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林潇笑着点头，然后后退一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林濯看着林潇，脸色难堪，但还是进去了。

    屋子里楚飞已经睡着了，怀里抱着一个皮卡丘玩偶。

    林濯看了眼那个玩偶，然后刻意让自己别过头去。

    林潇注意到他的目光，笑了笑解释说：“不要给她小熊玩偶，她不喜欢的，因为小熊玩偶代表她的妈妈，可在她眼里，她的妈妈已经抛弃她了，所以后来，我们再流浪的时候，她就喜欢皮卡丘了，因为她想做一个会发电的小人，这样就不用交电费，也可以在黑暗中照亮每一个人了。”

    林濯艰难的转头不再看林潇，也不回应他的话，只是木然的坐在窗边。

    林潇走向吧台给林濯做了一杯热咖啡，加了双份奶，双份糖递过去。

    “你们觉得她是小孩子，给她买玩偶，她就会接受。可她也会刻意观察你们，根据你们的反应挑选一个你们最喜欢的礼物，然后给出你们最喜欢的态度，所以她一直都在附和你们而已，她并不喜欢那只小熊，她很讨厌抛弃她的母亲，赵清韵的。”

    林濯本就紧张的听林潇说话，只是林潇这么轻易的告诉她，楚飞是赵清韵的女儿，更是惊讶的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打翻。

    林潇笑了笑，拿起一罐啤酒走过去，大咧咧的坐下，开罐，一饮而尽。

    “其实阿宝很好懂的，站在她的角度，你很容易理解她。而且你不必惊讶，楚飞确实是赵清韵和楚凉的孩子，并不是赵清韵和苏才的孩子，这点你可以放心。”林潇在怀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递给桌子另一边的林濯，继续说：“这是阿宝跟苏才的dna检测报告，足以证明一切，如果你不信阿宝的dna，可以去查一下当时在林氏旗下的检验结构的dna比对，我没必要骗你，而且以你的身份和智商，你应该懂得，所有的东西当时我是无从下手的，所以这份dna是真的。”

    林濯颤抖的手指接过文件，问到：“你给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林潇点燃一根烟说：“我想这份文件可以在适当的时间公布，可以吗？”

    “为什么是我？”

    “很简单，你别无选择，你喜欢阿宝不是吗？难道你不想保护她吗？”

    林濯紧张的双手不停的放松又攥紧，思考了一会儿才问到：“为什么？为什么选我？”

    “因为阿宝要离开了，这是让她离开的筹码，而……只有你才会让阿宝真正的离开的。”林潇笑着回答。

    林濯的情绪想火山要喷发一样在胸口乱转，直到无法忍住这股要喷发的情绪，才激动的站起来，一把抓住林潇的领口，将他提起来，可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无法说出来。

    “坐下来，不要激动，我可以给你一个人情，就当还债了，我可以让她没有昨晚的记忆，也没有全潇让你们两个分手的记忆，让你们的关系恢复到从前，直到她离开。”林潇安抚般的笑了笑。

    林濯则好像听见什么不可置信的话，惊讶的看着林潇一会儿，压抑住情绪才开口，只是那被压制的情绪里还是满满的愤怒。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阿宝！你们凭什么摆布她的人生！她有她自己的意愿，凭什么你们替她做决定，操控她的人生，摆弄她的生活！她是个人，不是个玩偶，你们不可以这么对她！”

    “可那样，你就还可以拥有她，不是吗？”

    听见林潇戏谑的语气，林濯更加愤怒了。

    “我爱她，但我也不要操控着她，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有她自己的生活！我想她能自由自在的飞翔！而不是被你们操控……”

    “哪怕她根本不喜欢你吗？偷来的幸福也是幸福啊”林潇打断林濯，戏谑的说。

    “不……”林濯颓然的坐下，满眼泪痕，无措而又茫然的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她应该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林潇笑了笑，点点头说：“果然，你是我们选中的人。”

    林濯瘫坐子椅子上，双手抱头，已经疲惫至极，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该如何回应，因为有太多事儿，他不知道，他也没权力知道，就连楚飞哪些冷漠的眼神也一样。

    林濯不傻，林濯也不是看不懂。

    他爱楚飞我，所以他能看见楚飞的冷漠，也能他看见楚飞冷漠的眼神里很绝望和悲伤，她渴望有人去救她，有人拯救她。

    所以他才会沦陷到不可自拔。

    可他想去安慰她，去拥抱她，但他总是无从下手。

    所以，此刻有人将拯救她的那把剑递给他，他想接住，可他又不确定，这把利剑是不是在保护楚飞。

    林潇似乎看出了林濯的犹豫，并没有说话，只是说：“明天下午三点之前，这个电话都能打得通，你可以随时改变主意。”

    说罢，林潇就起身离开了。

    等到林潇离开，林濯才坐到楚飞床边，看着沉睡的楚飞满眼都是爱恋。

    他是个小偷，在偷偷仰望自己的幸福。

    她是个包裹在重重盔甲里的小兔子，渴望又害怕的看着盔甲外的世界。

    他想做个骑士，拯救那只悲伤绝望的小兔子。

    她想做个正常人，脱离这儿一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以前渴望有人能救她，现在她已经不渴望了，她想要自己救自己。

    凌晨三点，金玲冲进了楚飞的房间。

    林濯并不惊讶，金玲可以查到楚飞在哪儿，也不惊讶，她是怎么躲开那些人，又是怎么躲开他的保镖，又是如何拿到房间钥匙，打开房间门的，只是淡淡的站起来，示意金玲先去看楚飞。

    金玲立刻扑上去看了看楚飞，楚飞只是躺在床上，安然的睡着了。

    看到楚飞安全了，金玲才站起来，啪的一巴掌，金玲甩到林濯脸上。

    “你是怎么保护楚飞的！你知不知道今天全潇给她吃了会让人精神错乱的药，还有过量的安眠药，你知不知道！林濯，我原以为你只是懦弱，但你有权有势，可以保护她，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无能！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林濯没想到金玲力气这么大，让高大的他都被打的身体差点歪倒了。

    瞬间血腥气弥漫了整个口腔，林濯擦了下嘴角，笑着看着金玲说：“怎么了？你不适一直置身事外吗？”

    林濯向前一步看向金玲的眼睛。

    “你怎么不置身事外了呢？你不是一向最怕麻烦吗？从来都远远的站在远处看着所有的事情发生？你不是最爱袖手旁观了吗？你明明最清楚，你明明能看到阿宝冷漠的眼神里，那个渴求，渴求有个人可以救她，你也看得懂她眼中的悲伤和绝望。你偏偏选择无视，不论是我也好，姜枫也好，你都觉得我们富有，又有家族保护，你乐意站在远处，看着我们掉入全潇的爱情圈套，觉得她随便选一个都可以衣食无忧，所以你不管不问。明明你读懂了，她眼中的求救，你也装作无视！金玲！与其你说我卑鄙，通过全潇得到了我的‘爱人’，可你不也是吗？漠视等于帮凶！你把她推向我们！你也像全潇一样，把她当做麻烦，当做筹码，当做利益交换，你以为你把她当做货物给我们，你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摆脱这个麻烦！可不是的！阿宝从始至终都知道所有的事儿。而你，金玲作为她的朋友，你也是帮凶，甚至比我们更可恶，因为你是她的朋友，你明明看懂了所有的一切，尤其你也是女生，你明明可以站在女生的立场去帮她，可你选择了站在我们这边！站在男生这边，站在我们这些迫害者这边！你觉得我们有权有势，觉得哪一个都不会亏待了阿宝！所以你心安理得的去当帮凶！可你从来不是置身事外那个！你是站在局中那个最坏的角色！不仅仅是个帮凶，你还是个怂恿者，你怂恿着楚飞入局，去接近我们的坏蛋，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你甚至比我们更坏！因为你即心安理得的从楚飞这里的好处，还高高在上的评判我们！你！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因为你也是个烂透的人！从根上就烂透的人！”

    那天最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楚飞醒来之后，好像因为那些药疯了一样的挣扎，金玲和林濯废了好大劲才安抚住楚飞。

    之后，因为一时不察，楚飞跑到了厕所，并且把门锁住了，最后好不容易吧门打开，就看见楚飞缩成一团，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大概因为药效太过猛烈，楚飞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才逐渐恢复正常。

    当然，在第二天下午三点之前，林濯找到了林潇答应合作。

    在合作之前，也就是那天早上，一份文件在沪市隐蔽的传播着，那就是当年楚飞在美国的那段经历的文件。

    只是文件稍加美化，没有争夺国籍那份诉讼，也隐去了中国大使馆，只有当地华人组织和史蒂芬接手后跟那几张官司，跟美国当地人权组织，跟美国当地警局，美国当地监狱的官司，而且流出的庭审记录相当详细，甚至比当时负责一部分案件的全潇见到的多，几乎包含了除了人权组织当时提供的证据外，楚飞整个监狱生活的记录。

    那份其中包括楚飞在监狱里被非法拘禁的详细记录里，虽然有很多删减，但真的太详细了。

    楚飞曾经因为不开口说话，被长期关“小黑屋”。

    小黑屋是什么，是监狱里惩罚犯人的，一个小屋子，几乎看不见光，没有放风，没有活动。

    很多人可能觉得关禁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了，可如果你没有手机，没有书籍，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关在一个狭小，不见天日的屋子……

    而你只是一个孩子，一个13岁的孩子，刚刚差点被qiangjian，然后就被莫名其妙的关进监狱

    你会害怕吗？会胆怯吗？

    可在害怕和胆怯时，你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日子。

    更重要的是……她在监狱被非法虐待了，那份记录里有很多很多照片，每一张楚飞都是伤痕累累。

    你能想象这种日子了，不见天日，唯一能看的就是虐打你的人。

    那些照片有时候是眼睛被打流血了，有时候是胳膊断了，有时候是浑身的鞭痕，甚至有一张楚飞的双腿被折成扭曲不正常的模样……

    这其中还有一个视频，楚飞有哮喘，有时候紧张就犯病，那段视频是楚飞被打后，躺在墙边，剧烈的咳嗽，然后犯病，吸不上气，一直奋力挣扎。

    这段视频甚至长达30分钟……

    30分钟后楚飞快因为窒息丧命了，视频外才丢过来一个药，但楚飞已经没有力气去拿那个吸入器，最后一个黑人拿起吸入器，粗暴的塞到楚飞嘴里。

    楚飞吸了药，吸了很久才缓过来。

    这些折磨似乎没有因为她只是个孩子而停止。

    直到……直到……当地华人组织奋力找了很多人，寻找了很多门路。终于在代理律师意外死亡后才正式开始诉讼，这些虐待才停止。

    那些人为了怕这件事暴露，花了很多钱给楚飞做复健。

    那些人拼命拖延开庭，直到拖无可拖，被逼无奈开庭，楚飞才刚刚能在搀扶下勉强活动。

    那些记录太详细了，有完整的楚飞复健记录，甚至……由此可以推断，为什么当时人权组织为什么突然申请让楚飞去疗养院。

    因为疗养院也是为了复健，而复健是为了毁灭证据。

    直到史蒂芬赢了所有的官司，楚飞才得以离开美国。

    全潇在一个房间里，独自看完了那份文件，眼色晦涩不明，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后悔。

    随着这份文件的传播，裕风雨隐在暗处分析了一下局势，笑笑，将另外一份文件传播出来。

    是那时候寄给姜森的文件，全潇跟某个美国人的包裹来往，邮寄的是那个美国人研究的安眠药，还有这个药的最新研究，就是这个药的副作用，会让人短暂的精神失常，所以美国fda停止了那个药的二期临床。

    伴随着视频的是当初同样寄给姜森的那个视频，全潇当着楚飞的面，在楚飞的牛奶里下药，楚飞喝完，很快就睡着了。

    这份文件的出现，一个不争的事实出现，然后苏才给沪市几个人亲自打了电话，这两份文件就很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