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老宅远离了繁华的市区，没有任何的打扰林宴京下午睡了舒适的一觉。

    这一觉也没有做梦，醒来的时候林宴京感觉一路上的疲惫都消散掉了。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照在投影幕布上是粉红色的落日。

    林宴京想着坐起来发觉秦洛珩的手还搭在她腰间，他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短发也乱蓬蓬的，隐约间还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林宴京的意识也渐渐回笼。

    她是自然醒的，短暂休息一下就能精力充沛。

    仔细看，看到他的睫羽微微地随着呼吸一下一下地扇着。

    林宴京手肘撑着床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戳了戳男人的颧骨，看他似是感觉到什么一般皱了皱眉搭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了些把人又往自己身边扯了回来。

    林宴京属于一旦睡醒了就很难再入睡的，她小心翼翼地在被子下摸到秦洛珩的手，把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挪到一旁。

    没想到她还没放下秦洛珩的手就听到男人声音闷闷地说了句：“你醒了？”

    林宴京转过头，对上秦洛珩蹙着眉疑惑地看着她的眼神，他摘了眼镜能更直观地看到他那双眼眸。

    被窗帘遮挡住的卧室是昏暗的，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林宴京能清晰地看到男人短暂休息后眼底还是充着红血丝的双眼。

    林宴京把秦洛珩的手放到一旁，她温声说：“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我看你眼睛里还有红血丝。”

    “现在几点了？”秦洛珩翻了个身，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他一手捏了捏眉心缓解着休息后依旧没有消退的疲倦感，被林宴京挪走的另一只手抬起来揉了揉林宴京的发顶问。

    “我不知道。”林宴京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机被扔到了哪里，平白无故又被秦洛珩搓了半天头，本来就有些乱的头发似乎又乱了，“我也是刚醒。”

    “没有人上来叫？”

    “没有。”

    “那就再睡会儿。”秦洛珩说完手稍稍用力又把林宴京按回自己身边，他说着又翻回身，“累了。”

    林宴京还在想自己手机是不是放外衣里了，她睁着眼看着大概不道五厘米的人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挪了挪，双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看着他又合上了眼休息，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会传染，她好像又有点睁不开眼的感觉。

    鬼使神差地伸过手穿过男人的腰，林宴京小心地枕着他旁边的枕头。

    就这样又相拥入眠。

    -

    再醒来的时候林宴京是感觉胃不舒服饿醒的。

    从嘉宁出来的路上只吃了些秦洛珩准备的面包水果又吃了一块桂花枣泥糕。

    不按时吃饭的后果就是胃抽痛。

    林宴京睁开眼看照进卧室的光已然换成浅浅的月光，窗外也是格外安静。

    她咬着唇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用手捂着胃的位置。

    现在也不知道是几点了，错过了两顿饭她现在急需吃点什么缓解自己现在的胃抽痛。

    秦洛珩其实醒了一段时间了，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趴在他身边熟睡的林宴京又闭上了眼。

    在感觉到女生的动作又加上微小的吸冷气的声音，他睁开了眼撑着自己坐了起来看着林宴京弯着腰都快要缩成一团。

    林宴京感觉自己的手腕上温热的触感，她抬起头发现秦洛珩在她身边。

    “怎么了？”秦洛珩能感觉到女生捂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担心林宴京出了什么事。

    “没。”林宴京摇摇头，胃痛的感觉让她说话都小了声，“就是没按时吃饭，胃不舒服了。”

    之前两个人相处的时候秦洛珩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他往林宴京的位置靠近了些顺着她的手搭在她的手上，让她靠着自己希望能让手的温度让她能好一些。

    “厨房在楼下，想吃什么？”

    “想吃肉……”

    “胃疼成这样还想着吃肉？”秦洛珩被她的话逗笑了，“等你稍微好点我去熬粥或者煮点面。”

    “哦……”林宴京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大概是过了胃疼的那个劲，林宴京状态好了不少，她仰起头：“我好像好多了，我们下楼吧。”

    出了屋子之前秦洛珩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

    2020年1月24日。除夕。

    他把林宴京拉回来帮她拉着外套拉链，他背对着月光笑着说：“除夕快乐。”

    -

    除夕这天老宅很热闹。

    林宴京和秦洛珩昨天睡了很长时间第二天一早就起了床帮着给今天晚上的年夜饭做准备。

    林宴京想着今天是除夕，她初次来到秦家也应该让两位老爷子见见面，她向秦洛珩问了秦鹤的位置便去了客厅。

    林锋彬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看到手机屏幕上是自己多年前的旧识，一时间没说出来话。

    “祖父，是不是好久没见到秦爷爷啦？”林宴京凑在一旁说着。

    老人上了岁数，渐渐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和好友分隔两地不止多久才能见上一面。

    秦鹤还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举着手机对着手机里的人摆摆手：“老林啊，你怎么看着瘦了啊！”

    “瘦了吗？你看差了吧！我最近吃好喝好在邵安这边过年呢！”

    “你这宝贝孙女今年在景宜过年，你就不用担心啦！”上了岁数的老人听力可能大不如前，秦鹤担心林锋彬听不清自己说什么他大声说着，“这俩孩子我看行，什么时候我带着阿珩父母去嘉宁跟你见一面，咱们就商量商量亲事吧！”

    “啊？”林宴京没想到秦鹤会把话题转移到这里。

    “祖父。”秦洛珩在厨房那边都听得秦鹤这边讲话的声音，还好他及时赶了回来打断秦鹤的话。

    他叹了口气，差一点就要让秦鹤说漏嘴了，他拿过秦鹤手里的手机对着手机里林锋彬打招呼叙着旧。

    可林宴京还是听到秦鹤话里的意思，什么见一面？商量亲事？

    还没给她思考的时间，秦洛珩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到林宴京手里：“去祖母的卧室，她有事找你。”

    林宴京把手机揣回口袋，看了眼客厅里的爷孙两人出了门。

    在上楼梯的路上林宴京想着也许是秦鹤自己的想法，也许觉得他们关系稳定了？

    她轻轻敲了敲苏箐和秦鹤的卧室门，里面的老人说了句请进林宴京这才打开门。

    老人的卧室装修风格是新中式，苏箐坐在窗户边和戚兰一起翻看着像是相册的本子。

    “祖母，阿姨好。”林宴京小心翼翼地进了屋。

    “宴京来。”苏箐腿脚不好，椅子旁边还是拐杖，她笑着对林宴京招招手，“坐床边吧，叫你上来是想和你一起聊聊天。”

    “放松，就是讲讲以前的事。”戚兰说着，对着她笑了笑。

    让林宴京觉得好像真的像秦洛珩说的那样，戚兰其实人很好，就是有时性格太要强。

    “好的。”林宴京坐在床边，手放在膝盖上。

    忽然面对两位长辈，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阿珩第一次带女孩子回老宅。”戚兰把相册合上，递给了林宴京。

    林宴京眨眨眼还是接过手里的相册。

    翻开相册就是一个小男孩认认真真站在实木桌前认认真真写书法的模样。

    之后的几张，有在看书的，和年轻时的秦鹤一起学着钓鱼的。

    可男孩的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大多数都是认真学习。

    她没有多想，大概猜到这个小男孩是谁：“这是阿珩？”

    “是。”苏箐点头。

    相册很厚，大概从幼时到初高中。

    随着照片中男孩年龄的增长，照片的数目也越来越少，有时一年只有穿着校服的几张。

    她看着熟悉的附中的校服，似乎大概是某一次升旗的时候和几个男生站在一起注视着冉冉升起的国旗的样子。

    “这本相册缺少了一部分。”苏箐喝了口茶，“你发现了吗？”

    林宴京翻了几遍，初高中的照片少了很多所以很快就翻完了，“没有阿珩小学以前的？”

    看着林宴京一头雾水的样子，戚兰叹了口气：“他可能还没有对你讲。”

    后来，林宴京才知道秦洛珩幼时的经历。

    以及他当年会转学到附中的原因。

    林宴京这时才猛然想起自己似乎见到过秦洛珩那是病情复发的情景。

    一时间信息量有点大，林宴京皱着眉理解了半天才消化掉这些事情。

    “所以宴京，我们秦家很感激你。”苏箐说着说着，眼泪婆娑起来，戚兰从一旁抽了几张纸递给她，“阿珩这个孩子，他小时候过得不好给他留下了病和心理创伤。”

    “他是个好孩子，就是不善言辞。能看到他领着女孩子回家我们真的很高兴。想到他在一点点走出心里的那片阴影，宴京，真的很感激你。”

    结束了聊天之后林宴京消化了太多信息，她有些浑浑噩噩地站在二楼的走廊看着一楼的小人工湖发呆。

    好久没有这么多人一起过除夕。

    晚上三代人聚在餐厅包着饺子，听着客厅电视里放着的春晚。

    烟火燃放管得严，就只有看春晚增加一些年味。

    戚茵茵作为年轻人，晚饭一结束就搓着手向两位老人笑嘻嘻地要着新年红包。

    苏箐被戚兰扶着，拉着林宴京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沉甸甸的红包，林宴京摸着感觉立面不止被塞了钞票好像还有一个手镯。

    十二点的钟声一响，主持人们一起笑着说着新年祝福，在李谷一老师的《难忘今宵》结束以后，老宅也熄了灯。

    林宴京心里一直想着苏箐和戚兰白天讲的事，就在卫生间淋浴的时候满脑子都是。

    原来他以前的生活是那样的。

    原来他以前的病情是那样严重。

    即使经历了这些他还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学校考试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考入嘉宁大学，成为了林锋彬的学生。

    她吸了吸鼻子，用吹风机吹干了头发换好了睡衣打开卫生间的门：“阿珩，我洗好了。”

    秦洛珩坐在窗边书桌的椅子上看着林宴京拿出来的手镯：“好。”

    两人擦肩而过，林宴京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隐约间能看到远处房屋的灯火。

    耳边想起淋浴的声音。

    秦洛珩不知道苏箐找林宴京聊了什么，好像自那之后林宴京时常坐在椅子上发呆。

    今天又跟着秦鹤搬了不少东西，说是这些字画年后拿去卖说是给林家的嫁妆。

    秦洛珩笑着：“祖父，您想的是不是有点太早了，我们才谈多久？”

    秦鹤瞪他一眼：“都是在为你考虑！这叫给人家宴京保证。让人家林家对我们秦家放心！”

    他来回搬东西身上出了不少汗，淋浴结束之后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打开了门。

    卧室一片漆黑，秦洛珩以为林宴京已经先睡了，毕竟今天两人起得早又一起守了岁。

    忽然什么扑进他怀里，一只小手勾着脖子往下一压，嘴唇上是一片柔软的触感。

    栀子花的气息，是她。

    后来，不知道是谁关了卫生间的灯。

    整间房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房间中充斥着两人的呼吸声，秦洛珩的头发还没擦干，水滴一滴一滴滴落在睡衣上。

    林宴京的主动让秦洛珩毫无防备就这样被她挤在墙边。

    淋浴后带来的清凉又被身体里燃起来的火取代，两人的力量悬殊，最后还是林宴京先败下阵来。

    她揪着秦洛珩的衣服，就在她要松开手滑下去的时候一双手托住她的腰：“林宴京，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黑暗中，看不清对面的人。

    林宴京说：“知道。”

    一种失重的感觉，林宴京感觉自己被秦洛珩抱了起来。

    随后她的背后感觉到接触到了床，男人的手握着她的手腕，秦洛珩的吻又落了下来。

    吻如细雨绵绵落在她的唇角，到脖颈一点点往下。

    “等等。”林宴京被握住的手腕动了动，她有些难以为情的开口，“你有没有准备……要是没有，那今天要不……”

    黑暗中，两人的动作皆是一顿。

    秦洛珩拉过她的手，他低声说道:“那就换一种方式。”

    林宴京不知道他说的另一种方式是什么意思。

    后来，景宜的夜里下了场雨。

    被遮光窗帘遮挡住的卧室里黯淡无光，彼此的心跳声与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

    两个人像是淋了一场雨一般，林宴京卸了力靠着秦洛珩的胸膛。

    旖旎的氛围之中，林宴京在耳边说道:“阿珩，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

    “阿珩，我喜欢你。”

    秦洛珩弯着腰去吻着女生眼角的泪水，他听到那四个字之后。

    声音仿佛是穿越时空的钥匙，穿梭到很多年前。

    那一年是嘉宁市的初雪，是他要回到景宜的那天。

    女生拉着他最后对他说了一段话，那段话之前她说了什么。

    好像在那一瞬间，他能听到了。

    那一年林宴京说的是:“我喜欢你。”

    “原来是那句话……”困扰他这么多年的问题在这一天得到了答案。

    “林宴京，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