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转眼到了十二月。
冷空气不断入侵着临江，气温无限接近零度，终是下不来雪。
简纯喜欢冬天，却又惧冷。
厚厚的毛线围巾在脖子上缠了好几圈，下巴和唇也藏起来。
她仍旧每天早起坐公交车，再没在车上遇见过江易白。
也正常，江易白每天有私人司机接送。
下车后，她往反方向走了一段路，买煎饼当早餐，偶遇上了钟林。
在班上就鲜少说话，加上上一次的对话不算愉快，此刻对视上也没有打招呼的打算。
钟林先一步冷眼挪开，像是不认识。
简纯后来反思，当时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伤害到了钟林，下一秒又觉得自己没做错。
钟林拿着煎饼离开，刚走出店门，一辆黑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司机的脸露出，笑吟吟的，“钟林，买早饭呢！”
简纯无意看去，那张脸并不陌生，从记忆中牵出，是江易白家的司机叔叔。
他认识钟林？
听语气，似乎还算熟稔。
简纯记得很清楚，江易白当时称呼的是……“钟叔”。
下一秒，钟林微微震惊，表情看起来不太妙，小声道:“舅舅……”
“这儿离学校还有段路，上车我送你？”说完，司机叔叔回头冲后座的人询问道:“易白，你不介意吧？”
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什么样的情形，江易白又是如何的表情。钟林也不想看，满脸抗拒，“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话毕，他转头就走，步子很快，像是有人在后面追赶他一般。
司机好几声都没把人叫住，最后还是开车走了。
车内。
钟叔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这么不亲人。他性格怪，易白你别多想。”
江易白掀起眼皮，缓慢地看向车窗外。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还未从山顶升起，路灯，车灯，红绿灯交错融合，透过车窗呈到眼底，组成五彩斑斓的黑。
“不会。”他说。
“我这外甥，初中竞赛没得奖之后，就一闷头埋在书里，脑袋都读死了。爹妈也不负责，从小就不活泼……”
提到钟林，钟叔不由得多提了两句，又及时打住，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江易白，没再说下去。
没一会儿，车停在路边。
车门“哒”的一声解锁，江易白伸手开车门。
钟叔侧过身，一脸欲言又止且难以言说的表情。
“易白——”
江易白手上的动作停住，看他。
“虽然江总说等你考试完在谈这件事，但是吧……”
钟叔嘴角微微抽搐，纠结难耐，不知道这样做对还是不对。
江易白眼尾轻敛，“为难的话，可以不必说。”
“不……”钟叔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我不想让你恨江总，和他越来越疏远，毕竟你们是父子，没什么矛盾坎是过不去的。”
“你母亲回临江了。”
半晌，车内都处于死寂中。
厚重的云铺住光亮的地方，阴沉而凝滞，有种山石快要崩塌的架势，细碎的石子滚落脚边。
江易白只是淡淡垂眸一眼，推门下车，只留下一个不为所动的背影。
“知道了。”
钟叔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皱着眉抓了把头发，呼出一口不比说出来前更轻松的气。
-
直到黑车再也看不见了，简纯收回视线，煎饼也好了。
刚出店门，程梦之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把搂住简纯的脖子，两个人都往前踉跄。
“你买了煎饼，好香！”程梦之像小猫一样动了动鼻子，然后拇指往后一指，“我能用面包跟你换一口煎饼么我的宝贝纯？”
简纯笑道:“当然，我今天加了培根哦。”
跟在后面的郝原满脸无语，无奈道:“程梦之，这是我的早饭，什么时候轮到你支配了？”
程梦之头也不回，“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嘛，我这是做好事帮你分担，长胖了可就不受欢迎了。”
郝原:“……我真是谢谢你。”
程梦之冲他吐了吐舌头，故意听不懂他的反话，“兄弟俩，客气什么。”
郝原叹了口气，选择了沉默。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简纯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
车内的江易白也许早就进了学校，钟叔还站在车边，和面前的钟林说着什么，后者看起来不太情愿的听，咬紧牙关在忍耐。
“钟叔？”
郝原也注意到了他们，眉心微拢。
程梦之不明所以，“怎么了？”
郝原道:“那是江易白家的司机，之前一直是负责接送江叔叔，江易白一转学，就经常能见到他。”
程梦之:“之前你说江易白转学后是自己一个人住，这是他爸让人来管着他？”
“管？他爸都管不住，更何况司机了。”郝原挑唇，“换个词，是监视。”
程梦之和简纯同时露出不理解的表情，郝原只是耸了耸肩。
简纯又看了那两人一眼，“他们好像是亲戚。”
“纯你咋知道？”
简纯把刚才看到的事讲了一遍，然后看向郝原，“我猜的，我也不确定他们的关系。”
“都姓钟，应该就是了，江易白从没提过。”郝原也是才知道，眼底略显忧愁，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
临近年底，高三年级再次安排了一场月考，考试难度和以前相差无几。
听到这个消息，抱怨和哀嚎寥寥无几。大多数人已经对考试感到麻木，不过是做一整套有老师监考的试卷，逐渐趋于习惯。
也正正应了老师们的期盼——把考试当成家常便饭。也许到高考那天，也能平常心对待了。
简纯已经连续几次考试维持名次了，班级仍旧是第四，年级排名在第四第五第六中徘徊。
蒋问薇说她能稳定已经很好，之后继续保持，争取上升就好，不用把目标定得太高给自己很大的压力。
可在母亲眼里，仍旧是不满意的。
到了发成绩这天，简纯很忐忑，因为这意味着她能不能好好的过元旦。
在看到成绩单上，她的名字前，是排序号也是班级名次——5。
不仅没有进步，还往后退了一名。
怎么会……
没有任何预兆，甚至在考试中，她做得格外顺手。
她以为至少可以比上次高出十分左右，如果运气好，排名确实能上升。
她指尖顺着名字上移，前排都是她熟悉的名字，最后停滞在第一名。
江易白。
简纯轻轻眨眼，指尖一热，像是被烫到一般蜷了下。
下一秒，她说着江易白的名字平移。
年级排名，仍旧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