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比赛结束的比第一把更快一些，尽管白棠被淘汰的较早，但余下蝴蝶三人的表现却出乎意料好，第二局总积分排名第三，两局的总积分排名第八，勉勉强强算是个合格的成绩。
没有获奖也省去了许多后续的采访事宜，白棠没有提前买回程饿车票，只能跟着众人一起坐大巴车回E市。
到别墅的时候会已经是晚上十点半，这个点要再去坐地铁，恐怕也赶不上末班。众人都劝她今晚就在别墅休息，等明天或者周末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再回去拿一趟，她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一来她的东西不多，当时走的时候带的也不多，并不差什么；而来明天尽管战队停训一天给大家休息，但依旧有复盘安排，赶来赶去也怕错过，直接住在别墅确实是很好的选择。
白棠一路上都没什么话，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
忙碌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回到别墅后互相道了晚安就回了房间。苏行秋站在台阶下，看着白棠头也不回的匆匆跑上楼梯，急急忙忙却又不像是困了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诶？苏哥你还不睡吗？”方寻正准备回房间，却看见苏行秋走到二楼就往走廊走过去，似乎是没有回房间的意思。
“约了人。”苏行秋说着，见到方寻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今天打得不错，辛苦了，早点休息，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好，谢谢苏哥。”方寻点点头，转身继续往上走，许哲也在转角处等他，两人一起上了楼。
苏行秋顺着走廊走到训练室的门口，站了一会儿，推门走进去，开了灯。
应该是阿姨刚刚打扫过，茶水台上整洁如新，所有的杯子都洗干净呆在它应在的位置上；顾疆从来喜欢留件队服在训练室备用，此时那衣服也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他的全息舱上面；雪白的墙面上挂着的艺术钟不紧不慢的走，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轻悄悄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北侧的落地窗被擦的雪亮，黑暗中清楚的映出室内的陈设，苏行秋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了点，勉强能借着微光，看清别墅外黑黢黢的夜里那些植物与道路的轮廓。
还有很远很远，天地交界那一处的灯火通明。
他盯着远处的灯火看了一会儿，点了根烟，慢吞吞的抽完，才脱了外衣，躺进自己的全息舱里，进入了游戏。
不出所料，好友列表里，有一个很久不见的名字亮着。
【小宝呆】
最开始认识白棠的时候，苏行秋曾经用自己的小号和她几乎算是绑定了有一段时间，当时白棠用的就是这个角色。那时候叫【乌鸦二号】，后来开始打职业之后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就改了个id叫【小宝呆】。
很早以前苏行秋就用自己的大号偷偷加了【小宝呆】这个角色，但白棠本人似乎并不知道。
他换了小号，开了隐身模式登录游戏。
游戏中如果好友值达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查看该好友的实时位置，旁观好友战斗或是快速移动到好友所在区域。【Fall】这个角色之前【小宝呆】一起玩过一阵子，好友值自然早就满足了要求。
您的好友【小宝呆】正在模拟战0531号练习房；
地图：B；
当前房间人数：2/80
少年驯鹰人看着眼前的光屏上浮现出的这几行字，下意识的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七分。
好感度达到一定数值加入好友的房间不需要经过对方的同意，苏行秋抬起手往右一挥，周遭景致变换，下一秒就身处林立的高楼之中。
在玩家自己创建的练习房中，玩家可以自行对地图进行设定，在某个时间点操控某个物体到某个位置。如果有人加入房间，创建房者视线的右下方会有小字提醒，但很明显房主似乎正忙，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加入。
他没有打开地图，直奔今天第二局比赛中白棠被淘汰掉的地方。人还未至，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列车经过的呼呼声，苏行秋站在远远的，就看到那个□□交加的身影，自墙壁跃到空中，伸手试图去抓那列车尾部落下的绳索，却还是差了一点，落了下去。
“再来。”
他听见了白棠的声音，咬牙切齿，丝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服与傲气，却也能依稀分辨出一点委屈的情绪。
“哎哟，我的姑奶奶哟。”
苏行秋觉得说这话的男声略有些耳熟，他靠在写字楼对面的一个小巷子的墙上，这个位置，刚好可以清楚的看到白棠所在的位置。
列车慢慢回到了初始设定的位置，苏行秋这才从窗户看清那人，是那个机械师主播Night。
“你这要练到什么时候？”Night苦着一张脸，一手扯着绳索，一手抱着列车里靠近尾部的一根柱子，“今晚比赛我看了，你是个医师，能够跳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好很好了，干嘛非得跟自己较这个劲啊。”
“而且今晚的比赛根本问题是没有想到西红柿也会用行秋吧。”
“如果我那时候抓住的话，他不会有机会。”白棠一面说，一面示意Night继续让列车重复方才的动作，然后她再次跃起，指尖触碰到那绳索的尾端，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摔得狠了，她没有立即爬起来。
“你这不是鬼扯？”Night说道，“别说医师了，就算是元素天赋者，游僧，我估计也够呛。”
“这种事情也就暗杀者能做到，我知道你要强，那也得基于事实对不对？”
白棠翻了个身，面向天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师父。”她叫了一声，坐了起来。
“怎么了宝贝徒弟？”Night问，“想通了？”
白棠没有回答，只是问他：“你枪法怎么样？”
“那可是太准了。”Night忽然骄傲了起来，“鄙人不才，枪法在直播界还是小有名气，人称披着机械师皮的狙击手。”
“怎么，想通了，终于准备放弃匕首投身射击行业了吗？”
“那你拿把枪，等会儿倒数结束，你打一下我的右臂。”白棠坐起来，又爬上了楼。
“哈？”Night愣了愣，“那你每跳一次都准备被打一枪？”
“嗯，这样比较还原。”白棠的声音里没什么情绪，“辛苦了师父，有空请你吃饭。”
“这是吃饭不吃饭的问题吗？你疯了吧！”Night觉得自己像是听错了，“我刚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我听了。”白棠已经站在了窗边，“但我觉得我能做到。”
“你觉得个屁啊。”Night忍不住骂了一句，“你……”
“师父！”白棠打断了Night，“你相信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真的觉得我可以的！”
“你……”Night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随你吧。”
他的抬手一抓，手中就多了一把□□。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死脑筋呢？”他皱起眉，“我一直觉得你挺洒脱的一个人啊。”
“可能是因为，过去没什么想法吧。”白棠轻轻笑了笑，翻出窗外冲Night招了招手。
列车再次又一次开始移动，，枪声就像是启动的号令。苏行秋站在巷子里，一手扶着墙壁，抬起头，看着那女孩脚踏在墙壁上一跃而起，再落下，跃起，再落下。
循环往复的，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尽头的，失败，失败，再失败。
就像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重复着这一枯燥无味又看起来毫无意义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法挪动一步，也无法说服自己挪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就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周围的氛围逐渐开始变得有些困顿，明明并没有什么变化，却好像是刚下过雨一样，闷闷的令人忍不住心生困意。
列车上的人早就没了声音，就连枪声都能察觉出几分疲惫，而那女孩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飞跃的动作，每一次的失败都如出一辙。
事实上，Night 确实也快要睡着了，只是一直在努力强撑着让自己准确开出一枪，然后一手抱着柱子抓紧机会打盹。
直到……
忽然有一股大力自手中的绳索上传来，Night 猝不及防，整个人一下子被拽的半个身子都落在了窗外，他瞬间清醒过来紧紧抱住车门旁的柱子，这才没有掉下去。
脑袋还在发懵，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下方有人万分激动的尖叫了一声。Night 后知后觉的低下头，在他万分诧异的目光下，白棠抬起头，冲他哈哈大笑了两声。
那笑声里难掩兴奋与激动，还有洋洋得意、痛快淋漓。
“这……”Night张了张嘴，所有的话都好像是堵在了喉咙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列车慢慢停下，小姑娘落到一个房顶，兴奋的朝他大步跑过来，他才怔愣着低声嘟囔了一句：“我的天呐。”
白棠爬上列车，兴奋的一把将他抱住。
“看到了吗！我说我可以的！”她抓着Night的肩旁晃了晃，“我说我能做到，你还不信！”
Night被她晃得有些头晕，听着白棠激动的声音，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我的天。”他又重复了一遍，依旧有些不可思议，“这真的是可以的吗？”
“可以。”白棠道，“只要能找到正确的发力方法，就可以做到。”
“……”Night呆呆的看着白棠，好像是在花时间消化她说的话。
“你别发呆了！”白棠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快点！我再多试几次！”
“啊……哦。”Night愣了愣，听着她轻松的语气就好像这件事情稀松平常，可实际上她刚刚做到的或于是其他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完成的操作。
他看着白棠又一次从那窗外飞扑过来，稳稳当当的抓住了绳索。
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却又好像有那里不太一样。
说不出来。
Night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天才。”
“还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在看着白棠反复成功了五六次之后，他终于也再忍不住，从列车里探出脑袋喊了一声，“喂！你别试了！让我也试试！让我也试试！”
白棠哈哈笑了起来，高声答了一个“好”字。
街边的巷子里，苏行秋垂下头，看了眼落了满地的弹壳，漆黑色眸中似有暗潮涌动。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二十九分。
两个小时，却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苏行秋轻叹了口气，抬手一挥，直接退出了游戏。
他从训练室离开，下了楼，径直走到白棠房间门口，拿起手机，直接给她打了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