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抱着书从教室走出来。
一轮下玄月挂在云端,就像一弯鱼钩。清冷的灯光里,飞舞着无数的蛾子,僵硬地挥舞着翅膀,小心得试探着光的源头。它们也许是能感受来自灯源壁上那种能让身体灼烧得炽热,但是依然义无反顾地在光源附近徘徊。
篮球场边,昏暗的路灯下,夏洛跟樊昱辰并排坐着。夏洛由下往上,娇笑地歪头看着樊昱辰,樊昱辰温柔地望着他的女孩。他们是那样般配,也许女娲造人的时候就已经给他们做了安排,这辈子注定会让他们成为最另人羡慕的一对。
她坐在楼梯台阶上就像一个鬼魅一样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窥觎着那一对璧人。
樊昱辰从台阶站了起来,两人说说笑笑去篮球场另一边骑单车。她猜,车后座的夏洛一定幸福得像花儿一样。
这是她第N次看他们一起回家。姜云云说他们可能同居了。
当时她还有一丝失落,失魂落魄,无精打采向宿舍走。
他们之间的距离可不仅只是他是走读生,她是住校生那么简单,横在她们面前的还有很多她无法改变的现实。所以她安慰自己不必心猿意马,胡思乱想。不过安慰的语言,永远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变了,她也变了,该变得都发生了改变,未改变的却是现实。
她看着眼前那些驱光的蚊子,前赴后继向光逼近,有的被烤死,但永远无法阻止它们喜欢光。这也许就是爱而不得的执念吧!
那天晚上她想了很多,包括周恒辉对她的爱。
他喜欢她的人,还是她的爱,还是把心中的她当成精神寄托,亦或只是为了她能更好的活着,对他寄予了期待?
“让一下!”只听嘭的一声,她的头被篮球给砸了一下。丢篮球的人正是周之翼。
“你用篮球砸我,是不是故意的?”
“看你看人家樊昱辰那么痴迷,自然是要砸你一下。”
“哇!你那时真坏。”
“你可知道,当时你力道虽不大,但时间不对,偏偏我在情绪最不佳的时候。”
“抱歉!”他笑了,鱼尾纹都笑了出来。
“你问我,不认识了?我想说我到想跟你认识,可惜你不愿认识我。”
“你从花坛里捡出球,像一堵墙一样横在我的面前。我当时还真就红了脸。”
“你说我贵人多忘事?是不是故意的?你慵懒地用小指抠了抠耳朵,问我想起来了?”
“我刚想发作的坏脾气,终于还是收了回去。因为当时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只想一个人静静的把伤心咬碎,期望明天能把一切烦恼的事都一一解决。
远处昏暗的路灯下,有个人越来越近,我其实早早猜到来人是谁,你却不知道,如果你知道应该早就跑了。”
青虫生活在蚂蚁的世界里,原本是很危险,所以拼命想融入的办法是不可行的。
现在突然有一只变态蚂蚁竟然喜欢上了青虫,本来青虫应该庆幸,这是它初步融入蚂蚁队伍的第一步,可是格格不入的青虫却更加局促不安。
“你看到他马上变了副嘴脸,问他,你们认识?哈哈哈哈!”
“你说有过一面之交。便知趣的站到了一边。然后你说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潇洒的转身,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黑鬼站在路灯下,光亮的头愈发光亮。
我狐疑片刻,想什么情况,你的画风转变的怎么这么快?
黑鬼站在我一侧,试探地瞄了一眼,可能他怀疑我们之间有问题……我当时被他折磨地心思重重,自然特别厌烦,避开他探究的眼睛,说我们以前认识。然后就想赶紧去宿舍。
他又挡在我面前,问我他是不是特遭我厌。那时候我看他也是很消沉,精神萎靡,原本不好看的脸,更加没有朝气。
他说他虽然无法跟樊昱辰跟你比,但他对我的心是绝对真诚,天地可鉴,日月同辉。不管我对他如何,他心不变。”我当时觉得好搞笑,有点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嫌疑,但现在想来,我们每经历一件新事物,自然是先模仿,才能有自己的思考。
我当时脸颊就更烫了,火烧火燎的烫,我当时迷茫的是不知道如何来处理这件事会更加合理,毕竟我身边没有让我觉得比较美好的感情,像我爸跟我妈,原本是一条船上的一对恋人,结果却成了互相埋怨的对象。我当时想随大流,接受他的感情,却又违背了自己的内心,违背自己的初心,如果不答应,又害怕周围的那些人会说我不知好歹,不近人情,自视清高……总之我当时的彷徨真得很难让人理解。
“他告诉我喜欢一个人很正常了,千万不要觉得是负担。喜欢,就可以像他一样向其表白,就算不被接受,总可以让他知道心意!不然很可悲,一个人单相思,像个胆小鬼,痛死都没人知道!”
我当时不赖烦瞟了他一眼,感到他有点莫名其妙。
他突然俯下头,在我耳旁说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只是不好意思向我表白!“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向我眨眨眼睛。说实在我从没见过这样盲目自信的人,也许正如上帝给你关闭一扇窗,就会打开一扇门。他的自信的确令人佩服。
我当时想快点结束这段谈话,就借故说宿舍就要熄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他问我是不是嫌弃他长得不够帅?
我也想如果他很帅我是不是就会答应,后来我考虑了考虑,如果太帅我也不会喜欢,因为毕竟那时候我太自卑了。
他说我应该也不是那种无脑的花痴女孩。一个男人除了无用的颜值,其实最重要的是才华和高尚的品德。这话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我当时特别想笑。你那天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那天我想向你表明一下心迹!哎!被她们破坏了!哈哈哈!”
“幸好被破坏了!不然又要给我徒增烦恼了。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说得是姜云云。”
“应该蛮久了!”
——
那天她刚跟周恒辉分开,要往宿舍去了,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喂!赖楠,等我!”姜云云手里提着一个熟料袋,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看!我哥给我买的!馋死我了。”她像得了糖的小孩向别人炫耀一样拿出一串烤面筋交给她,又拿出一串咬在嘴里。短短的头发往后一甩,伸长脖子狠狠从竹签上咬下一块面筋,“要不要来串?”
她把袋子递给周恒辉,周恒辉自然大方拿了过去。
“谢谢您嘞!那我就不客气了。”
姜云云一看周恒辉竟拿上就跑,急忙喊:“喂!别全拿啊!”
周恒辉可没管那么多,拿上袋子跑到男生宿舍大门口,嬉皮笑脸地大喊,“多谢你的烤串!明天我在南湖公园有个演唱会记得来玩!”
“王八蛋!”姜云云追了几步,停在原地直跺脚。“真是可恶,想吃,自己去买,拿我的,我还吃啥?”她皱着眉头,嘟着嘴,一脸黑线。“呸!我才不去呢!”
周恒辉站在宿舍大门口探着脑袋,奸邪一笑,“别那么小气,下次请你。”说完脑袋就消失在了墙体的后面。
姜云云气得张牙舞爪,“操*你八代祖宗。”
“我的给你!”她把自己手里的递给姜云云。
“哎!我没其他什么意思,只是他那个人实在有些过分,你没生气吧?”
“我为何要生气?”她听姜云云这么一说,一头雾水。
“你不是已经跟他拍拖了吗?”
她知道她们宿舍的几个舍友都被周恒辉那厮收买过,平时没少在她耳旁吹风。现在夏洛搬出去了后,旁敲侧击吹风的主力军就成了姜云云。
昏暗的灯光下一只蛾子突然停在她的肩膀上,像似遇到了伤心的事,煽动着翅膀在啜泣。
她看得真切,轻轻用食指托起它,希望它能回到它同伴那里去。下一秒,她发现这一切不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蛾子一离开她,就飞向了黑暗。
那条青虫是否能化茧成蛾,就看它是否能够从容面对。可是现在她看到姜云云吃东西,心里更加焦急。
已经连着好几天都只吃了一顿饭,肚子也不饿,也没食欲,每次都是强迫自己吃的。现在看到平时喜欢的烤串好像也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会不会生病了?
她闷闷不乐,不过谁也不会瞥见她的不快乐,因为她从来只有一个漠然的表情。
如果她生病了,该怎么办?让父亲从广东回来?来回车费都要千把块,要是真有病还好,如果没病,父亲那钱不就白花了?
可是她的这种情况,又好像不像生病,又好像像生病,食欲不振,就连一天吃一顿都觉得吃不进,上课也不能集中精力。
那时候最怕王俊看扁她。
“我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你不会,总有人会!他在你这是石头,却能在别人眼里是珍宝,这就是爱与不爱,欣赏与不欣赏的区别。赖楠,你知道他有多少倾慕者吗?想必你也不想知道。走吧!”姜云云认真地告诉她,要珍惜,原来其实她早已把他当成了珍宝。
“人真的是会变啊!”
“那是当然啊!下月,我要结婚了!”
“那是好事啊!恭喜!”
“谢谢!”
两人带着各自的心思慢慢向花季咖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