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

    “押运通判?”苏欣闻言也是一惊,“这不是漕运总督的下手吗?”

    衢阳府这边的漕运总督和巡抚又不一样,巡抚乃是地方官,漕运总督则可以直达天听,一般的地方大员都对其恭恭敬敬,轻易不敢得罪。

    一个漕运系统,文官武将有两百多人,再加上跑腿的仓储、卫漕小兵共有两万多人。

    而这个押运通判放在这两百多人里,已经不低了,苏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得罪这种大人物。

    “可有问到,我们出了什么错处,让钱大人不高兴了?”苏欣忙问。

    管事老老实实垂手道:“东家,我多塞了那人两张银票,他才肯透露说,是钱大人府上的大夫人不太喜欢咱们欣绣坊,小的回来就找人问了这位大夫人的情况,她有间铺子,就是做成衣生意的……”

    原来是自己的欣绣坊生意红火,碍了某些人的眼。

    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苏欣也一直在等着,看哪位权贵心眼最小,第一个出手。

    最后结果是这位通判钱大人的夫人。苏欣仔细一思索,问:“这位通判大人原先在何处就职?咱们可有能和他说上话的人?不拘通判大人本人,身边的人就行。”

    管事也不知,苏欣就让他把吴佑平等人找过来。

    没想到他去找的时候,沈老爷和沈夫人也正好在,两人也一道过来了。

    当苏欣把情况一说,大家的反应都是一副天降横祸的反应。所谓官字两张口,他们普通平民百姓,哪敢和他们杠上。

    “要不要和巡抚夫人说一声?由她……”吴佑平提议。

    苏欣想也不想摇头:“四舅舅,这是我们惹出来的事,人家王夫人凭什么要替我们开罪漕运那边的人?”

    说不得,还嫌我们不会办事,将我们拉入了黑名单。

    大家都各抒己见,但是一一被苏欣排除。这种事,他们都是第一次处理,只觉得棘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气氛越来越凝滞、低落之中,突然沈老爷开了口:“欣娘,我觉得这件事未必就是这位钱大人做的,他一个正六品的官员,如果真要为难几间铺子,怎么可能是扣押一批货物的小事?随便一句吩咐,让我们关门大吉,也不是一件难事。”

    苏欣听得精神一振,这个分析很有道理啊。

    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他一个直属总督的正六品官员,为难他们就是这么点小事,那也太跌份了!

    于是一脸期待着沈老爷继续说下去,那沈老爷见大家都看着他,咳嗽了一声,继续道:“我看八成是那通判夫人自作主张,让通判大人的手下做的。”

    苏欣连连点头,其他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但是还是愁眉不展,“沈老爷,你说得有理,可是,我们见不着钱大人,也见不到钱夫人啊。”

    “不是这样,”苏欣接了话,“之前我以为欣绣坊得罪的是通判大人,才觉得难做。现在不是通判大人,只是钱夫人,就好转圜多了。”

    她示意一个管事过来,低声吩咐:“你去找那家成衣店,找到他们的掌柜,就说我们欣绣坊想和他们讲和,问他们有什么需求,不管是钱,还是其他的东西,我们都可以谈。”

    要钱最好。尤其这个钱夫人是小气的,一个铺子亏了都想要报复回去。半点不在乎身份,甚至还借了钱大人的名儿。

    然后苏欣也对找靠山这事有些急切了,找什么靠山呢?

    苏欣觉得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于是把这个想法也说了出来。

    大家听了半分惊讶都没有,反而觉得很是这么一回事。苏欣一看,心里也一叹,比起自己现代人的思维,恐怕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更觉得找靠山这事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

    “但是找谁呢?”苏欣问道,“我们是做成衣生意的,虽然生意不错,但是也没有好到别人只穿我们一家。”

    这次大家都提了几个名字,还有人把巡抚夫人也放上了名单,苏欣摇头,巡抚夫人只是地方大员,对苏欣帮助不大,早不在她的意向范围。

    苏欣见沈老爷没再说话,有心听一听他的意见,便问道:“爹,你怎么看?”

    沈老爷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看一眼沈夫人,沈夫人对他点点头,他才道:“欣娘,既然开口问我,那我也说一个名字——皇商范家。”

    皇商?苏欣一怔,这天下皇商数量不少,有专供酒水的,有专供珠宝首饰的,当然也有专供衣料的。

    只是皇家有自己的织造局,衣服都由他们自产自销,不向外购买。

    而范家,就是给内务局提供衣料的。

    “爹,范家做得料子是天下第一等,欣绣坊在衣料上,可没有什么特别的。”苏欣开口道,其实让她改良现在的织布手法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需要时间,需要大量的尝试,不是一蹴而就的。

    “欣娘,你太小看自己的苏绣了。为什么欣绣坊的定制成衣外面炒出天价,就是因为苏绣的贵气!这天地下,最贵气的地方可不是衢阳府,而是——”沈老爷轻轻指了指北方。

    那是京城所在的方向。

    到底是和真正的古代人思维不一样,苏欣学的就是宫绣,自然心里门清,宫绣有一个“宫”字,就指的是皇宫。

    但是她到这个时代,也一直想着徐徐图之,慢慢发展。

    而沈老爷呢,看到了苏绣的特别地方,人家看见了好东西,一下子就想着——给皇帝。

    而在苏欣自己心里呢,先是她自己和家人,然后是身边的人,再然后是自己的顾客,最后想有依靠的时候,才想着更高的人。

    皇帝,那都是没影的事。

    “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让我好好想想怎么操作这个事。”苏欣向沈老爷告了谢。

    沈老爷一见苏欣真的听进去了自己的意见,老怀安慰,回去和沈夫人小声说:“善哥儿这个媳妇儿真不一般,太聪慧了!敢作敢为,女中豪杰也!”

    沈夫人听他的话,摇头好笑,“你之前不就说过一样的话?你看她给你那记账用的表格,哪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不一样,不一样,我是没想到在大局上,她也能看出门道……”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唏嘘起来,“真是可惜,可惜……”

    沈夫人也蹙起眉毛:“不知道善哥儿到底什么打算,现在他大了,也不跟我们说……”

    苏欣不知道二老走后,还在背后念叨她。她将《千里河山图》从系统空间拿出来,准备现在就开始绣起来。

    正在忙碌着,苏欣就看到沈善一身大汗的从门外走进来。

    沈善瞧见苏欣在屋内,乐得就要扑过来,苏欣忙用手臂将他隔开,“走开,你看你头上都冒热气,干什么去了?”

    “师父让我和他对练,他已经打不过我了!”沈善那股子嘚瑟都要从他的脸上溢出了。

    苏欣心道一声糟,师傅要不顶用了,往后沈善岂不是要缠死她?

    赶紧道:“你不许抱我,快让开,先去洗澡,换好衣服再过来。”

    沈善不愿意,干脆拉住苏欣的手,要把她往自己身上拽。

    苏欣赶紧反手抽回来,给他一巴掌,说:“洗澡去,我还有事要做呢,不能陪你玩。”

    沈善一听她又要做事,每天就是做事做事,当场撒起泼来,嚷嚷地硬要抱她一下:“不要,你身上香香的,你给我抱一下,我就香了!”

    苏欣那个气,这家伙儿越来越不听话了,怒道:“你再往我身上蹭,我现在就打你板子信不信?”

    说着就捞起放在案上放着的竹片。

    沈善一看苏欣动用武器,立刻吓得松手。但是仍没有彻底放弃,不过,刚刚苏欣拿竹片,却让他看到了一个之前从未看到过的东西。

    这一细看,他就安静下来,苏欣看他没再闹了,放下竹片,嘴里说:“怕打还不去洗澡?你还要赖到什么?——”

    话没说完,沈善突然开口道:“这是什么?”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微低,语气里有眼藏不住的错愕。

    而且没有平时的半分傻气,仿佛是正常人一样。

    苏欣听得一愣,不由拿眼仔细看他,等到沈善没听到苏欣的回答,抬起头来,却看到苏欣抬头认真地盯着自己,目光探究。

    他就和苏欣对视,然后像是不好玩了一样,嘴一撇:“这是什么啊?你怎么不说话?是给我的吗?”

    一副意外收到礼物的高兴样子。

    苏欣:“……”

    还以为这家伙也有灵光一现的聪明劲儿,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她摇头将刚刚的念头丢掉,不让沈善去碰那副画。

    敷衍道:“不是给你的礼物,是我要绣的东西,你别碰啊,碰坏了,仔细我把你屁股打烂。”

    “绣这个?怎么绣?”沈善还是不肯走,好奇地问道。

    因为沈善是傻子,苏绣在他面前不太掩藏自己,随意回道:“就是把画绣在布上啊,这个画听说很有来头,叫《千里河山图》,你真的别碰啊,这是真迹,碰坏了,我都没处找到另一幅。”

    她没有抬头,更没有发现沈善听到《千里河山图》的事后,瞳孔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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