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走出咖啡厅时将将日落，周边是列车飞速驶过，天空染上一片热烈的橘红，想来也赶不上最后一趟班车了，凌云婉站在街道，目光沉沉，索性改了方向。
从水果店买好果篮，她任由思绪胡乱纷飞的走在街上，却被一个小孩突然撞上。
“不好意思姐姐，我同阿妈玩闹没有注意。”
好有礼貌的小孩，凌云婉一边想着一边抬眼望去，对面的中年女人见小孩撞上了人，立马两步并一步走进。
“小姐不好意思，小孩走路没注意，对不住对不住。”
女人不像是被生活善待的人，她满脸细纹，她猜测她的实际年龄要比看上去年轻，轻抚小孩肩膀的手满是老茧，是个辛勤生活的人。
但她把小孩教育的很好。
凌云婉蹲下身，温柔的看向小孩，“无事，你好有礼貌，你爸爸妈妈把你教育的很好，你也学的很好，你是个乖孩子。”
小孩骄傲的仰起头，“我阿爸阿妈就是世界上最厉害最好的人，”说着又小心翼翼的凑近她，
“我偷偷跟你说哦，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了，我阿爸说完带我和阿妈去迪士尼玩哦～”
凌云婉愣了愣，一个画面不讲道理的挤进脑海。
迪士尼城堡烟花下，男子紧握着她的手，笑道，“阿婉，等以后我们有孩子了再带他来一次好吗？”
站在小孩身后的女人打破了她的思绪，以为小孩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抱歉的把小孩牵过，
“唔要乱讲，不好意思小姐，小孩不听话，打扰你了。”
“无事，孩子很乖。”凌云婉揉了揉小孩的头发，站起身。
两母女牵着手继续往前方行去，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打闹声。
“你刚刚和那位姐姐说些什么悄悄话呢？”
“嘻嘻我答应了阿爸，不告诉阿妈的！”
“你呀…”
凌云婉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低头笑了笑。
挺好的，这种平凡的幸福挺好的。
尖沙咀—仁安医院
凌云婉站在病房外，调整好表情，扬起笑容推开房门。
门刚一开，还未见到来人，里面的人欣喜的话语便传出，
“智旻啊，下周你带我去吃甜水…”
等到她彻底出现在视线内，病床上女子的面容由惊喜转为了疑惑，
“阿婉，你怎么周五过来了？以往不是星期天来看我的吗？”
她笑着上前，将果篮在旁边放好，“怎么？念恩姐不欢迎我？”
病床上的女子虽然面容有些许憔悴，但浑身充斥着温婉的气质，
“当然不是，只不过你们一个个啊都周五翘班来看我，耽误了工作怎么行。”
凌云婉笑了笑，“那看来今天不止我一个来看念恩姐咯？”
“是啊，智旻也来了，只不过刚刚被医生找去了，所以刚刚我还以为是他回来了。”
见凌云婉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有什么反应，朴念恩叹了口气，“你最近都好久没回家来看看了，爸妈都很想你。”
凌云婉将朴念恩背后的枕头放好，表情未变，“围村远，近日总是不得闲，等有空了就回去。”
她从小就父母双亡，多亏了朴家父母心善将她收养，因此她也可以说是半个朴家人，朴念恩说的爸妈自然是朴家父母。
“听说念恩姐下周就要出院了？到时候可要记得来围村找我玩。”
“知道了，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的。”
……
寒暄了一阵后，凌云婉还是忍不住提起，“阿姐，郑sir来找我，让我回警队…”
朴念恩一下握住她的手，脸上愁绪不展，“郑号锡怎么这么丑陋，香港警队真是要把人用废是吗？”
朴念恩冷笑，“当警察还真是命贱，政府出钱买的是死士，是肉盾，是实现他们利益的工具。”
凌云婉看着愤世嫉俗的朴念恩，心却像是被钝刀反复割过。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作为警务处长的女儿，又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了。
她被毁了，被五年前那场人人称颂的卧底行动毁了…
“阿婉，他们我管不着，但你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可能过上普通人幸福生活的人了，不能PC…我们，扫除了社团，保护了香港市民，却个个不得善终。”
“你得替我们好好活着，去好好看看，普通人可以怎么活。”
凌云婉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灵魂里抽离，她的身体像是又塞进了一些不属于她，但她有必须背负的东西。
她这条命，充满了荆棘和锁链，所幸她不是什么贪恋自由的人，不然此刻她一定觉得身处地狱。
朴智旻和医生的谈话有些久，就在她即将离开医院，以为碰不到他了的时候，却又恰好在病房门口撞上了。
“阿婉？”
凌云婉看着有些许惊讶的朴智旻笑了笑，“智旻，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这个词最近出现的确实有些多了。
朴智旻笑了，温和的笑意一如往日干净，“你来看阿姐？”
凌云婉点了点头，犹豫了会，确认身后的病房已经关实，她看向朴智旻还是问道，
“念恩姐确定下周就可以出院了吗？她刚刚…”她咬了咬唇，“她刚刚让我回去看看爸妈…”
朴智旻闻言眼神一暗，“应该无事，刚刚医生都跟我说过没什么问题了，她最近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是的，她的念恩姐精神出了问题，因为五年前，她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从此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