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乖巧懂事的样子,淮羚没由头地问了一嘴。
“阿昱,你喜欢你的母亲吗?”
阿昱咧嘴一笑,幽黑眼睛望着她说:“我母亲很爱我,我也爱她。”
亲妈都那样对他了,他还是爱她。
这可能就是做孩子的自我修养吧,心态还挺好。
她正感叹着,一行人声音由远至近,出现在密道门口。
“你们回来了,发现了什么?”
络大少嫌弃地说:“里面有好多老鼠。”
淮羚:没问你,下一个。
AT03将密道门关上,“我们发现这条密道是和徐夫人房间连通的。”
“噢?这样的话,刚刚阿昱跟我说了一件趣事。”
她看着一旁的徐夫人问道:“你十点半左右是在哪里?阿昱房间、你的房间、还是……高军长办公室?”
徐锦宁无声看着面前阿昱,把他吓得不敢抬头。
安姨挡在阿昱身前,“你自己做的事情不要迁怒到孩子。”
“我做什么了?”她质问道。
“这里的密道可以去到你的房间,就证明你有机会对高军长下手。”
“那白秘书也有可能是从这条通道里进来的呢。”
“但人家没有这个必要,她可以直接从正门进来。”
两人争论时,AT03打断道:“大家不要忽略了一点,死者身上没有搏斗痕迹而且有两道伤口。”
“这样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死者非常信任这个人,二是这个人是早早潜入房间趁其不备下手。”
“那我就可以排除了,我跟我哥从小就不对付,而且我还是拿着武器正面对着他,临走前他还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高分子武器是你携带的?”
“对啊。”
络大少确实摆脱了嫌疑,但是……
“你指使白秘书去刺杀也逃不掉审判。”
感觉在死者面前大声说话不太好,一行人又回到客厅。
淮羚提议道:“这个时候就不要隐瞒了,还有什么没说的赶紧说了”
剩余时间不多了。
“我没杀他,我十点半左右确实是找过他,我质问他为什么要成了现在这样。他只是让我快去休息,我见事情没有转机我就回房间了。”
见大家都不太相信的样子,徐锦宁只好补充说到:“如果是我杀的你们肯定会找到凶器,但是现在凶器没有在家里,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说明凶手是从外面进来的,她完成杀人后,就将凶器从密道带了出去。”
淮羚一听,这矛头又对准了她啊。
“首先我承认,我是知道这条密道的。正如前面的推测,我是接到电话后从密道偷溜进来的,但是那时候高军长已经死了。”
“那时候是几点?”
“我记得是十点四十五。”
“你发现高军长死了没什么不直接通知,反而要从密道出去绕到正门。”
“我是个间谍我是来暗杀的,我不绕路你们就直接把我抓起来了。”
模拟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十点半到十点五十之间,如果白秘书没有说谎,那徐夫人的嫌疑就更大了。AT03看着徐锦宁说道:“关于凶器,我大概知道它在哪了。”
徐锦宁愣神时,他走到她面前将她绾发用的簪子拔下来,“这个东西的尖端也很锐利,当做凶器很称手。”
大家凑上去扫描,但可惜,上面只有徐夫人的DNA。
徐锦宁冷笑一声说:“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她在说谎。她早就潜伏在房间里并提前黑入高军长通许器,给自己打电话制造不在场证明,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把高军长杀了。”
“既然你是十点半去找的高军长,那你有看到高军长给我打电话吗?”
“……没有。”
“那怪了,就算我要黑入通许器两个人都在的话应该很难不注意到吧?为什么你们都没有发现?”
“因为当时我们在吵架……”
“所以你一激动就就杀了他,就像你以前对阿昱那样。”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杀他。”
“之所以有两道不一样的伤痕是因为你不够解气,你先是捅进去让高军长失去反抗能力,然后你为了泄愤,又在他正中间划了一道伤口。”
“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你有证据吗?”
“我没有,那你倒是说说我一个训练有素的专业间谍,怎么会犯这种两刀才解决一个人的低级错误。”
“你是故意的,好栽赃嫁祸给络大少。”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淮羚和徐锦宁的输出就像是雷雨般急促。
没人在意阿昱去了哪里。
他推着轮椅缓慢在众人面前停下。
“我找到了,凶器。”
他手里拿着一个机械指骨,上面扫描出了高军长和徐夫人的DNA。
“这不是……”徐锦宁刚要说什么就被安姨推开。
“阿昱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母亲的书架上。”
书架?那地方这么高,他是怎么够到的?
淮羚虽心中疑惑但还是没有发问。
对她有利就行。
徐锦宁气的脸都要黑了,“这不是我的凶器,我根本没有杀他。”
络大少都看不下去了说道:“嫂子你会不会是发病的时候把人杀了,自己却不记得了?”
“我……”徐锦宁不知道,她的本子里没有写,她直觉不是自己杀的。
“这样我们梳理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们开始投票。”
淮羚趁这五分钟的空隙,又回到徐锦宁的房间查看。
“果然……”
机械指骨的放置架摆在书架第二排,他双腿残疾怎么可能站起来够到。
淮羚走出房门想找阿昱,却看见他在办公室门口发呆。
她脚步轻轻走过去,站在他的身旁。
“阿昱,你为什么要说谎?那个指骨应该不是从你母亲房间里发现的吧。”
在白秘书的故事里,她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却意外撞见了高徐二人争吵,徐夫人用指骨将高军长划伤后就夺门而出,她趁机捡起指骨迅速靠近在高军长的右侧又补了一下。
没有她的指纹,是因为她作案时关闭了皮肤层组。
完成作案后,她就将指骨扔在了现场。
所以淮羚一开始就直奔案发现场,却意外找不到机械指骨。
而这块消失的指骨,竟然被阿昱拿了出来。
办公室里躺着的是他的父亲,而他现在,拿出了对他母亲不利的证据。
“因为……我还是孩子呀。”
阿昱抬头一笑,笑容阳光灿烂,却惊得她脊背发凉。
“你……”
嗞——
空气中有电流的声音。
淮羚毫无征兆地晕倒在地上。
……
脑中场景一阵天旋地转后,她醒了过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通道里,淮羚紧张地原地挪步环顾四周。
这是哪?人呢?
尽头处有光,不知道是否是出口。她往前小心走了一步,确定无事后她才大胆往前走。
大火。
哀鸿遍野。
淮羚睁开眼睛,铺天盖地的疼痛让她哀嚎出声。
“啊我的脸——”
好痛!好痛!痛死了!
火焰在脸上跳跃,淮羚疼的满地打滚,她看到路边有被爆炸炸出来的土坑连忙爬过去,一头扎进土里。
这样还不够,她扒拉着尘土将脸埋进去。
生物火焰一旦灼身无法被外物扑灭,但火焰燃烧的条件仍然离不开氧化剂。她在民用军事课上学过,生物火焰本身含有的氧化剂分量不多,只要不让火焰蔓延到其他地方,就能制止住火势。
火焰啃噬着她面部的神经,她攥紧了拳头强忍住不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尘土中的火焰渐渐熄灭,她却因窒息失去意识。
垂危之际,有人拉着她的衣服将她用力拽起。
那人跪在她身上砸了几下她的胸膛,淮羚猛地呼气咳嗽起来。
“太好了,你没死。”
她眼睫毛掺杂着模糊的皮肤组织黏连在一起,她眯着眼睛,依稀看见一个小男孩坐在自己面前。
“是你……”
她说话时,嘴里满是肤屑和沙土苦味。
男孩将她扶起,“快跑,这里不安全。”
跑?她能跑到哪里?
她垂着眼,模糊的面庞后,是滔天的地狱。
空气是火光的颜色,焦糊的味道,烈焰所到之处,鬼烂神焦。
“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吓人。”
她看不见自己脸,却也见过那些烧伤溃烂的人。
极度痛苦。
手感受到一丝凉意,她低头看到他抓住了她的手。
“不吓人。”
淮羚心生苦涩,她知道,这是安慰话。
战机的嗡鸣声再次靠近,他拉着她连忙寻找掩体。
淮羚看不清脚下,自然不如他跑得快。
男孩见状直接把她背起来,不等她惊讶,火焰弹落地的轰炸声震耳欲聋。
巨大的冲击将两人推出三米远,
冲击波将摇摇欲坠的建筑击溃,淮羚听到声音刚要抬头就被身下的人推开。
“小心!”
黑影笼罩在两个人的上空,淮羚抱着头,不断有石块水泥碎片砸在身上。
动静平息,周围只剩下了爆炸闷响。
淮羚坐起身,眼前的一幕让她睁大了眼睛。
“小寅!”
她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小寅却没有回应。
“小寅!”
淮羚猛地惊醒,面前依然是幽暗隧道,脑中有源源不断的回声。
这是怎么回事……幻觉?
她摸了摸脸,依旧是冰凉的人造皮。
脑端系统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网络维持着连接状态,消息却发不出。
再这么走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尽头的光芒也变得愈发诡异,仿佛在蛊惑她继续前行。
淮羚回头想要离开,却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身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来公司三年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联想到晚上的新闻,她心里渐渐有个不妙的答案。
这该不会是……“不明攻击”吧?
疯了吧,连剧本杀这种小众娱乐游戏也要搞?
她在黑暗中走来走去,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搞垮娱乐行业,那他们干脆炸新界好了,这么大费周章倒霉的还是普通群众。
淮羚越想越来气,对着墙来了一拳。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望着陷入墙壁的手,这个墙居然可以打破。
她又试了一拳,但这下墙没碎,她手骨要碎了。
刚刚捶下去的地方还残留着她的拳头形状,淮羚沉思想道,或许是只有这一个地方可以砸。
她蓄力重重一击,墙体竟开始破碎剥落,碎片化成了一只电子蝴蝶飞在淮羚身边。
蝴蝶煽动翅膀,她伸手想要去触碰。
在她的手触碰到蝴蝶的那一瞬间,空气中又传来电流声。
“姐姐,你没事吧?”
阿昱关切的脸出现在她迷糊视线里。
嗯?淮羚发懵地从地上爬起来,眼前依然是办公室的走廊。
“姐姐你刚刚突然晕过去了,把我吓坏了。”
“我晕倒了?”
“是啊。”
淮羚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怎么会昏倒呢,难道是她这几天没休息好?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被困在了那条黑暗通道里,是她打碎了墙壁才逃出来的。
难道说她经历的一切其实是梦?
“姐姐,你没事吧?”
淮羚低头对上阿昱纯真的大眼睛,勉强挤出微笑。
“没事。”
淮羚推着阿昱来到客厅,沙发上还留有痕迹,但人却不见了。
“不对啊,其他人呢?”
她立马让阿昱在客厅等着,自己去其他房间找找看。
在场景内找了一圈下来,连卫生间都没有放过,但还是没有发现其他人。
奇怪,是技术错误吗?
“啊——”
孩子的尖叫从远处传出,淮羚连忙跑回到客厅。
她刚到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她苦苦寻找的那些人竟都倒在沙发上或地上。
淮羚走上前想搞清状况,他们的表情像是历经了极大的痛苦,她试着叫醒他们,但他们身体僵硬无论她怎么晃也晃不醒。
这难道也是剧情的一部分吗?
可为什么身为角色之一的她没有事?
轮椅声停在了身后,淮羚的呼吸瞬时凝重。
他也没事。
“姐姐,你快看啊。”
顺着阿昱的手指,淮羚抬头看见客厅墙上出现了一副画。
画上的正是一只蝴蝶,与她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
淮羚浑身仿佛坠入冰窖无法受控的发抖。
她还在那个梦里?
还是说……
这个剧本它有问题。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不好的想法也开始潮水般涌出。
她被困在这里了,毋庸置疑。
她跌坐在沙发上抱着头思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已经是第几个幻境了?
是从阿昱找她的时候开始的吗?
是了,那个笑!
淮羚激动地跳起来抓住阿昱的肩膀,“你知道的对吧,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吧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姐姐你抓疼我了……”阿昱吃痛的小脸扭曲,他委屈地哭出来。
“抱歉。”淮羚强忍住情绪松开他。她无力地蹲在他面前拉着他的手问:“这里到底是怎么了?我好像出不去了。”
阿昱低头望着她,眼睛里的光明暗闪烁。
他一开口,淮羚欣喜万分,但下一秒她笑容就凝固了。
“这里是姐姐的精神世界。”
“精神世界?”
进本时,相当于把原本就联通的意识与脑端,通过天物网与云端服务器链接。
脑端处理芯片虽植入大脑,但仍由意识控制脑端,对于脑端来说,意识背后的精神世界属于个人隐私,没有个人授权,它没有权限查看。
脑端居然无授权情况下侵入她的精神世界还把她困住了?
真是活得久,科技好处没享受几天,弊端倒是被她碰上了。
知道这里是精神世界后淮羚反而放松下来,对她而言未知才是最恐惧的。她又问道:“那你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精神世界里。”
阿昱像是没听懂她的话,歪头疑惑地注视着她。
她换了种方式问:“你是AI吗?”
阿昱总算听懂了,他摇摇头。
不是AI,那是什么……她想了片刻,一个遥远的词汇在脑海里浮现。
“你是……木马病毒吗?”
阿昱点点头,正当她激动的时候他又摇了摇头。
是或不是,哪里还有折中答案。
还真有,淮羚想起来新闻里所提到的精神攻击,受害群体皆是共脑玩家。
既然是能够做到这么精确,这一定不是无差别攻击的旧世界网络病毒。
见她仿佛猜到了答案,阿昱浅浅一笑,他摊开她的手心,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B、U、G.
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