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骆小瓜竟然还会给自己报名参加比赛，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买了车票，准时赶到了A市。
中心体育馆建在一个巨大的草坡上，2月底的天气还凉，白棠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戴着帽子遮住了一头粉发。
站在场馆门口，周围人来人往，耳边议论声不绝。
说不出是畏惧还是逃避，她忽然就有些不想进去。
由于全息游戏的特性，赛事主办方在全息舱内就加入了自动识别的功能，可以通过扫描来获取选手的身体数据是否正常，这就省去了赛前的安检，也让选手的准备时间更加充裕。
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两个小时，白棠绕到场馆的侧面，寻了个没什么人的斜坡，随意的坐在台阶上，有些百无聊赖。
星火杯是专门为职业新人准备的比赛，其实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是一项活动。他与一般的比赛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比赛中允许战队教练或是前辈通过语音从旁指挥。因此输赢并不重要，主要目的还是让新人选手熟悉比赛的节奏，切磋学习。
一般来说职业选手的转会期是在星火杯之前，但也不排除有极个别俱乐部会在星火杯之后再增补人员。
而白棠原本的合同就签的比较晚，因此理论上来说，这段时间也还在他的合同期内。
可她前阵子状态低迷，适逢《DOME全息》新赛季医师属性和天赋大变，还没有花心思去了解和适应，现在已经是2月26日，两天的时间，实在是不够她钻研出一套新的适应自身的打法。
更何况……
白棠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张开，在空中轻轻一握。细长的手指勾勒出刀柄的形状，就好像那把环首刀，此刻就在她的手中。
如果不准备转职的话，换种武器也不失为一种变通之法，只是不知道这条路走不走的通。
但不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几日之功。
白棠轻轻叹了口气，哪怕是已经很努力的在“临时抱佛脚”，她依旧清楚以自己现在的水平来参加比赛大概率只是丢人现眼。
可她还是来了，像是一时冲动，又像是深思熟虑。她感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手在她背后推着她来到这里，可来了之后，等待她的依旧是迷茫与彷徨。
“乌鸦？”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棠转过头，破晓正站在自己身后，手里提了个装奶茶的纸袋。
“破晓哥？”她有些惊讶的喊了声。
“还是真是你啊。”破晓脸上的疑惑与试探在见到白棠的那一刻释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在外面不冷吗？”
“我……”白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跟破晓解释自己来了却不敢进去这件事情。
破晓见她素眉低敛，目光闪躲，大概也能明白几分。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又往下走了两步，自然而然的坐到白棠的身边，又从纸袋子里掏出一杯塞到她的手里。
“刚买的，热巧克力。”
“啊……不，不用……”
“没事，你之前做了手术，伤筋动骨一百天，着凉生病就不好了，不喝也拿着暖暖手。”破晓笑了笑，“不用跟我客气。”
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开来，确实十分舒服，白棠想了想，没有再拒绝，只是道了声谢。
“破晓哥，你怎么会在外面？”
“下午表演赛刚结束，我出来透透气。”破晓道，“本来就是想走走，路过奶茶店的时候突然就很想喝热巧克力，就买了几杯。”
他说着又轻轻笑了两声，自己也拿了一杯出来，打开盖子喝了一口，砸了咂嘴。
“舒服了。”他向后靠了靠，一只手臂的手肘撑在后面一级台阶上，看起来放松而惬意。
同为队长，又同为从端游转全息的老选手，破晓的身上却丝毫没有苏行秋那样不怒自威的气度，他看起来还是更像个身怀绝技，努力上进的小少年，低调谦逊，也自信，也乐观。
如果说苏行秋给人的感觉是不由自主的想要信任和追随，那破晓给人的感觉大约是，愿意与他成为朋友，同甘共苦。
白棠看着他的笑，喝了一口手里的热可可，甜和苦混在一起，那味道竟然真的令她心情也莫名舒畅了许多。
她抿了抿嘴，忍不住又喝了几口。
“说起来今天下午确实没有见到你。”破晓看着她，“没有和苏哥他们一起来？”
“嗯。”白棠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又说：“我最近没有在战队，回去了。”
“嗯？”破晓愣了愣，“那这么说，网上的那些传闻还真有几分可信了？”
白棠双手捧着奶茶放在膝盖上，低着头“嗯”了一声，“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参加官方的比赛了吧，后面大概就做做直播什么的……”
“哈？”破晓忽然坐正了身子，声音里满是疑惑，“为什么？”
“诶？”白棠也是一头雾水，她原以为破晓这么说，应该是看到了WHY三人和秦蓁组排的录屏，WHY要换医师这件事情，应该是显而易见的。
“WHY应该是要准备签秦臻吧。”
她开口道，“而且……之前那件事，我……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破晓一时半刻没有回应，白棠等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就这样把这件事情说给外人听从某些方面来讲确实有些矫情。就在她忍不住想再开口打破这僵局的时候，却听到身边人噗嗤笑了一声。
“你是不是这几天没怎么关注网上的消息？”破晓问道。
“没怎么看。”白棠摇了摇头，自从那天看完录屏，她就没什么心思再关注那些东西。
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也做好了准备，却还是害怕自己无力对抗真正看到的时候，那些难过和不甘。
逃避不是长久之计，但至少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那件事情我也有一直在关注，就网上放出的录像资料和路人的评论来看都挺明确的，前段时间那些舆论看起来有点像是有人在故意引导，现在基本已经平息了，感觉不用太过担心。”破晓道“而且，秦臻已经签了MOOD了。”
“啊？”白棠愣了愣，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向破晓，“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签的不知道，但是昨天才刚刚官宣。”破晓看她一脸懵的模样竟觉得有些好笑，“MOOD这次转会期战队变动比较大，从队长到队员，除了徐一楠以外全换了个遍，官宣也跟挤牙膏一样，过几天出一个，过几天出一个。”
“秦臻是最后一个。”他说着掏出手机，很快找到了MOOD的官博，递了过去。
白棠半信半疑的接过，职业照上，秦蓁散着一头黑长直的头发，穿着的确实是MOOD战队的队服，照片中间偏下的地方是她的id：【MOOD.臻臻】。
“WHY今年只官宣了两个人，一个主职业精灵骑士，一个主职业游僧，而且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签别的医师。”
白棠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官方wb不可能造假，也不可能开玩笑，秦蓁确实是签到了MOOD战队，可……
“可他们先前明明，组排……打的很好。”
“他们？”破晓眨了眨眼，“你说苏哥和秦蓁？”
“啊……”白棠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宕机，一时半会儿确实想不了太多，只是有些呆滞的“嗯”了一声。
“噗。”破晓看着白棠一脸呆滞的模样又一次忍不住笑出了声，“小乌鸦，你怎么这么可爱。”
“之前Autumn直播拉着其他队员和秦蓁组排还教学，你又正好停播，确实有人说Autumn可能是想签秦臻。”他一面笑一面摇头，“但是MOOD官宣秦臻，你的名字出现在WHY的星火杯参赛名单上，这个传言就不攻自破。现在大家都在说，会不会是Autumn和乌鸦吵架了，乌鸦一气之下离家出走，Autumn故意跟秦臻组排想刺激一下你，让你急一急，吃个醋什么的。”
“我本来觉得这个说法听着太扯，实在是空穴来风，到今天见到你，倒觉得还真有几分可信了。”他看向白棠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白棠看着破晓的眼睛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即有些害羞的偏过了脑袋。
“你别听他们乱说。”她开口，并没有意识到此刻的语气已经变了味。
“哦？”破晓故意将声音拖的很长，“那你是为什么没跟苏哥他们一起来，自己来了又为什么在门口不进去？”
“谁说我不进去，要不是遇到了你，我早就进去了。”白棠想也没想立刻反驳。
破晓又哈哈笑了两声，白棠想他大约是没有相信自己的鬼话，但一时半刻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加靠谱的解释，干脆装傻充愣，企图蒙混过关。
“好吧。”破晓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不过印象里，苏哥好像确实是从没有过在直播的时候教学过谁，更不要说还是个妹子。”他说着又喝了一口热可可，故意顿了顿，观查了一下白棠的反应。见到她的嘴角又轻微的沉了沉，才继续往下说。
“其实那天的录屏我也看了。”他说，“是我们教练让我们看的，他说Autumn这么做大概率是看上秦臻了准备签她，这姑娘名气却是不小，打的也好，是个不小的威胁。他让我们提前看看熟悉一下，不至于以后WHY换了打法我们措手不及。”
“但我只看了一把就关了。”
“为什么？”白棠问。
“无聊，没什么好看的。”破晓耸了耸肩，“老实说，苏哥如果真的签了秦臻，我反而觉得WHY构不成威胁。”
“可你刚才自己还说，秦臻是个不小的威胁。”白棠道。
“是啊。”破晓点点头，“可这毕竟也是个团队游戏，个人能力再强，归根结底也是为团队配合服务。”
“WHY三人和秦臻组排的那几把，打的确实不错，但用的就是最传统的那一套运营，看起来就没什么意思。”
“更何况……”破晓顿了顿，拿起手中的奶茶杯，凑过来，轻轻碰了碰白棠的杯子，眼角微动。
“更何况，小乌鸦，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觉得他们打得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