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家主站在虞兮的房间中，皱眉看着人事不知的虞兮。

    “家主，已经两个时辰了，是否要拿些天材地宝或者护身法器过来？”有下属走上前问。

    虞家家主伸手拦住下属，放在女孩身上的目光毫无温度：“她的命没有那么金贵。”

    空气中的灵气密度愈发浓稠，按照一般情况来说，修真者早已晋升练气。可不知是因为虞兮晕过去毫无意识，还是因为虞兮本身天赋异禀，她已经走到了生死关头。

    虞家家主的眼神落到跪着的两个女性仆从身上。

    从家主屈尊走进房间后，两位仆从跪在地上，上半身紧贴着地面，根本不敢抬头。

    “怎么回事，为何小姐身上是湿的？”虞家家主冷声问。

    年长的仆从怕得浑身发抖，说话时就连嗓音都是抖得：“回家主，三小姐……三小姐在湖边偶遇二小姐，两人说了两句话，三小姐不知为何一不小心掉进湖里……掉进湖里……”

    听到这样的回答，虞家家主再没将目光放到两个仆从身上。

    他负手看着虞兮，只思索了片刻：“侍奉怠慢，拖下去。”

    两位女性仆从闻言肝胆俱裂，她们跪在地上，试图膝行抱住虞家家主的腿，却被下属捂住嘴，架着胳膊拖了下去。

    “家主！家主！”年长的仆从剧烈的挣扎，拼命想要求得一道恩恕。

    年轻那位脸色灰败，一丝挣扎也无，只脸上有着两道绝望的泪痕。

    因为吵闹，虞家家主皱眉，向挟持的下属递了个眼神。

    下一秒，那位年长的仆从便被割掉了舌头。

    院子内沾染了鲜红的血迹。

    而这一切，虞兮都不知道。

    距离她晕过去已经过了一天，虞家家主自然不会长久逗留，他留下一个下属守在门口。

    于是虞兮醒来的时候，房间静悄悄地，甚至还能看到阳光照射下在空中飞舞的灰尘。她身上仍旧穿着那身湿了又干透的衣服，坐在床边，眼眸澄澈。

    门外的下属推门而入，愣了下，随即朝虞兮抱拳：“三小姐，奉家主之命特在此等候。”

    虞兮歪头看了眼下属，没有说话。

    “请三小姐随我来。”下属没得到回应也不以为意，他直接走上前，抓向虞兮的胳膊。

    虞兮眼睁睁看着下属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的气机，眯眼看着下属。

    下属汗毛直立，谨慎地停在虞兮两步之外。

    随着距离的拉进，下属将虞兮看得更加清楚。

    虞兮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包裹着自己的身体，长发散乱地垂在背后，她的容貌清丽，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那双眼，犹如稚子。

    下属不其然想到了宅内传闻，听闻虞家三小姐是个傻子，脑子有问题，可如今打量着自己面前散发着杀意的虞兮，下属不敢妄下定论。

    下属只能将声音放柔：“在下虞家家仆虞十一奉家主之命，带三小姐前往大殿。三小姐，不要让家主久等。”

    虞兮打量了虞十一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要自己去见自己的爹。

    等虞十一再次伸手时，虞兮没有反抗。

    虞十一抓着虞兮，他一只手能够环住虞兮的胳膊。少女的胳膊没多少肉，握上去和直接握骨头没有多大差别。

    虞兮踉跄两步，跟着虞十一的脚步走。

    出门后，有两只洁白的仙鹤从两人头上飞过，远处白云缭绕，日光明亮，从断崖涌出的水流形成瀑布，映出彩虹。

    仙鹤的叫声远远传来。

    虞兮的目光定在仙鹤身上，不肯移开。她看到仙鹤停在对面山峰半山腰处，它们收敛了翅膀，修长的脖颈弯折，姿态优雅地饮水。

    虞十一拉着虞兮飞身跃上半空，几个跳跃衣袖飞舞间，便到了半山腰处。

    他拉着虞兮进门时，虞兮还在回头看着那几只仙鹤。

    宅子占据了整个空间，因而显得气势磅礴，古朴又大气。先是经过大门，大门另外一侧是直通山弟的台阶，这侧是占地广阔的平台，练武台。

    穿过练武台后，再穿过小门，才能看到虞家大殿。

    虞家家主换了身衣服，坐在主位上，虞兮的到来没能让他分出半分眼神。房间两侧坐着虞家各位长老，俱都年岁不小。

    虞十一退下后，虞兮站在原地，打量着虞家家主。弱小又无力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眼神懵懂，一句话也不说。

    旁边几位长老的话嗡嗡传入她的耳朵中。

    “听说这三小姐是个傻的，如今看来却是真的，见了家主也不知道跪……”

    “何止啊，她竟然连话都不会说。”

    “看上去是真傻，然而就是这样的傻子竟然能够四岁练气，简直是天纵奇才。”

    虞家家主自然也能听到这些话，他皱眉看着虞兮，大喝，语气是十足的不满与责怪：“见到父母，为何不跪！”

    虞兮肩膀瑟缩，看着虞家家主，神色开始变得害怕。

    “说话！”虞家家主不耐道。

    虞兮嘴唇紧抿，眼珠犹如琉璃倒映出虞家家主的身影，一言不发。

    “家主息怒，不如先给三小姐测测根骨，后续好拿个章程出来。”有人开口替虞家家主解了围。

    虞家家主摆摆手，应允了。

    他们所有人看着虞兮的目光，都不像看孩子的目光，也不像看人的目光，更像是打量着物件，待价而沽的眼神。

    虞十一很快拿来了测灵石。人将灵力输进测灵石中，测灵石就能测出人的根骨。

    虞兮握着那块晶莹剔透的石头，不知该怎样操作。

    虞家家主不耐，一道气刃打向虞兮。气刃卷起周围的空气，劈向傻待在原地的虞兮。

    就在气刃即将触碰到虞兮时，她像是察觉到了危险一般，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浑身气机展开，灵力从身体中溢出，将她保护起来。

    她手中的石头接触到灵力后，光芒大盛，石头上雷光闪动。

    “变异单灵根！”在场有长老看着如此景象，失声叫道。

    气刃与灵力冲撞后带来一阵狂风，吹起在场人的鬓角和衣服。等波动消失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不过这次，在场人看向虞兮的眼神，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宝，火热直白。

    “家主！”之前说话的长老起身，朝虞家家主拱手道，“此子若能好好教导，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

    虞家家主一掌拍在扶手上，畅快而笑：“好好好！上天待我虞家不薄！”

    “恭喜家主，贺喜家主！”

    “十一！”虞家家主大声道，“带三小姐下去，让下人好好伺候，若有怠慢，唯你是问！”

    虞十一上前，拱手道是，随后抓着虞兮离开了大殿。

    从虞兮身后传来热烈的讨论声，这声音笼罩在虞兮四周，将她包裹住。

    虞兮仍旧是那副小女孩的模样，眼神湿漉漉，被人拉着走，就乖乖听话抬脚跟着。

    两人先回了虞兮原来的洞府。洞府中杂草丛生，一看就是长久未经打理，府内家具更是有许多落了灰。

    虞十一打量过后，他将虞兮抱在怀里，转头去了杂役峰。

    杂役峰不像之前看到了练武台和宗门大殿那样豪华，山峰上错落有序地建造着木屋，远远看上去甚为壮观。

    有人身后领着二十几个孩子从山下走上，厉声呵斥后看到孩子们脸上惧怕的神情十分满意，那人将孩子们丢在原地，走进了正中间比较大的屋子中。

    正巧虞十一抱着虞兮与他一同走进。

    因为虞十一抱着一个女孩，来来往往的人免不了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他面无表情，站到柜前。

    “禀师兄，这次可是有三十人，足够各峰用人。”带着孩子来的那人谄媚地看着柜子后的少年，“一人百点贡献，人越多是不是能够兑换的门派贡献越多？”

    被恭维的少年慢条斯理看了那人一眼：“三十人，三千点。”

    那人垮了脸，将腰间的令牌递给少年换了门派贡献后，沉着脸走了。

    虞十一将自身的令牌交出：“奉家主之命，为三小姐挑选下人，仆役十人，男女各五人。”

    “谁都来杂役峰要人，可我这杂役峰哪里有那么多人，最多六人。”那少年同虞十一讨价还价。

    虞十一看了少年一眼，点头。少年瞬间乐开了花，在虞十一的令牌上勾勾画画，随后将令牌还给虞十一：“明日此时过来领人。”

    虞十一抱着好奇打量着四周的虞兮点头，转身，走出房屋。

    虞兮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那群孩子身上，她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莫名吸引着她。

    虞十一目不斜视，刚想抱着虞兮飞身离开，就被虞兮拽住了头发。

    虞兮手中攥着虞十一的长发，眼神看着那群孩子，嘴里咿咿呀呀，另外一只手的手指向了那群孩子。

    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虞十一将虞兮的手压下来，他想走，却被虞兮的哭声惊住了。

    就算面对虞家家主的利刃都不曾有过多反应，此时的虞兮双眼含泪，身体倾向那群小孩，几乎要从虞十一怀中摔出去。她嘴里支支吾吾说着：“啊……啊……”

    人群中一个小男孩重新睁开眼后内里换了个芯。重生而来的陆青瓷摸摸自己的脖子，他还能感受到虞兮的剑光割开脖颈的痛，还有死前滔天的怨恨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