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

    玉泉行宫离的近,从齐巍山猎场过去只需一个时辰。行宫本就是王族平日里休养游玩的地方,里面生活起居之物一应俱全。岩奴昨夜便过来部署,此时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行宫周围侍卫把守森严,为了加强防范,这附近不必要树木都被清理干净。

    太子的行撵到时,午日的阳光正好洒在门前的一对石狮上。岩奴领着一众奴仆迎了上去。太子不宜频繁挪动,侍从早已把门前的石阶铺平,让马车直接开进行宫。

    太医检查了伤口便退出房去,一个黑影从旁边走出跪在地上道:“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岩奴递上药碗,太子却一挥手,药和碗全砸到地上:“废物,一群废物。就几个刺客都对付不了,养你们何用?”

    岩奴连忙跪下磕头道:“殿下息怒,保重身体。”

    太子伤口被扯开,岩奴慌忙道:“奴去叫太医。”太子喘着气:“死不了,等会儿再去。”岩奴小心的又塞了个靠垫在太子身后,太子道:“此次行刺分明就是冲我来的,我侥幸逃过一劫,只怕他们不会轻易罢休,你们想要戴罪的机会,就守好玉泉行宫。下去吧,去把永安侯请来。”

    医师匆匆赶来重新给太子包好伤口,太子喝了药,见韦长笙站在一旁,不悦道:“怎么,封侯拜相了就和我生分了?”

    韦长笙跪下道:“微臣不敢,当初微臣食不果腹,要不是殿下收留,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何来今日富贵?此次君上之所以派微臣来护送殿下,就是因为微臣来自太子府。”这话的意思已经够明显的了,连君上都认为他们是一党的。

    太子指了指床边的凳子,道:“既然没有,你还跪着作甚?坐。”

    长笙坐下,太子打量了他两眼,温柔道:“你的性子我又岂会不知?我只是气你自从做了永安侯之后都不肯上我太子府来了。”

    韦长笙想站起,却却被太子按住,道:“有什么话坐着说。”

    岩奴端了药碗出去,方便他们两人说话。

    长笙见太子精神不济、脸上苍白,解释道:“殿下恕罪,并非是我忘恩负义不肯登门,而是微臣怕连累了太子。当今君上最忌讳底下朝臣结党营私,而太子是王位的继承人,又有多少眼睛盯着太子府盼着太子落下把柄。”

    太子拍了拍他的手,笑道:“你不也说了君上知道你是来自太子府吗?你这样从不来往反而引人猜忌。”

    长笙吃了一惊,抬头看着太子,片刻后说道:“微臣受教,日后太子回府再登门向太子赔罪。”

    太子满意的笑道:“什么赔罪不赔罪的,就当回家看看我。”

    长笙连道不敢,笼络人心这事,太子倒是做的和君上如出一辙。

    别看太子如今是太子,朝堂上谁看不出旻申帝对他颇有微词和对翼王的偏爱。如今他都快到而立之年,而君上依旧身强体壮,还有其他的王弟也都逐渐成年。这椅子就一把,想抢的人却越来越多,这让他如何不着急?

    这韦长笙虽然来自太子府,可如今人家也是炙手可热的永安侯。韦长笙虽然没什么权势,可韦妃在后宫得宠,多少人排着队想去巴结。他们既然有这层关系怎能不多加利用。

    太子毕竟受了重伤说不了几句就疲惫不堪,韦长笙劝太子保重身子便起身告辞。太子招来岩奴,如今他身在行宫,很多消息都要滞后,他必须重新部署。

    旻申帝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日清晨赶回了京都王城。进了宣化门就看见以王后为首的莺莺燕燕整齐的站立在泰华宫前翘首以盼。看到旻申帝的御辇渐行渐近,王后由身边的嬷嬷搀扶着,不顾仪态的朝前奔去。一众嫔妃也不甘示弱,瞬时间哭声此起彼伏,御辇被迫停下,雷忠搀扶旻申帝下来。看着自己这群不成体统的妻妾,本想斥责几句,可见到个个梨花带雨都是对他的关切之心,心下又有些感动。对着带头的王后,佯装怒道:“你是一国之母,带头这样,成何体统。”

    王后抓着旻申帝的袖摆,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哭道:“臣妾听到猎场出了刺客,哪里还坐的住,都恨不得飞到君上身边,替君上受这份罪。太子呢?还有翼王和晋王,他们伤势如何了?”

    嫔妃们不能靠近,只能时不时的用含泪的双眸,楚楚可怜的望着旻申帝,又时不时的偷偷的递几个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给旻申帝身后的韦妃,韦妃低着头只当没看到。

    这几日连着发生这么多事,旻申帝早已疲惫不堪,后宫这群莺莺燕燕对他看似关切,可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在担心他呢?旻申帝懒的应付,拍了拍王后的手道:“好了好了,孤这不是没事嘛。快把眼泪擦擦,先回凤华殿去,孤还有事情处理。”

    雷忠招手,几个精壮的内侍抬着步撵上前,旻申帝丢下众人往文德殿去了,而王后以了解情况为由,让人把韦妃请到了凤华殿去。

    文德殿内焚着醒神香,香气沁人心脾。坐在盘龙椅上的旻申帝正盯着手中的奏章。底下的大臣分立两侧,等着旻申帝开口。旻申帝看完奏章,把奏章递给了雷忠,示意给大臣们传阅。

    趁着大家还在传阅的时候,旻申帝喝了口茶,道:“此次猎场的刺客,来去自如,踪迹难寻。神机军竟然至今一无所获。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说看。”

    这奏章是由刑部和大理寺递上来的,所以齐博茗站出来道:“启禀君上,此次行刺的刺客都是死士,牙槽里藏了毒药,一旦被俘当场就服毒自尽,侥幸在打斗中有两个受伤昏迷未死。如今有一个已经醒了过来。刑部和大理寺正在审问,只是这些人都经过严格训练,想要他们开口,需要花点时间。”

    旻申帝点点头道:“刑部和大理寺办案经验丰富,孤相信你们的能力,只是时间不可拖太久。”

    待齐博茗回到位置上,又有个胡子花白的老者站了出来道:“君上,此次刺客看似两拨人马,实则会不会就是一拨人,故意分成两拨来扰乱我们的思路?”

    旻申帝看了眼边上的香炉,慢慢的吸了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对刚才说话的老者道:“太傅说的不无道理,刑部和大理寺不妨按这个思路去捋一捋。”说话的正是太傅沈瑞,是太子的授业恩师加岳父。沈瑞站着不动,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旻申帝看他这个样子猜了个大概。

    沈瑞接着道:“这刺客伤了我朝三位成年的王子,那意图是再明白不过了,这是要断我赤章国的国本啊。而今太子...”太傅哽咽着说不下去,旻申帝接着他的话说:“太傅莫要激动,太子自有天佑如今已经脱离了危险,此刻在玉泉行宫养伤,不日就可回都。适才太子妃请示要去行宫照顾太子,孤也准了,你且放宽心。”

    沈瑞行了礼,颤颤巍巍的回到位置上,在他心里太子可不仅仅是太子。

    由于年纪大了,此次围猎他并没有同去。前两日他刚用过午膳准备小憩,谁知管家带着一个士兵急匆匆的报信,听到猎场出现刺客,他着急问的第一句便是太子如何了?

    当然这一切没有瞒过影司卫,旻申帝也早就知道了。

    旻申帝想到自己当日看到太子重伤的情形也是悲痛不已,推己及人,也能理解沈太傅对太子的关切。这沈太傅中年丧子,膝下只剩一个女儿,便是如今的太子妃沈沁朵。太傅又是太子的授业恩师,十几年的感情,在他心里早已经把太子当做他的亲儿子,紧张太子的安危也是人之常情。

    旻申帝乏的很,商议的也差不多了。最后对兵部尚书赵庞说道:“尚德和云驰那边若有消息,不论什么时辰都要及时来报。”

    众人有序退出。旻申帝今夜哪个宫也不想去,他只想静静,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他派人给王后传了话,便在万秋殿里早早的睡下。

    另一边尚德接手缉拿刺客的任务之后便和和云驰兵分两路,以齐巍山猎场为中心各自带领人马紧锣密鼓的进行搜捕。

    那日尚德先去见了他的岳父赵庞,听从他的建议自己带人去追从林子里逃走的蒙面刺客,同时又派心腹杨焕,随云驰去追捕银面刺客。这样不论是哪边能拿下刺客,他都能从中获得好处。如今韩离被撤,神机军统领的位置空置出来,此次他要是能把逃走的刺客抓捕归案,加上赵庞在朝中的势力,那统领之位非他莫属。即便抓不到刺客,也可把这一切归咎为韩离贻误了时机。朝堂上有岳父盯着,尚德只管全力追击刺客。

    云驰却没那么多的心思,他一心只想早点将刺客缉拿归案。

    经过大雨一夜的冲刷,刺客的痕迹基本都被抹去,他们顺着微乎其微的踪迹竟然追到了马坊。此刻天已经大亮,雨后的阳光撒在士兵的铠甲上有些刺眼,灵岚微眯着眼,一手撑着门框,拦在大门口调笑道:“珍宝,你怎么有空来看我?还带了这么多人。”其实灵岚心里隐隐猜到云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当着自己手下的面被灵岚这么叫,云驰耳尖都红了。“珍宝”是他小时祖母给他取的乳名寓意“如珍似宝”。可自从家族遭难后就没有人再这么叫过他,唯有灵岚,每次见他都不正经叫他大名,还是“珍宝,珍宝”的这么叫他。

    他也不知为何,每次灵岚这么叫他时他既亲切又别扭。云驰故意板着脸道:“灵岚小姐就别拿我寻开心了,今日我有公务在身。昨夜齐巍山猎场出现了刺客,我们顺着踪迹一路追到了这里。你行个方便,让兄弟们进去查看一番。”

    灵岚收起手臂,惊道:“猎场出现刺客?君上没事吧?”

    云驰道:“君上无碍,但几位王子却受到袭击,此事一言难尽,得空再与你细说。”

    “那我爹呢?”

    “小姐放心,将军很好。”

    一旁的杨焕立功心切,看着这两人在门口聊个没完,急着站出来行礼道:“这位就是将军府的灵岚小姐吧?在下大理寺捕头杨焕,早就久闻小姐大名,只是抓捕刺客时间紧迫不容有失,还烦请您让兄弟们进去例行搜查一番,来日我等再登门赔罪。”

    灵岚看着面前这个阔脸汉子,一副老实磊落的长相,唯有一双眼睛全是精明。她还礼道:“杨捕头,我已不是什么小姐,如今是顾家少夫人。”

    杨焕见她一身素衣,方才想起已故的前太师孙子顾子熹是她的亡夫。他又行礼道:“少夫人见谅,在下鲁莽了。”

    灵岚让开了路,和杂役们站在一旁,调皮的对云驰眨眼,做了个请的动作:“各位搜查的时候不要太粗暴哦,莫要吓到马坊里的马了。”

    正跨步过门楣的云驰听了,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心道:这灵岚小姐都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喜爱戏谑他人?大概也就大公子觉得这是可爱吧。

    灵岚在后头喊道:“云驰你摇什么头呢?”

    云驰吓的三步并做两步,头也不回的道:“没没没,没有摇头。”

    灵岚开心的笑道:“没有你跑什么,你一说谎就结巴,还不承认。”

    云驰赶紧麻溜的溜了。

    灵岚这般故作轻松,心里却紧张的不行。毕竟屋里藏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受伤的男人,一个受伤昏迷不醒的男人,一个受伤昏迷不醒因为长的好看被她救的男人现在正藏在她房间的密室里。总之不管这人是不是刺客,要是被人抓到那她可就是妥妥的一个惨字了。

    士兵把外院仔细地搜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发现。就剩内宅里面的几间屋子了,灵岚随他们走了进去,她朝左边的房间瞄了眼,道:“这里是我居住的地方,你们粗手粗脚的可别弄坏了我的东西,呃...总之,房间里的东西别翻乱了。”

    云驰挥了挥手,士兵散开去搜查。

    灵岚拉着云驰的胳膊,略带撒娇道:“云驰,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这意思再明白不过。

    站一旁的杨焕笑的意味深长,道:“那可得辛苦云校尉了,我去那边看看。”云驰闹了个脸红。杨焕哈哈大笑的朝左边的房间走去,刚才灵岚看向左边那一脸心虚的样子可没逃过他的眼睛。

    云驰无奈,随灵岚往她房里走去,抱怨道:“小姐以后还是注意些言行举止,这般容易让人误会。”

    灵岚笑嘻嘻不以为意道:“也是,我们珍宝还没娶媳妇呢,以后我注意些就是了,肯定不会让人误会了去。”

    云驰有些凌乱了,道:“小姐你,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是担心小姐你要是被人误会了,将来如何再寻亲事?”

    “再寻亲事?谁说我要再寻亲事?是我爹还是我大哥?”灵岚走到云驰面前,瞪着眼睛问道。

    云驰别开脸,小声道:“没有人说。”

    灵岚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道:“云驰,你看你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动不动就脸红,这可有损云校尉你的威严啊。你不知道吧,这脸皮也是需要锻炼的,看来我得寻个机会跟父亲说说,该给你找个媳妇好好锻炼锻炼你这爱脸红的毛病。”

    云驰瞪了灵岚一眼,埋怨道:“小姐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他很郁闷,为什么她老是喜欢拿他来寻开心。

    看着云驰这副模样,灵岚笑的肚子疼。这家伙明明正是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年纪,偏偏他就喜欢摆出一副少年老成、一本正经的样子。不逗他逗谁呢!

    云驰不理灵岚,开始专心的细细搜查,这认真的样子弄得灵岚又开始紧张,要是被云驰发现了可怎么办?

    云驰和别人不同,在别的孩子还在父母跟前撒娇的时候,他已经到军营里去磨砺了。那时年纪尚小提不动刀枪,便在各处跟着学本领,一开始跟着伙夫下过厨房,后来随着运输队东奔西跑,再长大些就跟着斥候到处打探军情,学得一身过硬的侦查本事听说比他师傅还要出色。

    灵岚的房间简洁且一目了然,外间正中间一张红木圆桌,桌旁边摆了一架四季山水屏风,靠左是一张红木罗汉床,在过去些的墙角处则摆了观音神龛,神龛前正焚着檀香,淡淡檀香香气萦绕着整个房间。

    云驰绕过屏风朝里间走去,里面就一张床和一个衣柜,云驰打开柜子,里面是灵岚的衣物,关好柜门后又伏地上看了看床底,依旧什么也没有。虽然这样可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回到外间,凝神吸了口气,这檀香的香味中似乎夹杂着一股若无似无的血腥味。

    云驰看向灵岚随意包扎的左手道:“你受伤了?”

    灵岚也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皱眉道:“嗯,昨晚娇娇生产,脾气暴躁了些,不小心弄伤了。”

    云驰突然怒道:“顾家竟敢这般待你!把你一个人扔在这荒郊野岭不管不顾也就算了,如今还把你当奴仆使唤,是欺负将军府无人了吗?”

    灵岚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看着云驰。

    云驰见她一副被人丢弃的小可怜样,恨铁不成钢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般忍气吞声任人欺负了?你的身后可是有将军府给你撑腰,再不济你还可以找我。桑奴呢?难道连她也抛弃你了吗?”

    原来云驰误会她在这里过的不好,看着云驰暴跳如雷的样子,灵岚心下感动,柔声道:“云驰,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你先别恼,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顾家人待我挺好的,顾老太师和老夫人他们把我当自己的亲孙女一般。是我自己要求来这里给子熹守灵的。那娇娇你也见过的。”灵岚朝马厩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就是哥哥送我的嫁妆,那匹从草原带来的白马啊,昨天它生了匹小马驹,是我给它接生的,你小姐我厉害吧。至于桑奴,她爹过世了,我让她回去尽尽孝。”

    她明明是将军府的千金大小姐,如今却被丢在这里无人问津。云驰觉得心里憋的慌,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黑着脸从房间走了出来。

    杨焕刚好从另一个房间出来,见云驰面色不善,心下有疑道:“刺客并不在这里,我去房里和顾夫人道个罪。”云驰点头随他又折回房去。

    一路相处下来,知道杨焕是个心思细腻、谨慎多疑之人,定然是觉得以两人的关系,恐云驰有包庇之心,想亲自再去看一看。杨焕见灵岚坐在桌前托腮发呆,他走到灵岚对面,低头拱手,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里屋,连床底都看了个清楚,道:“叨扰了,刺客并不在这里,我们也是例行公务还望少夫人见谅。”

    灵岚起身还了一礼,道:“各位大人劳心劳力守护百姓安宁,我一介女流帮不上忙,不过行了个方便,大人无须客气。”

    杨焕扫了房间一眼,视线停在神龛处,灵岚咯噔一下脑子一片空白,握紧了手也盯着神龛。

    杨焕转过身来,柔和的对灵岚道:“我家夫人也是观音大士的虔诚信徒,每日早晚都要焚香祷告为我祈福,而今她临盆在即,我却不能在一旁陪伴。不知可否方便借少夫人宝地,在此给我家夫人孩儿上炷平安香?”

    灵岚松了口气,笑道:“方便方便,杨大人铁骨柔情,尊夫人真是好福气。”

    杨焕道了声谢,燃了三炷香十分虔诚的在菩萨面前祷告了一番。

    灵岚坚持要送他们到门口,云驰沉默的跟在两人身后,听他们如久别重逢的老友般聊着家里长短。

    正当大家准备退出马坊时,杨焕突然喊道:“且慢!”众人都停了下来。到底有完没完?灵岚的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大家的视线随着杨焕移动,他走到门口右侧的花圃旁边,捡起地上的一片叶子,这叶子虽然残破,可依旧很好辨认,这并不是花圃里植物的叶子。

    杨焕拿着叶子,说道:“顾少夫人,这是齐魏山脚下独有的紫贝香蓟草,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灵岚虚心的请教道:“这香蓟草有什么特别吗?”

    杨焕道:“香蓟草是很常见,可这种脉络呈紫红色的香蓟草却只有齐魏山那一带才有,而且这叶子十分新鲜,摘下来的时间应该不长。”

    灵岚笑道:“杨大人不但心细还见多识广,这紫贝香蓟草确实是昨天在齐魏山脚下摘的。”

    云驰道:“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灵岚见他出声,高兴的看着他道:“这香蓟草有止血的功效,而紫贝香蓟草的药效最佳,怕娇娇生产需要用到,所以我昨天让何伯到那附近采摘了些回来。”

    杨焕眯着眼,道:“那赶巧了,娇娇、何伯何在?烦请他们过来一趟。”

    灵岚道:“还是大伙儿随我来吧。”

    杨焕对左右使了眼色,两个捕快留在原地守住门口。灵岚带大家来到马坊内,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角落里躺着一大一小两匹白马。杨焕面色不郁:“顾少夫人这是在拖延时间吗?人在哪里?”

    云驰冷冷道:“杨捕头注意言辞。”

    灵岚无所谓道:“我说了这里有人吗?那匹母马就是娇娇,旁边就是它昨晚生的小马驹。”

    杨焕看着地上那懒洋洋的母马,压着一股子火,讥笑道:“何伯呢?总不至于何伯也是只畜生吧?”

    云驰脸色不善,灵岚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转头对杨焕道:“杨捕头嘴下留德,何伯是这里的杂役,应该是割草去了,看时辰也快回来了,烦劳您再等等。”

    杨焕看着云驰道:“云校尉,上面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

    云驰道:“小姐,何伯在何处割草?我派人去请回来。”

    灵岚说了地址,立刻就有士兵去出去。杨焕又开始四处细细寻找线索。

    灵岚小声的问云驰:“你相信我吗?”

    云驰笑看着她:“您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就是给你把刀你都未必提的动。”灵岚觉得云驰对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虽然她小时候总是以身体虚弱为由拒绝练武,但也没有弱到提不动刀的地步吧。

    母马见到这么多人站着不走,有些焦躁的嘶鸣了起来。云驰见状说道:“都退到外面。”不多久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伯背着一篓草朝回来,身后还跟两个士兵。灵岚见何伯手还在抖,忙上前安抚道:“何伯别怕,这些官差大哥只是有几句话要问你,你老实作答便是。”何伯赶紧捣蒜般的点头。

    杨焕拿着那片叶子,比何伯还和蔼道:“你是这里的杂役何伯?”

    何伯捣蒜道:“回禀大人,小的正是。”

    “可认得这什么什么叶子?”

    何伯凑近看了看道:“这,这不是香蓟草嘛!”

    杨焕表扬道:“何伯真是见识广泛,这香蓟草是你家少夫人去哪里采摘来的?”

    何伯看了看灵岚,可是杨焕一个侧身挡着何伯的视线。

    何伯道:“少夫人金枝玉叶,怎么能让少夫人去做这样的粗活。这是小的摘的。”

    杨焕阴沉沉问道:“打哪儿摘的?做什么用?老实答话。”

    何伯这时候倒不紧张了,道:“禀大人,这香蓟草是夫人昨日吩咐小的去齐魏山附近摘的,给马棚里的白马生产止血用。”

    杨焕还一副不死心的样子。

    何伯指了指堆角落里的一堆草,道:“大人,今早上小的见这香蓟草没用完就顺手丢草堆里去了。”

    刚才杨焕已经亲自翻过那堆杂草,里面确实有未用完的新鲜紫贝香蓟草。这齐魏山离马坊虽近,可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来回。而灵岚一直在他们眼皮底下,也没机会来和其他人串供。

    杨焕知道没有理由再在这浪费时间,对着灵岚行礼,道:“一切都是为了查案,还请顾少夫人多担待。”

    灵岚笑道:“杨大人客气。既然刺客没来这里,您还是别耽搁时间,赶紧继续上路吧。”

    云驰也行礼告别。刚抬脚出了门口,后面又传来灵岚的声音:“云驰,下次别空手过来,记得给我带些紫云楼的桃花糕啊。”

    士兵们不敢笑出声,憋的肩膀颤抖,云校尉咬着牙道:“谁敢笑割了谁的舌头。”

    灵岚以为没听到,又喊了声:“小珍宝,你听到了没?”

    云驰满脸通红。

    大家再也憋不住,笑的前俯后仰。

    灵岚站那嘀咕:“这么大声应该听到了吧。”

    人已走远,灵岚拴上大门就往房间跑:这七皇子大逆不道,造反可是要灭九族的,得赶紧让他走。

    灵岚拴好门,按下香炉,神龛轰轰移动。这密室不大,堪可容纳两人,可此时里面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影。灵岚揉了揉眼,不敢相信人居然不见了。要知道这密室可是只能从外面打开的。

    密室里有个玉扳子,想是那人落下的。这玉通体赤红无一丝杂色,触手温润,是个上品。只是这玉虽然珍贵,可王宫里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听说王宫里连台阶都是用玉砌成的,那像这样的美玉更是多如牛毛了吧。不过这玉扳子上面的花纹很是特别,像是山川河流奔腾不息,细看下又是杂乱无章的符文。灵岚套在大拇指上,大了一圈,是男人佩戴的尺寸。

    密室重新关上,灵岚心里忐忑不安,这一连串的事可不是巧合:猎场出现刺客,马坊和齐巍山猎场也就十几里路,而七皇子一身夜行衣打扮,还有一身的伤。或许他走了就是不想连累她。只是留下这么个证据干什么?难道是威胁她不要泄密吗?要是这样,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谁会活的不耐烦,到处去说家里藏了个刺客?

    瞬间,灵岚觉得连这玉扳子都是烫手的,便随手往香炉里一扔,扒拉扒拉香灰埋底下了。既然来搜查和被搜查的都已经走了,那这事就和自己没关系了。灵岚一向如此,不论大事小事,只要她想通了就当没事。

    刚才她故意往左边瞄了一眼,杨焕以为她心虚,急着就往那里去搜。其实那里除了一个牌位什么都没有。灵岚推开门,对着牌位拜了拜道:“子熹勿怪,并非我好色,而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相信你若是还活着肯定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走廊外一声微不可查的轻笑,一个人影极快的翻出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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