先生，您明天还有角色，打扰您了，早点休息。”
宋绎淡淡地“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宋绎扫了一眼旁边的剧本，揉了揉眉心。
简单洗漱之后，开始认真地看着剧本，时而拿起笔标注。
宋绎很是专注，边看边念着剧本的台词。
直至深夜三点，才堪堪梳理完。
宋绎阖上了眼，脑子里全是林落的那句“我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这一觉有些睡得不安，宋绎梦里有个的背影，但太过模糊，宋绎什么都没抓住。
许是林落的话，让他梦到了曾经？
或许曾经他们真的见过。
或许曾经的他们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