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霓羽衣打死的？”戚仙草试探着。

    “要是这样，我还觉得自己挺厉害的，至少见到了这个游戏里的红名战力第一，可事实上——”

    识海中的小光球面目逐渐扭曲：“我连霓羽衣都没见到，我去太白坛拜师，被诛仙镜照到了，当场就死了你知道吗？后面我查询系统，系统和我说，我是无法承受霓羽衣旧魂外溢的灵力死的。我死得好——惨——啊——我就是去太白坛拜个师，怎么就死了啊！”

    艾文哀嚎起来，戚仙草很想安慰她。但不得不说，艾文死得很合理。

    霓羽衣是谁？大名鼎鼎的杀神，上代璇女门掌门都杀的狠角色，死在她手下的人不计其数。

    沉默良久，戚仙草吐出一句话：

    “我很同情你。”

    发自肺腑。

    艾文说：“所以我们现在就撤吧。”

    “那也晚了，你看，”戚仙草指着碎石堆，“鬼气都冒出来了。”

    碎石堆上忽然生出了滚滚黑烟，腥臭无比，素问忙捂住口鼻。素心也捂着脸，不忘感叹：“要是灵镜姐姐在就好了，她最擅长驱魔。”

    黑烟升到半空中，却不散去，自黑漆漆的烟雾中生出两团红光，像极了人眼。没过一会儿，又有两团红光冒出来，渐渐的，渐渐的，黑烟内像是挤满了无数张红眼的狰狞人面。它们张开嘴巴，一起喊起来：

    “她她她她在在在在哪哪哪哪哪儿儿儿儿？”

    “好恶心，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艾文抖起来。

    “你最好别觉得它太恶心，这是魇魔，最擅长趁人心神动摇之际吸取人的魂魄，将人吸得只剩空壳。”

    戚仙草调整内息，在周身生出一个小屏障，避免被魇魔窥探到心智。素问与素心也是如此。她们一同盯着碎石堆。不多时，碎石堆上的黑烟少了，魇魔身后勾出了一个小尾巴。

    魇魔生成了，它在西歧山上缓缓移动，发出更加凄厉的呼啸：“她她她她在在在在哪哪哪哪哪儿儿儿儿？”

    素问出声：“听起来是个有因果的魇魔，好破，可惜我不修符。但我带了防止魇魔重新生成的散魂令，只要我们能破掉魇魔里的核，再画上散魂令，只要在下个子时前从鬼门赶回来，必会无碍。”

    戚仙草道：“假如冤主就在西歧山住着，这个魇魔也能破。我们等等，看它会不会说出冤主的名讳。”

    魇魔又张口了，数百道怨气直冲云霄：“霓霓霓羽羽羽衣衣衣……你你你害害害我我我们们们死死死得得得得好好好惨惨惨啊！哇——”

    戚仙草：……

    她就知道，这东西一定会和霓羽衣有关系。她向素问道：“那直接开打吧，我会帮你开护身术。”

    “我想我最好别用到。”

    素问哼了一声，手上的白练飞了出去。白练一头直捣魇魔核心。

    【您的队友NPC-素问已激怒怪物魇魔】

    【请注意观察，及时躲避】

    【请于3分45秒内结束战斗，超时将视为失败中止战斗】

    “吼——”

    魇魔发出怒吼，戚仙草抬头，发现它头上出现了个明晃晃的标签。

    【怪物：魇魔】

    红色的。

    当下，戚仙草的脑海中闪过一句话：“仙草姑娘是红名的NPC，她非常容易仇恨我们。”她眯起眼：这是红名NPC？

    有没有搞错！

    魇魔一张口，喷出一团黑雾。戚仙草立刻回神念诀，嗖嗖嗖，自地上窜出一条条粗壮的藤曼，组成了一道初级屏障，恰好替素问挡下迎面一击。她跳到素问身边，素问抓着白练，脸上渗出一些汗：“我好像抓到核了！但是……”

    “我来帮你！”

    戚仙草分出一只手，打出一股内力，内力沿着白练冲进了魇魔体内。魇魔忽然不动了，自白练破口处，它的身体开出一个大洞，一把剑柄露了出来。它嗡嗡颤抖着。

    戚仙草屏住了呼吸。

    “卧槽，这是羽衣剑吗？这么快就找出来了？”艾文不敢相信这个副本打得这么顺利，“大姐头，你有收到什么系统提示吗？”

    “没有。”戚仙草眉头紧皱，眼神一刻不敢离开魇魔。

    魇魔身上，那漆黑的、烟雾似的人面，如同游鱼出水一般上下浮动，从人面口中喷发的黑烟，又将它们完全覆盖。它们像是消散了，又像是……

    咔咔咔，魇魔内部传来古怪的声音，恰似一个人伸了伸懒腰。在羽衣剑四周，又冒出许多剑柄，如齿轮一般，将羽衣剑生生压了回去。黑烟暴涨起来，越来越高，直到最高处，扑哧一声，冒出了个头。

    那是个真正的人头，面颊枯黄，披头散发：

    “霓、羽、衣，你还敢回来拿你的剑！呀——”

    黑雾咻咻两下，左右两边长出两条胳膊。这魇魔渐渐有了人的形状，戚仙草向他看时，他也正低头，目光可怖。

    他的眼睛里没有白色，一片漆黑。

    艾文道：“大姐头，这，这是……”

    戚仙草道：“这是高级魇魔，他吃掉了不少同类。”

    在鬼域，没有仙盟一般的组织禁止鬼域内众鬼自相残杀，大鬼吞并小鬼乃家常便饭。眼前的魇魔显然吃了不少小怪。

    这就难对付了。这样的魇魔，核就像青蛙卵，如果不能一次行全部打爆，他身上的小魇魔就会不断再生，永远打不死。

    艾文发着抖：“大姐头，我怎么觉得他在看你？”

    “别吓唬自己。”

    对付魇魔，最重要的，就是自己要稳得住。戚仙草抬起头，忽然发现，不知何时，魇魔把头垂了下来，近到戚仙草能闻到他嘴里铁锈一样的臭味。

    “你敢回来，你居然还敢回来，哈哈哈哈哈哈！霓羽衣！你杀了我！今日，也轮到我杀你了!”

    戚仙草：？他在对我喊霓羽衣？

    “快跑！”

    戚仙草被抓住衣领，才往后一退，咻，自魇魔身体下方裂变出一串寒光闪闪的利刃，密密麻麻正扎在戚仙草站过的位置上。

    素问拖着戚仙草，向后跳了两端，才敢停下。她丢下戚仙草：“你别傻着，你去看护素心！”

    【怪物魇魔已进入第二阶段：魇魔·邪骨】

    【该怪物会自动锁定输出最高角色】

    【当前输出最高角色为：NPC 素问】

    魇魔腾空而起，短短片刻，他的手脚俱全，与活人无异。他扭身向素问追去。戚仙草连忙跟上，手中凝出草木剑，向魇魔一刺。

    融合了艾文的战力，这一剑威力巨大，魇魔当场倒地，震得地面抖动。素问惊异中抬头，看向戚仙草的眼神充满了困惑。

    【当前输出最高的角色为：玩家戚仙草】

    【系统检测到您为输出最高角色，系统提示，普通玩家于副本中死亡无法复活，生命只有一次！请您及时躲避！】

    “霓羽衣！我恨不能生啖你的骨血！嚼碎你的魂魄！霓羽衣！霓羽衣！霓羽衣！”

    魇魔一声长啸，惊得山间飞鸟冲破树林，在天上成片盘旋。他忽然大跨步，竟跳到了天上，再落地时，他的手上多了一把巨斧。他朝虚空一劈，咚咚咚，周遭的树林成片成片倒下。素问带着素心躲闪起来：“戚仙草，你当心！”

    她抖出衣袖，连打三下。系统毫无变化。战力加成就是这样没道理，硬生生把戚仙草的战力向上提升了一大截。

    戚仙草盘算了一下手里的能力，她仅有一项未完成形态的万物皆灵，如今她的战力提升至原来的一倍，理论上万物皆灵的等级也该提升到中级形态。她点进系统面板，能力面板上果然有了新的解释。

    【玩家·中级·万物皆灵（限时）：介于副本加成，万物皆灵护身术暂时提升为中级。新增效果：震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您的屏障具有战力反弹效果，每一次反弹也将给您自身带来25%的战力减益】

    戚仙草跳起来，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驱使草雾，反手向素问素心打去。素问只得先将素心扔开，再一白练甩开草雾：

    “戚仙草，你疯了吗？”

    “让素心躲开，我要过来了！”

    戚仙草钻进小树林绕起了大圈，魇魔就在她身后追，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才落地的树，全都哗啦啦被砍倒。素问趁此机会安置了素心，就连忙赶过来，挥出白练。这时魇魔也追来，他的斧子已到了戚仙草头顶。

    “神随我意，万物皆灵！”

    戚仙草借着素问的白练，瞬间撑开一个屏障。魇魔的斧子一落下，卡嚓嚓，他的斧柄上裂了道骇人的裂缝，连同魇魔本人都向后倒退了一步。

    【玩家戚仙草的战力已下降，调整为原有战力175%】

    【当前输出最高的角色为：玩家戚仙草】

    戚仙草趁机凝出草叶剑冲了上去，向着魇魔的肚子，用力刺下一剑，魇魔身体内仿佛有无数瓷器爆裂，叮呤哐啷响个不停。

    “啊——”

    魇魔发了狂，挥起斧子，居然不管不顾地朝自己的肚子砍了下去。戚仙草连忙躲开，那斧子锋利异常，瞬间贯穿了魇魔的肚子，露出里头多得令人眼花的佩剑，简直堪比一个剑冢，也不知能否与铸剑峰的万剑祠堂一教高下。只可惜，巨斧碾过，咔擦嚓，不少佩剑都被碾成了两半，从魇魔的肚子里掉了出来。

    系统闪烁起来：

    【当前输出最高的角色为……玩家……NPC……玩家……NPC】

    整个系统都紊乱了，一串串乱码从戚仙草的眼前飞过。它们叠加在戚仙草的视线之上，尽管如此，魇魔的斧头还是终于破开了他的脊梁，他的脊骨上露出了尖锐的斧尖。

    “吼——”

    魇魔口中发出凄厉的嘶吼，回荡在西歧山上，星星都摇摇欲坠。

    【玩家戚……玩家NY……玩家……NPC魇魔·邪骨……】

    【系统正在重新计算数据……】

    【系统正在恢复……】

    【系统已更正！重新载入进度！】

    【当前副本：鬼门迷踪】

    【当前输出最高的角色为……】

    发红的视野消失了，蔚蓝的月夜之下，戚仙草看向魇魔，她的视野内如同浸润了最温和的水光。系统笃定的，将最新的提示稳定在了最后一句话上。

    【当前输出最高的角色为：NPC魇魔·邪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