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

    一路向北,路上越发冷清,越野车慢慢驶入群山之中,前方开始出现一条接着一条的隧道,在穿过了一条车程约二十分钟的隧道后,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像是在瞬间穿越了时空,白棠双手扒拉在车窗边,瞪大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象。

    瓦蓝地天空如同被阳光照亮的深海,海的尽头连着数里绵延不绝的雪山,这里的天气大约正值初春,再近一些的山坡顶上仍有积雪,融化的雪水在下半坡的苍松翠柏间穿流而下,汇入湍急的溪流中,顺着公路的方向奔向远处。

    溪边的卵石被冲刷的发亮,石间冒出新芽,棕黄色的土地上,干瘪的枯草间,已有半数新绿,偶尔还能看到有几头牦牛沿着小溪悠闲的散步。

    靠近公路的两边,开满了淡紫色的不知名小花,花瓣在微风中微微颤动,像是这广阔天地间的小小舞者。

    白棠惊讶于眼前这一片美不胜收的景色,她忍不住摁下车窗,本是想离这景色再近一些,却没想到一阵寒风扑面而来,而那寒意还未及骨血,她便被一件厚衣包了起来。

    苏行秋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一手伸过去,关上了车窗。

    暖气很快取代了寒气,白棠觉得面颊上的温度正在渐渐回升。

    她转过头,这才发现苏行秋还是一件一件短袖加一件薄薄的长袖外衫,双腿前的车厢里还放了一个黑色的大包,一件粉色的冲锋衣一半伏在他膝上,一半还在落在包里。

    白棠垂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确实并不是自己的那一件。

    看起来苏行秋方才应该是正准备从包里把两件冲锋衣拿出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忽然开窗,只能连忙把他的衣服先给自己披上。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白棠连忙开口道歉,准备把衣服脱下来还给苏行秋。

    “没事,你先披着。”苏行秋道,“不是你的错,怪我没有提醒你。”

    “刚刚那一下子风很大,你先把衣服披着,在这里如果冻生病了,会很难受。”

    他说着又帮白棠将衣服拢紧了些。

    “拉倒吧你。”白棠眨了眨眼,毫不客气的挥开苏行秋的手,手背上一晃而过的冰凉触感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先担心担心自己把苏先生,轮生病这项技能谁能比得上你啊。”

    她干脆利落的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塞进对方手里,又抢过那件粉色的冲锋衣套在了身上。

    “愣着干嘛,赶紧穿上啊。”白棠见苏行秋手上没有动作,又催促了一声。

    “苏先生,你这婆娘还挺凶的嘞。”老杨打趣了一句。

    苏行秋一面将衣服穿好,一面扶额苦笑,却没有反驳。

    “是啊,凶得很。”他开口道,“那能怎么办呢,自家的婆娘,我哪敢说话。”

    老杨笑的越发开心,白棠没想到苏行秋会直接就着老杨的话往下说,漂亮的眉毛拧了起来,她狠狠瞪了苏行秋一眼,下意识就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起自己之前还打趣苏行秋,只能在心里暗探这人竟然这么记仇。

    越野车翻过了两座高山,而后拐上了一条小路。

    翻过两座山后,天气又发生了变化,之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却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车窗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白棠伸手,想了想,在上面画了一个暗杀者的职业标志。

    “为什么画暗杀者?”苏行秋有些好奇的问了句。

    “这个标志最简单。”白棠随口答道,“驯鹰人和医师的标志都太复杂了,画不出来。”

    小路没有大路那么好走,车身的颠簸让白棠有些难受,她没有再说话,一手扶着前面的椅背,微微躬身,全心对抗着胃里翻腾上胸口的那一股恶心。

    窗外,群山又慢慢远去,不远处的草地上,可以看见一栋栋的平房,还有白色的小型宗教建筑,低矮的砖墙简单的将这些建筑围起来,看上去应该是一户一户的人家。

    天色全然黑了下来,路上没有路灯,亮着灯的黄色小窗,像极了这黑黢黢的雨夜里,闪烁的点点星辰。

    没过多久,车子拐进了其中一个院墙,停稳之后,苏行秋又帮白棠将冲锋衣的帽子戴好,拉链拉的严实了些,三人才一同下了车。

    车外的温度又降了不少,屋中跑出几人来帮他们取了行李进了屋,屋内开了暖气,歪头看着破旧,里头却是十分温馨。

    苏行秋前脚才刚进门,就被几人团团围住,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个稍年长些的姑娘,微红着脸将手里的布包递到他的面前,胖乎乎的小男孩则是举了一张红纸挥来挥去。

    “苏大哥,我们都看了你的比赛了,你真的拿到冠军了,你好厉害啊!”

    “是啊是啊,我们都特别开心!”

    “苏大哥你快看,这次期末考试我考了全班第一!阿爹说,只要我努力学习,以后就能到你的城市去上大学!”

    “苏大哥,我之前喊你帮我带蝴蝶的签名,你带了嘛!”

    “老幺,别闹你苏大哥了,赶紧让他进屋吃饭。”

    从里屋走出来的中年女人,手中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饭菜,见到苏行秋来了,连忙将那铁盆放到桌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去取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过来,想要给他擦去发上的雨水。

    白棠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样的氛围既熟悉又陌生,热闹却不嘈杂,凌乱却又温馨。

    不像是贵客远来,更像是游子归家。

    苏行秋弯下腰想抱起那个个头刚长到他腰处的小男孩,但那孩子的重量似乎比他想象的更重些,于是他只能笑蹲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然后在众人的欢笑声里,冲那姑娘摆了摆手,婉拒了这份贵重的礼物。

    “谢谢,但是抱歉,这个我不能收。”他说着侧过身子,牵起白棠的手,带着她一起往前走了两步。

    “这位是……”那中年女人上前问道。

    “女朋友。”苏行秋笑了笑,没有什么犹豫脱口而出。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而后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方才那位送礼物的姑娘,面上竟也没有丝毫的不快之色,她有些好奇的打量了白棠一下,带了些高原红色脸上忽然浮现出惊讶之色。

    “啊!你是乌鸦姐吗?”

    “嗯。”白棠点点头。

    “天哪!”那姑娘惊呼了一声,“我磕的cp是真的!”她上前两步拉住白棠的手,“乌鸦姐,我超级喜欢你,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看过!你真的太帅了!”

    还没等苏行秋说什么,她就拉着白棠将每个人都介绍了一遍,还学着她父亲老杨的样子,着重强调了一句,苏大哥是个大好人,然后带着她一起做到了餐桌边。

    一家人的热情令她原本还存有的一丝拘谨很快就消失不见,晚餐都是些当地的土菜,却依旧是十分丰盛,几人边吃边聊,孩子们都缠着苏行秋非要他说说和自己的故事,大人和老人虽然不动声色,却也听的津津有味。白棠坐在一旁撑着脑袋,看着苏行秋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乐的合不拢嘴。

    一顿饭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老杨给他们二人安排了一间房间,房间里的布置虽然简约却也干净整洁,床是靠着窗子的通铺,两个人睡绰绰有余。

    白棠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恰好可以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风景。方才的热闹嘈杂褪去,夜晚终于又回归了本该属于他的宁静。

    “雨好像停了。”她开口说道,“好像还能看到星星诶。”

    苏行秋正坐在床榻边上,就着水将每天要吃的药喝下去,听到白棠开口,“嗯”了一声。

    “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对了,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情。”白棠回过身,拿了个垫子靠在墙上,看着苏行秋将药一点一点的吞下去,“阿桑最开始还喊我姐姐,结果后来聊了才知道,她比我还大一岁呢。”

    “是吗?”苏行秋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我算了算,她好像确实是比你大。”

    “我资助她的时候她刚好上初中,我到现在都还觉得她是个孩子,仔细一想也有这么多年了。”

    “Autumn哥哥,根据我的观察,阿桑姐姐好像喜欢你哦。”白棠裹着被子屈膝将自己抱成一个团,故意掐着嗓子半开玩笑的说道。

    苏行秋的动作肉眼可见的一僵,很快又回复了正常。

    “那依乌鸦妹妹之见,要怎么办呢?”

    白棠轻哼了一声,没有接话,只是换了个话题。

    “你每天都要吃这么多药吗?”

    “嗯。”苏行秋点头,“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白棠沉默了一瞬,苏行秋吃药和治疗都从来没有避开过其他人,所以战队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需要长期服药和治疗,但……

    她看着苏行秋将最后一粒药咽下,总觉得……以前好像没有这么多?

    不过药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一小粒一小粒,她也没有真的仔细去点过到底有多少。

    难道真的是记错了?

    苏行秋站起来將杯子放到桌上,转过身,正见到白棠皱着眉头一副十分苦恼的模样。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白棠摇摇头,“只是在想些事情。”她说着拉开被子钻了进去,只露了双眼睛在被子外头盯着苏行秋。

    “别多想了,早点休息。”苏行秋柔声道,他爬上床躺到她身边的位置,俯下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明天如果天气好,我带你去见我的老朋友。”

    “嗯?”白棠愣了愣,又将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你之前跟我说,你要来见一个老朋友,不是指老杨这一家人吗?”

    “不是。”苏行秋摇了摇头,“其实这趟,主要还是想介绍你和他认识。”

    “欸?”白棠眨了眨眼,“是谁?”

    苏行秋抿嘴露出一个略有些神秘的笑,认识他这么久白棠也算是了解了这个人的行为习惯,一般当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白棠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从他嘴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明天你就知道了。”

    果然。

    白棠撇了撇嘴,打了个哈欠。

    “那明天见,苏先生。”她翻了个身,裹紧了被子,“晚安。”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最后一盏灯熄灭,黑暗中,那人轻柔而低沉的嗓音似乎就在耳畔。

    “晚安,乌鸦小姐,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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