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相处过这些日子,其实苏灵琳也看出来了,陆延年不是坏人,甚至可以称得上好人,他不乏大男子主义那一套,不够尊重女性,但这是古今男人们的通病,也没什么好说的。

    情爱之事变幻莫测,现在她与李小姐都成了陆延年的亲人妹妹,挺好哈哈。

    苏灵琳打开陆延年给的锦带,里面赫然是一只小金兔子。

    这样的小金兔子苏灵琳已经攒下了十二只——她属兔,每年过年时,陆老爷给她的压岁红包就是一只小金兔子。

    回想起先人对她的种种好处,苏灵琳幽幽叹了口气,“彩绢,你觉得咱们在陆府的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彩绢毫不犹豫地回道:“很好,陆老爷,大姨娘,还有福叔他们大家都真心实意的对咱们好。您的密友县令千金何小姐虽然亲生父母尚在,可她在家里处处不得意,过得也不好。”

    “是啊,就是看在先人的份上我也该对陆延年好些。”

    虽然与苏灵琳无关,但她毕竟代替陆延年享受了十几年的父爱。

    想了想,苏灵琳这样说,“以后只有陆延年不触犯我的底线,我就不和他生气了。”

    彩绢笑道:“我看陆少爷他应该也知道了您的脾气,不敢再惹您了!”

    苏灵琳一扬下巴,“最好如此。”

    她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再带着彩绢去严家拜年。

    出门时正巧与李若胭遇上,李若胭盯着两个大黑眼圈,无精打采的样子。

    苏灵琳笑眯眯地给她打招呼:“李妹妹早上好呀!”

    这声“妹妹”惊得李若胭退后一步,警惕地望着她。

    “别紧张,”苏灵琳拍拍她的肩膀,“新年新气象,笑一笑。”

    李若胭扯扯嘴角,笑得很僵硬。

    苏灵琳与彩绢施施然走了。

    李若胭看着两人的背影发呆,她爹走过来问她在做什么。

    李若胭连忙摇摇头,“没做什么。对了,爹,咱们什么时候回金州?我想回老家了。”

    李夫子欣喜这个女儿想法转变,老怀欣慰,“延年想留我们过了十五再去,但爹觉得不好再打扰陆家了,初七咱们就走吧。”

    李若胭道:“听说这城里有个报恩寺,香火鼎盛,求签很灵,咱们两人今日去拜拜吧。”

    李夫子又岂会不答应女儿的请求?

    报恩寺是洪州城的一大景点,尤其是过年期间最为热闹,很多人致力于抢头香,除夕的晚上就开始排队。

    苏灵琳不凑这个热闹,她爱逛新年庙会。

    舞狮子、喷火球、滑稽戏……新年的庙会好玩得不得了,年味儿十足!

    逛累了就找一家茶楼歇脚。

    严仲齐特意多花了些钱让老板给安排在了二楼雅间,临窗喝茶,看俗世热闹,苏灵琳很喜欢这种感觉。

    严仲齐很久没见她了,格外想念她,拉着她不停地说话。

    彩绢给他斟了一杯茶,“严少爷,别把嗓子说干了,喝杯茶吧。”

    严仲齐道谢,“好彩绢,真是个细心的姑娘,以后谁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彩绢:“我嫁人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倒是你严少爷,我昨儿听你们府里的侍女说严夫人找了媒人给你相看城中的淑女呢。”

    严仲齐慌忙去看苏灵琳,“这都是我爷爷和娘的意思,跟我没关系。”

    苏灵琳伏在窗沿上看外面的风景,只听到一字半句,随口问:“什么有关系,没关系的?”

    严仲齐赶紧说:“没事,没事,他们相看他们的,反正我不想结婚。”

    苏灵琳回身坐下,“可是你总要结婚的啊。”

    她孤儿一个,没长辈约束,严仲齐却不同,父母长辈健在,一个孝字压下来,他根本无法反抗,注定是结婚的命。

    彩绢原来还隐蔽的希望自家小姐和严少爷能成为一对,可她渐渐也看明白了,他们绝不可能。

    先不提小姐与陆家的婚约,只说严夫人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严仲齐喜欢小姐,可她偏偏认了小姐做义女,摆明了她心中的想法。

    而且严家还指望着子孙在仕途上有所精进,自然更愿意跟严仲齐结一门好亲,昨日彩绢可听说了,严仲齐相看的几家姑娘,条件最差的也是举人的妹子。

    因此,她附和苏灵琳,“反正早晚都要成亲,你干脆早点成亲好了,以后也不会被严夫人当孩子似的管教。”

    严仲齐烦躁道:“彩绢丫头今天这么这多话!”

    苏灵琳笑道:“你自己的婚姻大事自己肯定要有数,现在不管不顾的,等义母给你定下了你也没法子呀。还不如早做打算,心里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及时告诉义母,义母为你相看总会顾及你的喜好,到时候大家都开心。”

    严仲齐脱口而出:“我就喜欢琳儿你这样的!”

    说完他立刻低下头,不敢看苏灵琳,他怕她骂自己。

    苏灵琳与彩绢面面相觑。

    她故作轻松道:“这是废话,咱们一块儿长大,相处这些年,开开心心的,你肯定是喜欢我呀。那你喜欢我什么,难道是我长得天下第一美么?”

    严仲齐见她没有责备,心情也松懈下来,同样笑道:“哪有人说自己长得天下第一美的,不害臊啊!”

    两人相处的时日太长久了,即使苏灵琳长得再漂亮,对严仲齐来说,也只是习以为常而已,他不太会注意她的外貌。

    他与苏灵琳从小能玩到一起,她不逼着他上进读书,他喜欢的东西,她也兴致勃勃,她能包容他的奇思妙想。

    苏灵琳下结论,“哦,你就是喜欢我跟你一起玩一起闹,还不对你管东管西。”

    严仲齐:“好像是这样。”

    苏灵琳:“咱们是玩伴是朋友,当然可以什么都不管,可是如果我们成亲,我肯定要严格管束你,甚至比义母还管得狠,你确定到时候还喜欢我么?”

    严仲齐:……

    苏灵琳继续道:“这世上的好姑娘多得是,你得自己去看呀,肯定能找到真正心灵契合的姑娘。”

    严仲齐还是个没有开窍的少年,苏灵琳与他太熟了相处起来跟哥们似的,他需要找一个真正能让他害羞的人。

    严仲齐被她的话带着走,想想也觉得她说得对,再想想又觉得她说得不对。

    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苏灵琳拒绝了他的喜欢。

    他有几分沮丧,同时又有几分庆幸,他失望苏灵琳拒绝了他,但他又庆幸她没答应他。

    十多年来,两人相处挺好的,如果不改变关系,依旧能相处的很好;如果真成了夫妻,半途感情断绝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他的父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想到这里,严仲齐真正释然了,“好,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

    苏灵琳扶额,她就搞不懂了为什么男人都爱认妹妹?

    好吧,她拜严夫人做义母,严仲齐也确实算得上是她的义兄。但她必须要知道分寸,也要提醒严仲齐知道分寸,眼下两人之间关系确实好,等严仲齐娶妻后,苏灵琳就要自动保持距离,严仲齐也要把他的妻子当做人生最重要的人。

    不管怎样,两人谈清楚了,算是喜事一桩,互相敬了一杯茶。

    严仲齐突然指着窗外说:“你们看,那人好像是陆家四姨娘!”

    彩绢凑过去瞧,“是啊,她怎么一个人出来逛了,小姐,我去请她上来一起喝茶吧。”

    苏灵琳笑道:“怪我忘了,她也爱热闹,我早应该约她一起的。”

    严仲齐马上起身,“你们坐着,我帮你们去请人。”

    苏灵琳道:“不用,我们也歇够了,走吧。”

    一行人才出了茶楼,就看见两个严府的管家过来,严仲齐想跑,苏灵琳拉住他,“跑不掉了,人家早看见你了。”

    严仲齐唉声叹气:“肯定是我爷爷找我,唉!”

    苏灵琳笑,“没事,没事,不用担心,大过年的,不兴打骂孩子,你尽管回去,严老太爷不会拿你怎么样。”

    管家上前道:“可算找到二少爷你了,快跟我们回去了,京中来了贵客,老太爷让你回家见客。”

    严仲齐不敢懈怠,叮嘱苏灵琳主仆两早点回去,然后带着管家离开。

    彩绢东张西望,“咦,怎么没看见四姨娘了?”

    苏灵琳道:“咱们边逛边找她。”

    庙会摆了很多摊子,两人一家一家的逛,走到一处糖人摊子,摊主说可以捏小人,苏灵琳就让他捏她与彩绢,正等着呢,突然又看到了四姨娘。

    这回彩绢惊得嘴巴都长大了,“小、小姐,你看!”

    看什么呢?

    看四姨娘挽着一个年轻俊俏的郎君甜蜜蜜地逛街。

    现在就是后悔,苏灵琳早知道就跟严仲齐一起回去算了,也不会看到这尴尬的一幕。

    她拉着彩绢想走,彩绢努努嘴,走也没用了,大家伙儿目光正正对上了。

    四姨娘松开了帅哥的手臂,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一起往苏灵琳这边走过来。

    “琳儿,这是我娘家弟弟,”四姨娘这么介绍身边的郎君,“听说我病了,所以过来看望我。”

    苏灵琳作出波澜不惊的样子,“你们姐弟感情真好。”

    四姨娘镇定道:“是啊。”

    苏灵琳问她:“我正打算回府了,要不要一起回去?”

    四姨娘婉拒,“不了。”

    两拨人马分开各自走,彩绢压低声音说:“四姨娘与她弟弟长得一点都不像!”

    苏灵琳:“嗯。”

    彩绢又说:“四姨娘是被她家里人买给陆老爷当妾的,她对家里恨得咬牙切齿,怎么突然跟她弟弟这么要好了?”

    “彩绢,”苏灵琳无奈,“咱们看破不说破好吗?”

    彩绢显然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苏灵琳道:“咱们就当做什么都没见过,什么也都不知道。”

    这要是放在现代,四姨娘丧夫的身份,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可这是古代,虽然本朝民风开放,寡妇改嫁都不是个事,可四姨娘身份不同,她是陆家的妾,没子女傍身,有卖身契的那种。

    现在陆老爷的百日都没过完,她这么迫不及待跟别人好了,陆延年知道了会怎么想,重新发卖她都是有可能的事。

    苏灵琳只希望她低调再低调,再忍个一年半载,她年纪轻,肯定守不住,再加上大姨娘的劝说,陆延年肯定会放她自由身。

    ……

    四姨娘的事埋了一个雷,苏灵琳装作不知,再也不提及,倒是四姨娘过后又来找了她几次。

    苏灵琳隐晦地暗示她自己绝不会说出去,并且告诫她千万不能让人发现。

    四姨娘笑道:“不须你多说,我心里有数。”

    苏灵琳既然已尽了提醒义务,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今年的陆府过年期间不甚热闹,但该走的亲戚还得走。大姨娘的身份不合适,她只能像往年一样以未婚妻的身份接待女客。

    陆家的婶娘舅母们都替她可惜,“女孩子青春短暂,你陪着延年守孝,孝是尽到了,但也太耽误自己了,到时候你都二十一岁了,寻常姑娘到这个年纪儿女都有了几个。”

    苏灵琳任凭她们说话,只装作羞涩的模样。

    一位伯母笑道:“与更三年丧,是不得休妻的条件之一。琳儿替未来的公爹守孝三年,延年记你的大恩,你在陆家的地位任何人都不能动摇。”

    苏灵琳低头,继续扮羞涩。

    好歹把七大姑八大姨们都对付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初七——李家父女离开的日子。

    来时雇着一辆破旧的驴车,回去时则坐着一架由两匹马拉着的黑漆马车,李氏父女这一趟收获颇丰。

    李夫子没再多说什么感激的话,只是拍拍陆延年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若胭则走到苏灵琳跟前道:“你来看我笑话吗?”

    苏灵琳微笑:“别像个刺猬一样乱扎人,很显然我是来送你一趟。山高水长,咱们以后说不定再也见不到面了。”

    李若胭极认真道:“我们肯定还要再见面的。”

    苏灵琳:“是吗?”

    李若胭强调:“一定会见面。到时候我会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凤凰命,我也会让你瞧瞧我是不是麻雀命。”

    这姑娘好偏执啊,看来上次“麻雀命”三个字精准的命中了她的心结。

    苏灵琳用一副无所谓的口吻道:“随便你了,你想看就看,但我嘛,对别人没啥兴趣,祝你一路顺风,好走不用。”

    别人根本不接招,李若胭顿觉没意思,转身朝陆延年行了个墩身礼,而后上了马车。

    苏灵琳正待回屋,陆延年叫住她,“去一趟书房吧,有件事需要商量。”

    可以啊,放在以前陆延年会说,我有事和你说,现在改成了“需要商量”。

    苏灵琳答应:“好。”

    她有预感陆延年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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