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什、什么？朋友？？”
程梦之在电话里陡然提高音量，显出几分不可思议，停滞的沉默过后，她恢复声调，开始分析，“他对你有意思吧？”
简纯：“？”
手中的笔尖在纸上划出颤抖的多余，还未来得及反应，心跳的反应就冷静下来。
她摇摇头，像是在告知自己，“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程梦之道：“郝原前两天和江易白聚了几次，说他没怎么变，和高中一样。纯你告诉我，高中时候的江易白是什么样的？”
高中的江易白……
是被人猜测误会的学霸，对人冷淡疏离，说话毫不留情，却仍旧是为人所仰望的月亮，纵然靠他再近，也不过数千万中的某一颗学不会发光靠近的星星。
“话少，成绩好，受欢迎，篮球也打得好，人缘也不错——”
程梦之没等她说完，及时打住，“停！江易白在你心里就没有缺点是吧？而且他是因为长的帅异性缘好，我就没看他和除了郝原以外的人说过超过三句话。”
“……”
不可反驳，程梦之说的是实话。
“在我看来，江易白现在虽说看起来也不好相处，但高中可是让人感到寒气入体的程度。”
简纯顿了下，低声道：“哪里有这么夸张。”
“一点也不夸张！我亲眼见过他拒绝表白的女生，不留丁点情面的毒舌。平时在班里，他一般不怎么说话，不爽谁的时候一个眼神就让人不寒而栗。不信你问其他同学，哪个不怕他。”
简纯倒不觉得江易白可怕，只是习惯漠视，性格过于寡淡了些。
他和以前学校里的同学，关系都很不错，甚至还会和他们说笑打闹。
她本想辩解，但一想到那天的事，便又不想说什么了。
“所以，那么一个性格冷淡的人，不仅主动帮你解决困难，还随随便便主动要跟人当朋友的？”程梦之道：“主动上赶着要跟他当朋友的人，在国外也都不少呢。”
简纯似乎有些被她说服，可还是没有足够的自信去支撑她对江易白的心思过多猜测。
“在国外他身边也有……很多人吗？”
“你说呢？”程梦之轻哼一声，似乎有些不服气，“不得不说，他确实优秀，招人喜欢也正常。”
一瞬的失落闪过，这是预料之中的事，简纯早就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此刻听到，也是平静站了上风。
电话挂断。
简纯收起矮桌上的教材和笔记，在关掉电脑前才看到微信有一条新的未读消息。
十分钟前发的。
是关于柳依蓉来西城的时间和已经预约好的饭点地址，内容很简洁，像通知一样，也有江易白本人的风格。
简纯回了个好字，本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没想到对话框又弹出了新的消息。
[白：还没睡？]
简纯看了眼时间，和程梦之聊了很久，此刻已经十一点了。原本一直自律的维持着良好作息，在谈起江易白后，睡意便开始消散。
[纯：还没有，刚刚在工作。]
[白：嗯。]
[白：那天有课吗？]
很巧，约好的那天本来有课，结果因为班级有外出活动，推迟到了下周。
“没有”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新的再次从下面滑出来。
[白：我的意思是，你介不介意我去接你？]
“怦怦怦——”
胸腔激起回响，简纯打字的手悬在空中，迟迟没有按下。
她的答案当然是不介意，但奇怪的心情却让她的行动变得迟缓。
如程梦之所说，现在的江易白确实超出了简纯对他在高中仅有的了解和知晓。
江易白没有催促，沉默地等待着回答。
[纯：没有课。]
[纯：不介意的。]
[白：好，到时见]
-
前一晚虽说比往常睡得要迟些，却异常安稳，醒来感觉有些冷，简纯翻出毛衣代替了往日的薄外套。
每下一次雨，气温就会低上一些，还会更加干燥。
再这样下去，以后就得开车上班了。
说实话，简纯不太喜欢开车。当初买车是为了方便，刚出小区还好，一旦要穿过市中心，车流如，堵着浪费时间不说，还会遇到很多无理的司机。
自从被追过两次尾之后，简纯就极大的降低了开车出门的频率。
她怕麻烦，也没有与蛮横司机沟通协商的技巧。
简纯比平时提前了一个小时到学校，先去停车场，发现自己的车边站着一个人影，正围着她的车不知道在看什么。
光线有些暗，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根据身型，不是她所熟悉的。
隔着几米的距离停下，简纯点开手机的拨号界面，不失礼貌地问道：“先生，请问你在干什么？”
男人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来，看到是她后，拍着胸口呼出口气，“简老师来这么早啊，刚好我在看你的车其他车轮有没有什么问题。”
简纯这才看清男人的长相，是那天和江易白一起来学校的同事。
也学是看到她有些茫然的表情，男人又自我介绍了一遍，“我叫戴超，是易白哥的同事。”
“你好，戴律师。”简纯浅笑着，不失礼貌又有着合适的距离感，“不过，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听说简老师的车坏了，今天刚好来你们学校谈事情，就顺道过来看看。”戴超人很随和，笑起来时会有让人信赖的感觉，“修车的师父刚走，简老师你看看能开么？”
简纯愣了下，有种事事被安排妥当不需要操心的轻松，其中还夹杂着不解。
怀着疑惑上了车，往外面开出一节，又退了回去。
一下车，戴超拍了下手，像是任务完成了般，“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哈。”
“好，谢谢戴律师。”
戴超：“不用谢我。”
-
距离上课时间还早，简纯先回到办公室。
邻座的张老师看到她有些意外，又不确信地看了眼时间。
“简老师今天第一节没课吧？”
简纯点点头，“嗯，本来打算来处理点私事的。”
一听说是私事，张老师也就没细问。另一位年轻些的老师正在收拾文件，转头向简纯看过来，“简老师今天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啊，发生什么好事儿啦？”
“嗯？”简纯看向她，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有吗？”
年轻老师点头道：“嘴角都咧到耳朵啦，来的时候还哼歌呢，我第一次听简老师唱歌。”
简纯下意识地收了收唇角，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在笑。
“难不成今天发工资？”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道：“这才月中，没到发工资的时间。”
“哎，说到工资……”
话题没有继续在简纯身上停留，很快，其他老师就工资的事聊到了各自带领的专业的烦心事。
这样的氛围让简纯感到轻松，简纯边吃路上买的吐司边回复邮件。
登录上Q.Q，许多未读都是学生发来的消息。
网名叫做“炸鸡块儿”的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记性不错，上次这个不知姓名的学生还询问过她“如何能和别人变得亲近”的问题。
昨晚，对方又发来了消息。
[炸鸡块儿：简老师，追求人有没有什么方法呀？怎么样才能知道对方喜不喜欢自己呢？]
似乎是为了强调事情的重要性，她隔了十几分钟又发了一条。
[炸鸡块儿：我都想到失眠了还是没有想到，怪我太笨，感觉要神经衰弱了。对简老师来说，喜欢慢慢来还是激进一点儿的呢？]
问类似问题的人其实不少，因为害羞而用小号来加简纯的也大有人在。
简纯想了想，回复道：真诚。
关掉对话框，她又查看了十几份作业邮件，手机猛然震动起来。
“喂，你好。”
“你好啊。”
听筒里传出磁沉的声音，裹着微妙的笑意，倦散的尾音故意拉长，倒徒增了几分亲密的错觉。
简纯呼吸一轻，几乎是一瞬就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盯着屏幕正入神，接起时并没有看备注，重要的是，她没有想到江易白会直接打电话过来。
大概是看到了简纯给他发的谢谢。
“啊……”简纯咕哝。
江易白的声音放轻了些，“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没有的。”简纯抿了抿唇，道：“车已经修好了，多少钱，我转给你可以吗？”
“简纯。”江易白稍稍正经了些，“我不是说过了。”
“嗯？”
“对我不要那么客气。”
简纯想解释这不是客气，但又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在她思索的时候，江易白又笑了声，道：“好了不逗你了，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不用怕麻烦我。”
“……我知道了。”简纯道。
电话挂断，手机放回桌上。简纯看着它逐渐暗下息屏，江易白的话还在耳边盘旋。
或许是手机有些发烫，染上了耳尖，她抬手揉了揉，试图给它降温。
“简老师男朋友打来的？”年轻老师站起身，把文件夹向简纯递过来，挑眉小声问道。
简纯摇头，笑着道：“不是的，怎么可能。”
“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问候，还不是么，”年轻老师单手遮在嘴边，几近喃喃般小声道：“我男朋友刚追我那会儿，芝麻大点事儿就要打电话，让网上聊天还不乐意，说想听我的声音。那时候我还嫌弃得不行，现在想想可真怀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