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没事,这点小伤,好好休息过几天就好。”

    “说得对,凡事靠自己,求人不如求己,咱们可千万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所以说,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就是要照顾好自己,身体很重要。你身边没有其他人,能照顾好你的就只有你自己了。”

    好,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不会生病,不会麻烦别人,也不会让人担心,一切靠自己……

    那些熟悉的声音,像是从前世传来。

    纷纷扰扰的话语,不断盘旋交织在耳边。这些话的每一个字具象化成一个个硕大无比的文字方块,飞溅耸立在四周,烟尘四起,构建成一个巨大的迷宫。将闻鸢的身影淹没其中。她慌乱地兜兜转转,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她挣扎着想要看清周围,神魂深处仿佛有炸弹不断炸开,一阵一阵盛燃的痛苦自头颅传遍周身。她脸色虚白,额前的头发被涔涔冷汗浸湿,嘴里溢出隐隐约约的呻  吟声。

    衡舟紧紧依偎在闻鸢的床前,他抬起手,轻抚上闻鸢的发丝,一股无以言状的心疼蔓延在心尖,疼得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都是他自大地认为有灵火在就万无一失,低估了那个阴险影傀。如果他能想得更周全,如果他能在察觉到那个影傀的阴谋时,立马收回灵火。小鸢就不会受伤了。

    他表情木然,任由太阳真火在体内失控肆虐。

    “小鸢,对不起……”太阳真火侵袭神魂的痛苦,他比谁都清楚。衡舟闭上眼,声音带着些许沙哑,“都是我的错,小鸢,对不起,醒过来好不好?”

    是衡舟的声音。她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在哪里?

    一股舒缓的灵力从太阳穴传入,涓涓细流,慢慢安抚着神魂深处被不断炸开的痛苦。

    巨大文字方块组成的迷宫,因为衡舟的声音,不着痕迹的缩小。与其说是迷宫在变小,倒不如说闻鸢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正在慢慢变大。

    “我的错,我会承担。小鸢醒了,随便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昏沉中的闻鸢听到这句话,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正义之气,还有一丢丢若有似无,不能承认的隐秘小激动。

    不是!在衡舟眼里她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吗?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三好青年!而且,这明明就是误伤,那里能怪他?自己不是又给衡舟增加心理负担了吧?

    必须告诉他,自己才不会怪他,更不会惩罚他。

    无形中,闻鸢感到自己的身形再次缓缓生长。

    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化身金刚了。脑子里不由联想到电影里那只巨大的猩猩,凭借巨大的身形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间穿梭的场景。那得多自由啊!再高一点,再强一些……

    更高,更强,一切靠自己。就不会让别人担心,也不会给别人添麻烦,更不会让衡舟难过自责。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强,才会这样,所以她必须变得更强。

    “很痛吧?小鸢,不用逞强。”衡舟清越低沉的嗓音,充满了克制的缱绻,像是一阵轻柔的风,贴着闻鸢的耳朵缓缓传进脑海里,“不用在我面前掩饰,痛是可以说出来的。我也想要分担你的痛……”

    随着灵力被不断输入识海,神魂深处的痛苦渐渐平息。恍惚间,乌云被风吹散,一轮明月照亮了静谧的黑夜。硕大的具象化文字迷宫,摇摇欲倒,最终化为尘粉。

    逞强?分担?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她可以拿自己的苦楚去打扰别人吗?就算一时不说,时间久了不会被厌恶吗?

    闻鸢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眼,环视整个房间,理清现在情况,她正躺在医馆的床上。目光微转,最终视线定格在紧握着她左手的衡舟身上。

    他垂着头,跪坐在床榻前,素日高束的长发,此刻随意披散着,一袭沾上血污的黑衣,还没换去,整个人看起来颓唐无措。

    明明身形高大,但此刻却像一只受伤迷失方向的幼鸟。闻鸢心里忍不住地想,真是罪过。自己不知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守了多久了。

    闻鸢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嘶……”右手臂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好像忘记右手受伤了,干笑一声,“哈哈,衡舟,你别说。还真有点痛呢。”

    闻鸢虽然也不想说这么尴尬的话。但是总感觉,不说点什么,这样的氛围会有点奇怪?

    衡舟听到声音,垂着的头立刻抬起来。

    闻鸢恍惚中看到衡舟整张脸白得吓人,素日红润的双唇此刻毫无血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重伤的人是他呢。

    “你的脸……”

    闻鸢的问题还没有说出口,衡舟突然伸出手,轻轻地将手附在闻鸢的眼睛上。

    停顿了几息,他才开口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嗯???按正常流程来说,作为病患的她醒来,不应该对她好一番嘘寒问暖的吗?衡舟怎么反而一反常态地在乎起自己的脸来了。

    神魂中失控的太阳真火,搅得他头疼欲裂,想必他此刻的脸色一定很难看。而且,自一天前,闻鸢昏迷到现在,他也没心思换下身上的衣物,一直守在这里,没空打理自己。他身上的味道肯定也不好闻。

    衡舟一面担心闻鸢的伤势,一面又担忧自己这幅样子被闻鸢看到。他的声音中有几分压抑的委屈,“小鸢,睡了一天了。但是……我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现在不好看。”

    闻鸢粲然一笑,打趣道:“我的眼睛都被某人遮住了,好不好看,我还真没看清。”她坏心眼地就着衡舟紧握着自己的手,捏了捏,“要不你先把手拿开,让我仔细看看你现在丑不丑?”

    衡舟心中本就愧疚又无措,现在又添羞涩,不知该怎么做。自己守了这么久,小鸢好不容易醒过来,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在矫情什么?明明很想和她好好说话的。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衡舟说话,闻鸢眼睛眨眨,“衡舟,你是打算一直就这样蒙着我的眼了吗?”

    是因为自己被他的灵火所伤,衡舟不好意思面对她吧?总不能真因为害怕自己不修边幅的样子被她瞧见,就遮住她的眼睛吧?

    衡舟支吾道:“那你能不能闭上眼睛,先不要看我?我先出去整理一下。”

    “那你先把手放开。”闻鸢心底触动。衡舟是真的不好意思被她看到?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闻鸢闭上眼睛,感受到衡舟的手离开,接着听到他站起身,走出几步,准备开门离开的声音。

    “啊!我的手好痛啊!”

    听到闻鸢的呼痛声,衡舟没有丝毫迟疑,转过身眼神紧张地盯着她。

    她微笑着,目光狡黠,“骗你的啦……”话没有说完,就被衡舟的脸吸引去了全部心神。

    刚才没看清衡舟的脸,现在才算真正看清。

    他一张脸苍白到有些病态,眼尾殷红似血,往日清澈明亮的眼眸,此时盛满了化不开的担忧,耳边几缕碎发垂下,身躯微微颤抖,有种说不出的脆弱感。

    衡舟轻轻叹了口气,颀长的身影将光影挡去一大半,走到闻鸢床边坐下,语气有几分压抑不住的无奈,“小鸢,就这么想看到我这幅样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闻鸢张了张嘴,试图为自己辩解。看到衡舟如此脆弱的样子,她有些后悔刚才戏弄了他。

    闻鸢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样子,担心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不要生气……”

    不行,不能让小鸢看出异样,就算是被她误解。衡舟强压神魂深处灵火失控不断传来的痛苦,下颚线条紧绷,刻意舒缓语气,柔声道:“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不过就是因为周身糟污,不想被你瞧见罢了。”

    闻鸢紧紧盯着衡舟的脸,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现在最要紧的是你,你手臂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还疼的话,就跟我说。还有……”衡舟沉默了一瞬,“你手上的伤,因为是被我的太阳真火所伤,就算用了灵药,可能也会留疤。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解决之策的。”

    他似乎还准备说些什么,可是闻鸢却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呼吸有些急促,额间悄悄渗出冷汗,似乎在忍耐什么。

    随着每次呼吸,一阵剧痛就悄然袭来,太阳穴突突地跳,衡舟咬紧牙关,尽力克制自己。祈求不要被闻鸢看出异样。

    闻鸢拧着双眉,试图分析衡舟脸上的表情。

    就在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闻鸢偏头朝门外看去,来人赫然正是自进入暗域魂冢起就不曾见过的酉黎。

    他仍旧着一袭太一宗内门弟子的统一服饰,蓝白配色的制服将他的气质衬得清新温柔,可银灰色的眼眸却又偏偏给他平添几分妖冶之感。

    “呀,小鸢醒了。”他的神情自然,仿佛没见到闻鸢和衡舟之间暗暗流动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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