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

    王佳这一晚上睡的格外不安。

    可能是因为白天发生了太多事,先是来回骑了六十里地,大早上离开的,下午才拖着快蹬断了的腿回家。后面李慈慈又吵着要看妹妹,怎么说也不听,又打了一顿才老实了。

    身累心也累,耳朵被李慈慈哭的更累,连看见大儿子李直睿都堆不起笑模样了。

    白天身心俱疲了一天,但也不耽误她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里是警察直接上门了,说有人在集马头乡镇看见她扔了个菜篮子,里面装着个死婴,后面秋智琳就带着她的结婚对象打上门了,哭着闹着说无论如何都要让王佳赔命。

    她赔不起就去让李直睿去赔命。

    最后王佳出了一身冷汗,在哆嗦中吓醒了。

    醒过来就看见李守平一脸菜色地躺在旁边,很显然昨晚也没睡上安生觉。

    今天正好是周六,李守平周日才去轮班,缝纫厂那边也安排了休假,两口子休息日凌晨五点就双双惊醒,然后又睁着眼流着冷汗躺到近八点。

    直到小女儿李慈慈推门说饿了,王佳才扶着腰慢慢坐起来。

    一家人沉默地围着桌边吃早饭,李直睿看爸妈只知道抓着馒头啃,啃得味同嚼蜡,面上也不免浮上一层忧色,给他俩一人搛了一筷子咸菜。

    “怎么了爸妈,昨天……不顺利啊?”李直睿开口试探。

    王佳看了眼桌边的李慈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把筷子拍桌上,差点跳起来。

    “怎么了这是,佳?”李守平被她吓了一跳,一口馒头差点噎嗓子眼儿里。

    王佳先是看向李直睿,问:“直睿,你有没有跟别人说过咱家有个小孩儿?”

    李直睿闻言心下了然,摇了摇头。

    王佳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和颜悦色看向李慈慈:“慈慈,你有没有跟别人说过咱们家来了个小朋友呀?”

    然后桌上三个人就看见李慈慈手舞足蹈地说:“当然呀,秋秋妹妹好乖,我跟好多人都说了。”

    王佳心顿时凉了半截,想打李慈慈的手又蠢蠢欲动了。

    她努力压着火气,问:“怎么说的,都跟谁说了!?”

    李慈慈看着王佳脸色,声音弱弱道:“就说我们家来了个小妹妹呀,跟黄黄阿姨说了,三花阿姨说了,霞霞阿姨说了……”

    王佳听完简直要两腿一蹬昏死过去。

    这些不都是大院里最爱嚼舌头根的人吗!当初谣传秋智琳肚子里的野种是李守平的,就是这些人干的事儿!

    李直睿见王佳脸都绿了,替她问:“你有说小妹妹是哪儿来的吗?”

    见李慈慈摇头,王佳这才脸色好了两分,由青转白。

    李直睿摸了摸李慈慈的头:“这是我们远房大姨家带来的妹妹,昨天爸爸妈妈就是把她送回去了。”

    王佳和李守平给了李直睿一个赞美的眼神。

    是啊,虽然小女儿傻了吧唧,但是得亏大儿子脑袋灵活。

    李慈慈没完全被忽悠过去,嚼着咸菜拧着眉头问:“我们大姨不姓秋呀,而且那天不是秋阿姨把她带过来的吗?”

    王佳马不停蹄给李慈慈剥了个水煮蛋,水煮蛋白白嫩嫩的,立马吸引了李慈慈的注意力。

    “秋阿姨,秋阿姨就是来我们家串门做客的而已,这是你远房大姨的小姑的孩子,就是姓秋的,只是你不认得而已。”

    李慈慈一边嗯嗯嗯一边往嘴里塞鸡蛋,已经完全把远房大姨和她过家家的“女儿”抛于脑后。

    桌上其余三个人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直到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

    “哟,这不是智琳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呀?”

    “那还是什么风,情谊风呗,智琳都嫁去豪门了还不忘着来看看我们这些破落户。”

    “单霞,看给你酸的,什么破落户,我们家可不是破落户!”

    “那跟智琳比起来不就是吗,智琳怎么没带着孩子一块来啊?”

    今天休息日,大院里早就挤满了一堆人晒被子,聊闲话,嗑邻居家刚炒出来的香瓜子。此时屋外几人笑笑嚷嚷的声音传来,里面掺杂着显而易见的阴阳怪气,还伴随着汽车的鸣笛声,以及不高不低的高跟鞋踱步在地面上的声音。

    秋智琳从车上下来,现在已经完全是一副焕彩新生的模样,她已经褪去了衢福院的邻家味道,转而披上一层富家阔太太的皮囊。

    王佳利箭一般冲向窗边,打量着正朝自己家走来的秋智琳,她穿着丝绸缎布的旗袍,脚下蹬着外国电影里才有的防水台高跟鞋,手臂上还挎着精致无比的小皮包。

    要是放在以前,王佳肯定不屑地在心里评论两句:穿的什么玩意儿,像别人家姨太太。

    但现在,她心里只剩下这几个字:完了,全完了。

    她面如土色,手指攥紧了掐着手心,硬是生生掐出一道道血痕来。

    秋智琳怎么会来!她几个月的钱都没打过来,怎么有脸来衢福院!?

    除了桌上面如土色的三人,只有吃货李慈慈飞快放下手里的鸡蛋,跟小鸟一样飞扑出去:“秋阿姨来了!秋阿姨上次就来带了好多好吃的!”

    -

    景长笠没带着一家人直接回家,而是应两位老人的强烈要求先在集马头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

    景家司机先是跑了周围两个村子问村长,有没有孩子丢了,又跑去最近的派出所报警,结果人家说,他们每星期都能接到这种报案,基本都是不了了之,直接推荐了镇上的一家福利机构。

    顾云和靳小霖婆媳俩专门坐车去了一趟福利院,回来后脸都黑了。

    “不可能,咱们绝不能把绛绛一个人丢在那里,孩子太多设备太旧!”

    说罢靳小霖重重叹了口气:“打眼看去多半都是女孩,应该是在乡镇上的缘故,条件真是太不好了,孩子们生活的太辛苦。”

    她想起在福利院看到的一张张蜡黄的小脸,又看了看自家大孙子挺拔抖擞的模样,心里更是难过。

    顾云看婆婆愁眉不展,细声安慰道:“放心吧妈,我和长笠会想想办法的,绛绛和福利院的孩子们都不能受这么多苦。”

    秋绛正赖在景爷爷怀里,像是什么都不懂一般。但现下她鼻子有些酸涩,只能说自己运气太好,正好被人美心善的一家人给捡到了。

    ……除了自己旁边这个小男孩,可爱是可爱,就是从见面到现在还没笑过。

    此刻的景肖心里不知道冷哼了第几百遍:没事儿吧,知不知道这谁啊,这就喊上绛绛了?

    今天喊绛绛,明天变浆浆。

    而且看顾云和单小霖的架势,大有把秋绛留在身边一段时间的样子。

    而且他总感觉,虽然秋绛只有半岁的年龄,但好像在做一些刻意的举动达成某些目的,比如正好就被他们家看到了,再比如她此刻就正捏着景泰之的胡子故意逗趣,把在家里一向严肃,能把景长笠吓出一身冷汗的老爷子逗得前仰后合。

    但是没关系,其他人不知道,他知道,秋家姐妹的养父母家就住在离集马头三十公里的衢福院。

    正巧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也是衢福院。

    就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在把一个个人物串联起来,然后又最终网罗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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