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姜堇瑜被喊醒的时候，护士正准备给她拔针。
陆修远的掌心轻拍她的后背，她是慢慢醒过来的，没被吓到。
猝不及防撞进陆修远深邃的眸底，姜堇瑜脑子迟钝了半晌。
“拔针。”陆修远薄唇一张一合。
姜堇瑜后知后觉，从陆修远肩膀上起来。
余光看到陆修远腿上多了台笔记本，页面是密密麻麻的文件。手机也刚好息屏，像是刚给人发完信息。
他不是说不忙吗？
还有，他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没动？
“你怎么不叫醒我？”姜堇瑜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她只是睡觉，就已经脖子酸，而陆修远一动不动让她枕着，还要处理工作，可想而知有多辛苦。
陆修远合上电脑，稍稍动了下这边的胳膊：“护士说让你多睡会好得快。”
“那你肩膀痛不痛？”
“不痛。”
姜堇瑜知道陆修远没说真话，可能是怕她有负担。
动作间，肩膀上的毯子掉落。
姜堇瑜看了眼：“你帮我盖的？”
陆修远：“嗯。”
他让助理过来送电脑时顺便让人带了毯子，虽然这里有暖气，但他不放心。
助理看到姜堇瑜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犹记得上一回姜堇瑜在机场上了他们的车，陆总可是冷酷无情地把人赶走的，这会儿却在这陪人打点滴。
这发展也太迅速了。
手上的针被拔掉，隐约地刺痛让姜堇瑜下意识蹙眉。
从小到大，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打针。
小时候还能抱着大人嗷嗷哭，长大了只能忍一忍。
旁边的人察觉到她的变化，侧目看过来。
姜堇瑜本想保持淡定的，可在看到陆修远摊开掌心，掌心里有颗糖时，她的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了。
内心的防线瞬间崩塌，姜堇瑜吸吸鼻子，很委屈：“疼。”
陆修远声线温和：“一会就不疼了。”
他打开糖递到姜堇瑜唇边，姜堇瑜张嘴吃进去。
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开来，她的眼泪才止住。
边擦眼泪边不自在地问：“我是不是很矫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没忍住，在陆修远面前哭出来。
就是那一瞬间，觉得委屈。
护士已经走开，陆修远拿开电脑，屈膝蹲在姜堇瑜面前。
“不会。”他说。“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不用伪装。”
从前姜堇瑜可不会在他面前克制，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姜堇瑜睫毛上沾了泪珠，随着睫毛的煽动，泪珠在灯光下晶莹剔透，连带着让她的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
这样的眸子，只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
陆修远抬手，指腹在她的脸上轻轻扫过。
姜堇瑜原本想说“谢谢”，但这两个字过于疏离，于是改成点头：“好。”
不是她在陆修远面前伪装，而是有些事情在长大后，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我去拿药，你在这等我。”陆修远见姜堇瑜情绪稳定，慢慢站起身来。
他身上的影子投在姜堇瑜身上。
姜堇瑜看了眼时间，刚好姜知意的电话打过来。
她用嘴型跟陆修远说了声“好”，便接起电话。
“嗯，刚打完点滴，一会儿就回去。”
“陆修远去拿药了，对，他一直陪着我。”
提到这个时，姜堇瑜下意识看向身后。
陆修远已经走远，只能看到他颀长的背影，还有他抬手活动肩膀的动作。
她先是怔了下，随即唇角泛笑。
说她嘴硬，嘴嘴硬的人是他才对。
＊
这是家私人医院，不像普通医院一样人多，所以在这遇到周善承的时候，姜堇瑜很意外。
“姜堇瑜？”周善承也很意外，下意识环顾四周。
姜堇瑜也赶紧拉高口罩，站在角落。
她看到周善承手背上的针口，顿时明白：“你感冒了？”
周善承无奈地耸肩：“着凉了。”
他的话不言而喻，就是昨晚下水后着凉的。
两人同病相怜地互看一眼，都笑了。
“昨晚谢谢你。”这一笑，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话题进行的也很自然。
姜堇瑜是真心感谢周善承，毕竟昨晚只有他和张瑶过去帮她。
要知道，以她和周善承的关系，就算周善承视而不见也是正常。何况那种情况下，帮她就等于跟节目组作对。
周善承耸肩：“没什么，我只是看不惯节目组的做法。”
说完，开玩笑似的说了句：“你可别多想啊，我不是为了跟你炒CP。”
“不会不会。”姜堇瑜笑道。
之前双方公司有意让他们继续传绯闻，姜堇瑜直接拒绝，周善承也没答应。也是这样，姜堇瑜对这位爱豆的看法改观。
先不说实力问题，至少眼前这位人品很不错。
“不过昨晚你就不怕导演让你第二次下水啊？”说起这个，周善承心有余悸。
姜堇瑜不在意：“下就下呗，总不能让大家陪我耗着。”
周善承：“等节目播出，不知道他们会把你剪成什么样。”
他已经预想到姜堇瑜被黑的场面了。
“最好让你们公司先去交涉一下。”
“会的。”姜堇瑜无奈地笑笑，她的公司可不会为了她而和节目组撕破脸，还指望着旗下其他艺人能上节目呢。
周善承听出姜堇瑜的弦外之音，都是圈内混的人，自然知道里面的潜规则。
没有热度没有实力，就只有被欺负的份。
想到这，周善承半开玩笑地提议：“不如我们按公司规划的那样，炒一炒CP，说不定你的热度上去了，待遇也就提高了。”
“哈哈哈，这热度我可承受不起。”姜堇瑜婉拒。
周善承眸中闪过一丝失落，语气依旧轻松：“期待下次合作。”
出于礼貌，姜堇瑜回答：“我也是。”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周善承就走了。
姜堇瑜站在原地给琳姐发信息，虽然知道公司不会给她撑腰，但还是把昨晚的情况说清楚。免得到时被黑上热搜，琳姐又气得吃不下饭。
发完信息，姜堇瑜收起手机转身打算去找陆修远。
却忽然发现陆修远已经站在她身后的走道上
走道的白炽灯亮且刺眼，照得姜堇瑜眯起眼睛，视线里的陆修远也变得模糊。
也是这样的缘故，使得陆修远身上的冷冽柔和几分，没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手里拿着刚取回来的药，另一只手垂在口袋旁，似乎等了很久。
姜堇瑜诧异地挑眉，问道：“你站在这多久了？”
“很久。”男人声音冷冷的。
“周善承怎么没看到你？”姜堇瑜不相信，如果他一早就站在这，以周善承的角度是可以看到他的。
要是这里有其他人，周善承不会停下来跟她说话，怕被拍。
姜堇瑜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惹到陆修远，只听到他嗤笑一声：“怎么？怕被他知道你身后有其他男人？”
话里带刺，姜堇瑜听得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陆修远踱步走过来，冷冷的气压瞬间压过来。
“你和他说话时我就在，在你看不到的角落。”
姜堇瑜歪头看向陆修远的身后，他刚才站着的位置确实有个拐角，如果人不走出来的话是看不到的。
“你躲在那做什么？”
陆修远又是一声嗤笑，没再回答，留了个背影给姜堇瑜。
姜堇瑜小跑追上去，想要问清楚那两声嗤笑到底什么意思。
结果看到陆修远那比臭豆腐还臭的脸，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一把拽住陆修远的衣角：“你不会是在吃醋吧？吃周善承的醋？”
陆修远的脚步猛地停下，姜堇瑜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哈哈笑：“你疯了，我跟周善承根本没可能好吗。我只是感谢他昨晚帮我，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向陆修远解释这件事。
“昨天在节目组受委屈了？”陆修远却是话锋一转，令人猝不及防。
“啊？”姜堇瑜懵了下，半晌才接收这个讯息，闭上嘴巴。
“不算委屈，综艺嘛，总有意外的。”姜堇瑜不想用最坏的角度去想这件事。
反正事情已经结束，再去想也没什么用，徒增气恼而已。
陆修远却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视线落在她的针口上，声线又冷了几分：“他们故意让你落水。”
这次是肯定句，并不是询问句。
难怪，姜堇瑜的病会反复地这么厉害。
姜堇瑜把手背到身后：“都说了是意外。”
陆修远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气氛忽然到了“天凉王破”的地步。
姜堇瑜以为陆修远会说出什么霸道总裁的话来。
结果他的话题又山路十八弯地拐了一下。
“周善承帮了你，你记住了他。”
“……”
姜堇瑜直接被气笑了，拍了下陆修远的胳膊。
“你干嘛？还是吃醋？”
“不是，我和他没关系，和你也没关系，你吃什么醋啊。”姜堇瑜哭笑不得。
陆修远却俯身靠近她，顺着光源他的五官清晰无比，包括他身上的醋味。
“我喜欢你，怎么不能吃醋？”陆修远问的理直气壮。
随后逼近姜堇瑜，一字一顿告诉她：“任何男人靠近你，我都会吃醋。”
＊
今晚的采访比预约的时间慢了一小时，姜堇瑜和小苏在休息室侯着，等导演组的人过来叫。
但是录音棚那边似乎没有结束的意思，又过来二十分钟，还是没人过来。
期间，小苏已经出去询问过许多次，得到的答案都是：“等着。”
换成平时，姜堇瑜肯定有耐心等着。
但她这两天在吃药，越晚精神越不好。她真怕再等下去，自己会直接在棚里睡着。
“他们是不是故意晾着我们。”饶是小苏敏锐度再低，这会儿也察觉到节目组的态度有问题。
他们就是故意针对姜堇瑜。
因为已经做好造型，姜堇瑜不能碰乱，这会儿端坐在椅子上。
她懒洋洋道：“是的。”
她不是一早察觉的，而是刚才小苏去找导演组的时候她去了洗手间，无意间听到几个工作人员的谈话。
在她前面录制的人是许沐星在圈内的好朋友，为了替许沐星出口气，故意拖延时间。
节目组的制片和这位也有点关系，于是两人串通一气，将姜堇瑜耗在这。
一旦姜堇瑜没耐心等下去，他们就会说是姜堇瑜甩脸色耍大牌。
反正姜堇瑜的口碑本就不好，这事传出去没人会怀疑。
小苏“啊”了声，眼里露出心疼：“那我们真就干等着啊？”
真是通告多了，见到的牛鬼蛇神也多。
这要是以后姜堇瑜红了，遇到的麻烦岂不是更多。
她们公司不做人，肯定不会给姜堇瑜撑腰。
小苏替姜堇瑜不值：“她们凭什么这样对你。”
“凭他们有资源呗。”姜堇瑜站起身。
“不等了。”趁现在还有精力，姜堇瑜走到化妆镜前，直接卸妆。
小苏眼前一亮，就喜欢这样的姜堇瑜，敢爱敢恨。
不过她还是担忧：“这算违约了吧。”
镜子中的姜堇瑜恢复了素颜，脸色有些白，看着很虚弱。她抿了抿唇，重新涂上口红，这样气色才好看些。
继而拿出手机点了几下：“要是公平竞争，这口气也就忍了。但拼资源嘛……”
电话已经接通，她接起来喊了声：“爸……”
直接把今晚发生的事跟沈遇洲说了，沈遇洲那边怒不可遏，立即让人对节目组施压。
“资源嘛，谁没有似的。”姜堇瑜笑吟吟地挂断电话。“一会违约的就是节目组了。”
小苏在听到姜堇瑜那声“爸”之后就眼冒星星，知道大仇得报。
结果意料之中，姜堇瑜三两句就解决了这件事。
“其实你有这么好的资源和背景，何必自己吃苦呢。”小苏表示不理解。
她要是姜堇瑜这身份，早在圈内作天作地了，反正没人能拼过她。
姜堇瑜收起手机：“年轻人嘛，多吃点苦没什么。”
小苏哭笑不得，又问：“公司那边怎么办？”
如果公司兴师问罪，也是个大麻烦。
“随便，大不了换家经纪公司。”姜堇瑜豪气道，“这点违约金还是给得起的。”
当初是看在琳姐的面子上她才签这家公司，谁知道内部腐烂成这样，高层只想着怎么吸艺人的血，出事就甩锅，弄得公司乌烟瘴气的。
姜堇瑜才不想再在这种地方待下去。
正说着，没几分钟节目组的人就跑过来，先是点头哈腰的道歉，说是工作人员的疏忽导致拍摄推迟，希望姜堇瑜能谅解。
“现在马上就能开始录制。”又许诺会给姜堇瑜多点镜头。
总之，态度与之前截然相反。
但这会儿姜堇瑜已经卸完妆，显然不打算接受访谈了。
“抱歉，合同上的时间可不是现在，你们已经违约了，有问题直接找我们公司法务部哦。”姜堇瑜不冷不热地扔下这句话。
对方居然没生气，依旧笑吟吟地：“对对对，是我们的错。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约个专访。”
姜堇瑜递给小苏一个眼神，小苏立即会意地拿起她们的东西。
她替姜堇瑜回答：“找我们经纪人沟通哈，我们艺人做不了决定。”
“现在很晚了，我们艺人要回去休息，否则要耽误明天其他节目的录制了。”
“毕竟不是所有的节目都会延迟一两个小时，是吧。”小苏阴阳怪气了一句。
她说完，在场节目组的人脸色都变了，却又不敢发脾气，只能陪笑。
小苏护在姜堇瑜身前，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休息室。
背后有人要追出来，被总导演拦住了。
“等一两个小时怎么了，人家当红小花来了也得等，她就是个花瓶，摆什么谱。”有人不满地吐槽，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姜堇瑜听到。
话音落下立即被导演瞪了一眼：“你懂什么！要不是你们没脑子先为难人家，人家会走吗？”
“人家背后是沈家和姜家，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断我们的赞助，你去惹人家，活不耐烦了。”
刚才沈家的电话过来，导演直接汗流浃背，赶紧过来挽救。
“沈……沈家和姜家？！她不是只是个小艺人吗？以前没听说过啊。”其他人都吓傻了，都以为姜堇瑜没靠山才敢配合制片欺负她的。
导演气得怒火四射：“人家低调想靠自己的实力，哪像你们仗势欺人！”
说完恶狠狠看了眼制片，恨不得直接将人炒了。
制片后背直冒冷汗，但他不知道这只是前菜。
姜堇瑜刚离开，剧组又接到姜堇瑜公司法务组的电话，要求他们赔偿巨额违约金，并且要公开向姜堇瑜道歉。
如果做不到这些，他们会联合江家直接断他们整个平台的投资。
同样收到通知的还有昨天的真人秀节目组，此刻所有人都炸锅了。
“星辰娱乐一夜之间大换血，高层几乎全被换了，据说幕后的新老板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大佬。”
“他们直接试压，要替姜堇瑜讨公道。”
“新老板是谁，这么维护姜堇瑜。”
“陆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