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戈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陌生的记忆。
这次是一座座白色的高塔在顷刻间崩塌的样子，她敢确信，不管在现实世界还是互联网上都没有见过那样的建筑。这些建筑真的是凭空出现在她脑子里的。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组长发来的加班信息。
游戈看了下时间，
已经快十点了，可她才刚回家不到一个小时。
研究所的前辈真的把她这个实习生当拉磨的驴。
厨房的电磁炉里还煮着拉面，游戈关掉了电源，换下睡衣匆匆出了门。
刚下过一场雨，整座城市充斥着潮湿的空气，披着雨衣的人群将这股湿气顺带着裹入了地铁。
游戈好不容易挤进了地铁内，拉杆处聚集着密密麻麻的手，她无从下手，全靠着左右两边的挤压勉强站稳。
明明是人头攒动的场地，却安静得出奇，只有地铁滑过轨道的嗡嗡声和机械的播报提醒。
每个人看上去都疲惫不堪。
突然，游戈的耳边响起悉悉索索的动静。她抬头四顾，想看看声音的源头，但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闷乏力的车厢，每一个人都紧闭着嘴，没有人在说话。
大概出现了幻听，
她这样随叫随到，她不转正谁转正！
当然，身心健康也很重要，要不要预约个精神科医生呢？
她最近的大脑越来越混乱了，不会真的变精神病吧。
游戈转念又一想，精神病有吃有喝还有人照顾你，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即使诺... ...智能，但它... ...基于指令... ...，不会... ...自我意识。”
断断续续的声音又来了！
这次游戈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眼前闭塞的空间突然变得开阔，刺眼的灯光直射她的眼睛。
地铁哪来那么强的光源？
周围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激奋高涨，如同无数张嘴巴冲进她的脑子，吵得游戈脑袋疼。
叮——
【空间研究院到了... ...】
到站的提示音将游戈拉回现实。
她耳朵贴着手机，一边讲电话一边顺着人流走出地铁。
“啊？顾总不是说是他们的机器人算错了吗？”
游戈和组长讨论工作时依旧浑浑噩噩的，
刚才涌来的记忆不同于以往，她切身感受到了记忆中的环境，就好像在玩全息游戏。
“啊啊啊啊——”
一阵尖锐的叫喊声在身侧爆发。
又来？
不对，游戈扭头看去，这次不是幻觉，是真实的！
窜逃的人群涌来，紧追在他们身后的是坍塌的屋顶石块。
裂缝间，夹杂火星子的物质像面粉一样簌簌落下。
介粒质... ...
游戈的记忆停留在此刻。
无际的黑暗中，游戈睁开了眼。
她内心平静得出奇。
“阻止卢纳猜想，你将获得新生。”神秘的声音在暗色中响起。
游戈愣了愣，啥意思？她还能重生？
“我将赋予你另一具躯壳。”声音又说。
另一具躯壳？像小说那样穿越到别人身上吗？
游戈：耶！摆脱无止境的社畜人生，到异世重新开始。
那个声音飘得越来越远，它最后重申道：“阻止卢纳猜想，生命有且仅有一次，请谨慎小心。”
能不能先告诉她，谁是卢纳... ...
白光乍现，游戈感知到自己的意识正慢慢变得清晰。
不知道会穿到什么人身上，白月光？恶毒女配？还是不受宠的大小姐？
眼中的画面开始出现色彩和光影，穿越成功了。
眼前有不少穿着研究服的人走来走去。
就是视觉画面有些诡异，像一块块微小的像素点凝聚起来在动。
她想抬手看看自己变成了谁。
... ...
没有手！！
抬脚，
也没有脚！！
有人走到她面前来了。
她的视觉画面中自动用红色方框框住了眼前的两人，框架旁是一系列文字生成，写着：
沈培一，研究所所长助理。
赵理，联邦警卫局局长。
沈培一微微仰视游戈，紧锁着眉头，他开口：“诺亚。”
一股微弱的电流刺激了游戈的大脑，她下意识说道：“我在。”
？
… …
！！！！
等等，她不会... ...穿成了个AI吧？
沈培一：“解锁操控武装机械的禁令。”
“请说出密钥。”游戈再次被信息电流的传递所刺激。
“196008”
随着沈培一的话音落下，一连串机械的音色争相响起：
“音色识别认证通过。”
“虹膜识别认证通过。”
“密码认证通过。”
游戈只觉得悬浮在几串代码的世界里，她的脑海中自动呈现机器内部的运转模型，片刻后眼前的画面亮起提示框。
【禁令已解除】
沈培一担忧得看向一旁的中年男子。
“这下可真解除了。”
赵理满脸堆着笑意，无所谓地说：“嗐，我们联邦警卫承受的舆论多了去了，现在网上的那些算啥。而且身为局长，我总不能放着特区冲突不管吧。”
沈培一看着赵理的样子，心里窜起股无名火。
他阴阳道：“是啊是啊，你们无所谓，反正诺亚被销毁，总有新的替上。”
真正关心诺亚未来的只有他们这帮整天泡在实验室的人。
“别这么说嘛，换新的智能主机还是挺麻烦的。”赵理拍拍身边人的肩膀，欠欠地说。
“你！”沈培一被噎地说不出话，转头看着诺亚的机身，满满的担忧又爬上心头，叹息道，“也不知道之后的听证会结果会是怎样的。”
“我实在不想诺亚在我手里被销毁。”
赵理脸色沉沉地说：“它的确是一把很好用的矛，但它不应该把头朝向我们这一方。”
沈培一有些激动：“我说了，一定是外界出了什么问题，否则诺亚不可能那样。”
轰炸式的信息涌入，游戈刚刚接受了自己是个AI的事实，现在怎么又告诉她她可能面临被销毁的结果？
【引领者游戈生存概率下降10%】
【当前生存概率：30%】
啥是引领者？
一段不属于诺亚，也不属于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声音在游戈脑海中响起。
她尝试着和它对话，回应她的是无声的沉默... ...
看来不具备对话功能，只是个提示音。
生存概率居然会下降，不过也是，她都要被销毁了。所以现在的意思是要让她阻止被销毁的命运，赚取生存概率？
赵理转身走了，临走前象征性地安慰了沈培一几句，敷衍又圆滑。
游戈左思右想，要是她现在开口问这个“白大褂”会不会吓死他？
刚刚那个中年胖子说，舆论，那是不是意味着能在网上查到一些消息？
不知道自己这个AI有没有检索功能。
她现在的感觉很奇怪，全身的感知都很轻盈，更像是身体被大卸八块地悬浮在真空中。
游戈能清晰地感受到诺亚的中央处理器正接收着数以万计的信息，它们具象成电流游走在她的神经元上。
这些体验很奇妙，她与诺亚，恍若一体却又各不相干。
她试图拨开杂乱的代码，在脑中想象搜索引擎。
视觉中心居然真的跳出了一个搜索框。
数字连成的虚拟手在搜索框中输入“诺亚”这一关键词，铺天盖地的相关信息在虚空中生成，其中有不少新闻报道。
游戈生疏地操控着诺亚，将过去一周内的关于诺亚的新闻挑了出来。
【AI反抗人类？“诺亚”再添伤亡】
【人工智能的奇点真的来了！】
【危机！人类或将成为机器人的宠物】
网上群情激愤，大部人对诺亚是否产生了自我意识表示了担忧与恐慌，有激进者认为应该立刻进行销毁。
自我意识… …
刚刚还想着在沈培一面前问问题的游戈此时汗流浃背，
幸好没开口，不然在听证会之前，她就先被沈培一销毁了。
在几篇花里胡哨的标题下，游戈点进了一个点击率破亿的视频。
是一段事发场所的监控片段。
监控似乎是在另一个街道的，镜头与现场的焦距很远，人物轮廓模糊。
占据画面大部分的是灯光霓虹的街景，只有左下角一处陈旧荒芜的角落记录下了一切。
监控画面中，联邦警卫的武装安保机器人将一个模糊的身影团团围住，机器部队齐刷刷举起电磁突击□□朝着他扫射，子弹穿过身躯的瞬间，地面嗡震起来，机器部队的躯壳也在震动中像要散架了一般。
“嘭！”整栋烂尾楼在顷刻间倒塌。
监控画面也出现了分离故障，进度条结束在这里。
游戈瞥到了几条弹幕。
“我以为是狙击，没想到是扫射。”
“听说他还保留着意识的，真的吗？”
“前面的，是真的，异变种并不是传闻那样完全丧失理智的怪物。”
“未知全貌，观望ing。”
“观望个屁啊，诺亚内置摄像头记录的视频都出来了。”
“我去真的假的，3r求。”
“我有，不是钓鱼，无偿”
游戈捕捉到了一个信息，诺亚内置摄像头视频？这种东西也能被扒到吗？一般来说，没有内部权限是很难拿到的吧。
游戈在那条评论下也发了个“求视频”的回复。
不一会儿，后台就收到了那人发来的链接。
她点了进去，一段视频再次跳跃到了半空中。
是一段主观视角的镜头，只不过移动生硬，看样子确实是人工智能诺亚的内置摄像头。
这段视频比刚才那段要更清晰直观地记录了事发经过，画面中，诺亚的摄像头一直聚焦着异变的那个人，刚才监控中混沌的人影终于有了具体的形象。
男人的肤色呈现怪异的青色，肌肉高高隆起。而他的下颚长出了两根冲天的尖牙，鼻洞中则横生出两根粗壮的牙。
有点像象牙，游戈在心里做了个类比。
一名警卫人员正一步步靠近异变者，尝试着与他交流，交流的内容通过内部通信系统全部收录进了视频里。
通过双方交流的内容，能证实异变居民尚保留着理智与意识。
但... ...
滴滴滴的警报声在视频中响起，
诺亚用机械的声音说道：“警告！居民张护安已异变为完全体，依据公共安全法则，建议立即执行处决。”
完全体？
游戈左右手开弓，另一边开始查找完全体的意思。
搜索引擎给出的解释是：异变体在彻底失去人的自主意识后演变成完全体，也就是人们口中的怪物。
从这里就开始出现奇怪的地方了，作为超级人工智能的诺亚怎么会判断一个能说话能思考的异变体已经异变成了完全体。
内部通信内传来不容置辩的声音：“不用处决，涉事者依旧保留着自我意识，启动捕捉模式。”
“异变者张护安符合完全体特征，应立即执行处决。”
此时，青面獠牙的男人开始向这里移动，诺亚的警报声响彻天际，“处决模式已启动”的字幕在屏幕上生成，武装机器人在此时包围了张护安，监控里记录的事件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