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蹊跷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暮色将白色的窗纱染成深蓝色,幽静的别院出现一道黄色的身影,穿着鹅黄色衣裙的丫鬟端着晚饭,轻敲房门。

    “进来。”

    宋槿仪看着丫鬟将饭盒打开,取出里面的菜品,一一放在桌上:火腿炖肘子,糟鹅掌鸭信,莲子头羹,蜜渍豆腐。

    菜品很是丰富,可宋槿仪这会一点胃口都没有,宋槿仪拿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着菜盘,她轻轻叹了口气,将筷子“啪”地搁在筷枕上。

    宋槿仪整个人靠着椅子上,头朝后仰,双臂自然垂下,她望着屋顶上交错的结构,本来她再攒一点钱就可以自己开店了。

    如今她的生意梦还未开始,便被终止了,她轻声呢喃:“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前世,她总是听周边的人抱怨父母催婚,不惜以死相逼,如今她在这个异世界,没想到竟然感受了一把。

    当真窒息!

    大佬冒出头来,倾斜的身子,看上去对一桌子菜很感兴趣,它道:“你要是不吃,我就全部笑纳了。”

    宋槿仪还未答应,桌上的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了下去。

    宋槿仪气笑了,若不是大佬没有实体,她真的想一把拎起这只貂的后颈,教它做貂。

    大佬边吃,边哼唧地说道:“你感受到炮灰体质的厉害了没?你要是听我的,早点换个剧本,抱主角大腿,你也不至于在这,我也能早点休假。”

    宋槿仪嗤笑一声,很是不屑,她双手抱臂,说道:“你还不如不说,而且就算我报了主角大腿,我也不能辈子躲着宋家,你不是大佬吗?就不能想个办法解决问题吗?”

    “一帆风顺的人生就像水平直线的心跳,没有意思和挑战,少年你应该勇于挑战。”

    宋槿仪还未说话,门被拍响。

    宋槿仪以为又是丫鬟敲门,说让进来,结果没人进来,拍门声继续响着,她皱着眉头,不耐烦说道:“又有什么事?”

    宋槿仪猛地起身,椅子发出“咯吱”一声,她迈着大步将门推开,门外的人好似受到惊吓,声音停了。

    她平视着院落,什么也没看见,随后目光下落,只见一个到她大腿高的一个小孩。

    男孩穿着墨绿色衣袍,衬得脸发白,下巴尖尖的,仰头看见她的脸,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姐姐。”

    宋槿仪呼吸一窒,她想起来原主还有一个同胞弟弟,名为宋筠,因早产身体孱弱,后突发意外落水,高烧不退致脑疾,智力和四五岁的孩子一般大。

    待原主被沈灵玉嫁出去,这个孩子最后是被活生生饿死的。

    也许是因为宋槿仪在原主的身体里,那所谓的血缘关系使宋槿仪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弟弟”——整个人瘦弱像个小猫崽,让她心生怜爱。

    宋筠承见宋槿仪呆呆不动,奶声奶气地又喊了一声:“姐姐。”

    宋槿仪应声,蹲下来,把他抱了进去。

    宋槿仪见他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饭菜,问道:“你要吃吗?”

    宋筠点了点头。

    宋槿仪见菜不动声响地减少,心中暗暗警告大佬,你够了!给孩子留一点。

    别看宋筠那么一点,竟然将桌上的菜基本上全吃完了,宋槿仪一开始只是以为小孩子正在长身体能吃,随意问道:“你没吃晚饭吗?”

    宋筠眼眸闪了闪,低声说道:“她们不让我多吃,我好饿,一直都饿。”

    宋槿仪听了这话,面色严肃,她凑近宋筠,轻声问道:“是谁不让你吃饱?”

    因为宋筠智力低下,说话颠三倒四,还总是说不到重点,还让宋槿仪听得颇为头痛,大佬也许良心发现,站出来为她翻译道:“他的意思是他院子里的婆子和丫鬟都不给他吃饱。”

    宋槿仪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他智力低,如厕需要人搭把手,故而少吃少喝,免去她们的事情。”

    宋槿仪攒眉想道:她知人心叵测,没相对于稚子也是这般,且这群刁奴好大的胆子,不怕有朝一日事发,全部被逐出去吗?

    她低着头,听着宋筠颠三倒四地说着不着边的话,她大概能猜出宋筠被虐待这么长时间为何没被发现,毕竟宋章烨一个大忙人哪有时间听一个傻子胡言乱语?

    她愈想愈气,心中憋着一口气,但顾忌到宋筠还在这,害怕吓到他,她不得隐去真实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哄着宋筠。

    终有一天,她会为宋筠讨个公道。

    不多时,宋筠院中的一位婆子来到,称小少爷乱跑走到这里来,她要将他带回去。

    宋槿仪没有搭理她,而是吩咐自己院中的人,说自己饿了,让她们熬一碗白粥过来。

    继而,她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是他院子的人,怎么连自己的主子都看不好,幸亏他跑到我这来,不然出了事,你担当得起吗?”

    王婆子知道这宋家大姐儿生性怯懦,宋筠又是个说不清话的,故而这宋家没人将他们放在眼里 ,她听说小姐回来性情有所变化,但也没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地说道:“谁叫小少爷不听话乱跑,我总不能将他绑在我身上吧。”

    宋槿仪冷哼一声,刁仆一个,看她如何给宋筠报仇。

    “筠儿老是喊饿,怎么回事?”

    “哎呦呦——”王婆子连声喊冤,为自己辩解道:“小姐您可是真是冤枉我了,是小少爷挑食,我们总不能逼着他吃吧,再说小孩子家,吃多了不消化,这也是为了他好。”

    宋槿仪目光横扫了婆子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倒是吃得不错,膘肥体壮的。”

    待丫鬟端上熬好饿白粥,宋槿仪淡淡说道:“既然你说为了我弟弟,我也不能亏待你,那就赏赐你一碗白粥”

    王婆子心中嘀咕,一碗白粥,出去吃也不过两三文钱,若不是顾忌身份,她都要当场啐一口,什么东西?!

    她不情愿地道了声谢,接过白粥,转身欲走,却听宋槿仪出声道:“就现在喝!”

    那刚出锅的白粥还冒着腾腾热气,若是当即喝下,怕是与食热碳无异。

    王婆子一怔,急忙说道:“这可是热粥!”

    “对啊,你把我弟弟照顾得这么好,赏你的!”,宋槿仪特别咬中“好”字的发音,意有所指。

    王婆子沉下脸来,顾不得别的,转身就要离开。

    宋槿仪提声道:“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帮她喝下去。”

    宋槿仪院中的婆子女使,见宋槿仪这般,也多了几分畏惧,不敢不从,将王婆子擒住,硬生生灌了下去。

    一阵惨叫过后。

    宋槿仪望着自己院中的婆子女使们,她们的面色都不大好看,估摸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样,倒也算是杀鸡儆猴,立了威。

    “宋筠院中的刁仆欺他年少,没有亲母照应,但还有我在,长姐如母,他以后就住在我院中,你们可要用心。”

    ****

    灵玉轩。

    沈灵玉端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子里的脸,她情不自禁地问一旁正梳发的丫鬟:“我老了吗?”

    丫鬟说道:“夫人不老,都是那个贱蹄子胡言乱语,夫人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说话间,一丫鬟脚步匆匆进入屋内,将宋槿仪今日所做之事逐一禀告。

    沈灵玉神情平静得有些异常,她不咸不淡地问道:“她真这么做了?”

    “千真万确。”

    沈灵玉看着镜子,目光萧然,像是隔着镜子在望着另一个人,她喃喃道:“她变了许多,让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了?”

    “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怎么说都要嫁人,夫人不必担心,待她一走,这宋家不就是夫人您一个人说了算。”

    ******

    自从宋槿仪被抓回到宋家,已经过了第三天。

    宋章烨也没找过她,她也出不去。

    大佬曾出言替宋槿仪逃出去,被宋槿仪拒绝了,“就算逃得离一时逃不了一世,且让我与这老东西好好说道一番。”

    这一日,宋槿仪等人送饭时,问道:“自我回来,父亲从未召见,你可知他在忙些什么?”

    “听说商行那边出了点事……具体就不知道了。”

    不知是不是有人贴心地将她相见宋章烨的诉求告知了本人,到了下午,管家派人来传话,说老爷叫宋槿仪过去

    宋槿仪随着婢女绕过穿山游廊,走过穿堂,沿着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来到竹林,见竹林环抱山斋。

    山斋傍檐置窗槛,外设竹子铺成的廊道。

    宋槿仪由廊进入,踏上台阶,才见里面别有一番天地,中庭宽阔,置于山石盆景,上面垂挂着绿萝,屋外传来淡淡的竹香,很有竹林雅客的韵味。

    宋槿仪径直走过中庭,站在井子纹门前,看着婢女替她掀开竹帘,向里面通报“小姐到了。”

    里面传来声响,宋槿仪随后款步进入屋中,这间静室并不算大,屋内的摆设一进门便可了然。

    正对门摆着一张梨木镌花书桌,宋章烨正坐在那,后面左右两边摆着两架朱红漆描金书柜。

    宋槿仪默不作声走近睨了一眼,桌子上面摆着几本翻开的账簿,几本将整张桌子占满了,她福身做揖。

    宋章烨目光从账簿上挪开,他靠在椅背上,双眼似合非合,他抬手示意宋槿仪坐下。

    宋槿仪注意到他面色疲惫,眼瞳周围飘着血丝,眼圈浮着一层乌青色。

    宋章烨语气不冷不淡地说道:“你真是能耐了,趁我离家,竟敢一个人离家出走,若不是我派人寻你,你是不是就不准备回这个家了?”

    宋槿仪静默了片刻,说道:“若不是父亲逼婚太甚,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宋章烨眼睛微眯,表情严肃,不悦道:“你任性离家,倒还是为父的错了?一个姑娘家,迟早要嫁人,我与你姨娘为你参谋郎君还成了不是!”

    说着语气冷了几分,又说道:“再说徐明此人是我与你姨娘一起考验过的,是个不错的人,你还有何不满?”

    宋槿仪心中冷笑,满口的为她好,实际上呢?

    沈灵玉别有居心,宋章烨甩手掌柜,原主所嫁非人,死于非命。

    她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他宋章烨难道没有责任吗?事件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清白。

    因原主到了婚嫁的岁数,沈灵玉找来一个混混,包装了一番上门提亲,按理来说是骗不过宋章烨这个商海沉浮数十年的老狐狸。

    但因宋章烨生意出了问题,无心儿女之事,又不愿落下苛待嫡女的名声,故而全权交给沈灵玉操办。

    明明是原主的婚姻大事,结果原主不仅连人都没见过,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就这么被草草地嫁给了徐明。

    刚结完婚,徐明就将原主带离云州,拳打脚踢都是家常便饭,后面原主怀孕都被虐待流产,待孩子没了,那丧心病狂的垃圾甚至还想让原主沦为风尘女……

    宋槿仪不愿去回想原文剧情,每每回想,只觉恶心。

    后来徐明□□熏心,竟敢对主角的老婆动手脚,被主角灭门,连带再次怀孕的原主惨遭毒手,一尸两命。

    可谓是可怜,可悲。

    她盯着宋章烨,还有可恨!他以长辈的身份,父权的压迫,上嘴皮碰下嘴皮,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因为宋父的那一句“为你好”,宋槿仪心中的怒火陡然升起,她简直想将宋章烨面前的茶盏拾起,浇他一脸,让他清醒清醒。

    宋槿仪咬着牙,压着声线问大佬:“我可以将徐明的事告诉他吗?”,她的语调很慢很低,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她恨不得将未来的发展告诉他,因为他草率的决定,原主后面遭受了些什么,看他该做如何反应?

    “当然不行!”,大佬扬声道:“不可以,主神会降下雷刑,你的肉身会变成焦土!”

    宋章烨这面还是说着徐明如何如何地好,宋槿仪是如何如何地不懂事,陈词滥调。

    宋槿仪趁他不注意,翻了个白眼,“女儿可以自食其力,孤身一人出去也并没有饿死,并不需要依附男子而活。”

    宋章烨似乎对她的话十分不屑,端起茶盏,像是在看小孩子闹脾气一样,“我知道你上个月在一个小茶铺里做活”,他放下茶盏,问道:“你一个月月钱几何?”

    “二两”,宋槿仪如实回答。

    “二两。”,宋章烨笑了一声,“这府里面最次等的婢女的月钱都比多。”,话中的意思不明而喻。

    宋槿仪不卑不亢地回道:“我靠自己本事赚的钱,挣多挣少都是我自己的能力所致,不求大富大贵,但求问心无愧。”

    “哼,出去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你不要脸,我宋家还要颜面。”

    她反问道:“那男子为何可以,女子就不行?”

    “你不过出去一个月,知道的以为你去玩闹了一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上了皇后,敢这么和父亲说话!”

    呵!宋章烨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就以父权强行让她闭嘴,可宋槿仪偏不,她继续自己的问题:“既然男子可以养家糊口,那女子自然也可以,我也自认为我能办到,不需倚靠……”

    宋章烨像是气恼极了,不待宋槿仪将话说完,直接将手边的茶盏丢了过去。

    宋槿仪躲闪不及,那茶盏嗑在额头上,发出沉闷,垂直跌落在,顿时碎了一地,她被磕到的地方也红肿了起来。

    宋章烨厉声问道:“怎么?你还想还手不成?”

    宋槿仪还真想和他干一架。

    大佬察觉到她的想法,恨不得变成实体拦架,他劝道:“你这会动手也算是破坏人设,退一步,退一步海阔天空……”

    “没有父母何来的你,你这是不孝。”

    宋槿仪很讨厌这一套话术,以“孝”为名的道德绑架,困住她的,她们的从来不是能力,而是他们。

    父女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凝重。

    管家进来打破了这种硝烟弥漫的气氛,面色慌张,看起来是有急事。

    宋章烨挥手叫她出去,她起身时看见管家附耳低语,宋章烨听后,面色剧变。

    宋槿仪不愿在山斋多留,三步做两步跨出,走到竹林间,她深深吐着气,她感觉自己在这具身体里快喘不过来气。

    她身处此地,要被那些酸文腐儒的规矩所束缚,那么,宋章烨又怎么会没弱点?

    她大致想了个计划,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也有人能压住宋章烨,只是……她需要一点东西。

    她一面在识海里打开抽奖系统,一面对大佬说道:“我想要抽卡,能赊账吗?”,忽然她目光落在右上角的数值上,她奇怪道:“为什么我没挣钱,但我的幸运值在发生变化?”

    大佬:“……”

    不敢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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