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回到酒店的路叶卉和苏雅提了担任华川公益大使的事，苏雅意料之中地表示了强烈拒绝。

    “姑奶奶，你以为做慈善就是动动嘴皮子吗？开什么玩笑，一次两次不够，你做上瘾了是吧？”苏雅厉声呵斥。

    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路叶卉没有谈事先准备好的条件，转而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会对我做公益这事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苏雅双手抱胸，冷笑一声，“我这不叫敌意，叫看得清。公益大使叫起来好听，跟代言人有什么区别？你代言的是奢侈品也好是普通商品也罢，品牌方出了问题你大可以解约了事，可如果是公益项目出了问题，你能轻易置身事外吗？前两次答应合作，是因为周期短拿钱快，出了事至少不会沾边，可战线一旦拉长，难保不会大事小情地找上门，你告诉我到时候怎么办？”

    苏雅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是事实，长期公益项目的执行确实存在不可控的风险，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可有风险的事就不去做吗？路叶卉不敢苟同。

    苏雅能在明知贺琛的拍摄团队几乎成型时为她争取进组机会，却对未知的风险杞人忧天，这样的借口实在不能说服她。

    “首先，我相信华川，其次，我也相信我的团队。”

    能把毫无演技的靳斯嘉捧成顶流的专业团队。

    “你也真是自信。”苏雅嗤笑。

    “没办法，团队给的。”路叶卉不甘示弱，“你想让我拍戏，我愿意配合，但我希望能为银河镇的教育尽一份心，也希望你支持。”

    苏雅不解，“什么意思？”

    路叶卉将自己的条件说了出来，“关于那部警匪剧，只要你能争取到机会，无论什么角色，我都配合你。当然，如果争取不到，我的下一部戏，你说拍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条件未免太诱人，苏雅眸光一闪。

    她不无惊讶地看向路叶卉，“你愿意做这么大的让步？”

    路叶卉道：“我不觉得这是让步，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让我和贺琛一起拍戏的能力。”

    眼前的人带着充满信心的微笑，气定神闲地摊开一切和她谈判，举手投足皆是从容，苏雅微怔，终于忍不住说出困惑她一个月的事情，“嘉嘉，自从那场画展后，你变得很不一样。”

    变得有主见、有想法，也变得有些不受她掌控。

    靳斯嘉的变化总有一天会被身边亲近的人发觉，路叶卉知道苏雅会有问出这个问题的一天，她也一早准备好了理由。

    “在C市的时候我去见过一个朋友，她是老师，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告诉我，她的学生中有很多喜欢我的粉丝，这些小朋友把我当成偶像，维护我效仿我。所以，我只是希望我向外界展示的一切，都是值得他们学习的。”

    这话虽然是应付苏雅的借口，但也是路叶卉心中所想，她看着苏雅，眼中满是真诚。

    苏雅沉默良久，还是没有直接表态，只说要和贺瑶商量商量。

    路叶卉知道，这事不是她想做就能做，但把苏雅这一关过了，后面就好解决了。

    付超在外面站了许久，终于等到苏雅开门让他进去。

    两人谈了什么付超没有多问，只汇报着自己负责的部分，“C市还有部分文创没有售出，但华川已经把预期销售额和拍卖所得正式捐赠给了小河村，这次的合作也算是顺利完成。上次的乌龙事件我虽然发了澄清微博，但热度很快就降下去了，苏姐的意思，是借这次收尾再发一次通告，拉一下拍戏空白期的热度。”

    这是基本操作，路叶卉对此没有意见，点头道：“好，你们安排。”

    “等等。”苏雅打断两人，“先不急，等我和贺总谈一下，再看下一步怎么做。”

    路叶卉和付超一愣，两人看向彼此，眼里都带着惊喜。

    苏雅这是同意去试试了？！

    “不过别高兴得太早，贺总那儿可不一定好说话。”

    路叶卉抱着苏雅蹭蹭，难得地撒起娇来，“呜呜苏姐你真好。”

    苏雅嘴上说着不愿意，行动起来倒是迅速，第二天一早就联系了贺瑶。

    路叶卉上次请贺总帮忙时，贺瑶答应得很爽快，本以为这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谁知当晚贺瑶就把苏雅叫回了A市，片场这边只留了其他人跟着。

    付超有些担心，“贺总那边不会不同意吧？”

    路叶卉看着剧本，头也不抬地说道：“如果她不同意，直接在电话里拒绝就是，何必大老远把苏雅叫回A市，苏雅回去才说明这事有希望。”

    听她一说付超心里安心不少，心思一松懈忍不住揶揄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变机智了。”

    “我以前也不笨吧。”路叶卉回怼。

    “是是是，也就是背不出台词就哭，一耽误进度就委屈而已。”付超吐槽。

    路叶卉：“……”

    可恶，好想回嘴啊。

    可靳斯嘉还就是这样的性格啊他的话简直无法反驳。

    《抉择》的拍摄依然继续着，路叶卉作为三番女配戏份本就不多，B组的拍摄很快就完成了，接下来是她跟姚放的对手戏。

    路叶卉虽然不大喜欢姚放的行事风格，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演技还不错，把陈律人前绅士人后渣的本质表演得格外出色，几个主演的相处也日渐融洽。

    就在《抉择》的拍摄现场一片和谐之时，路叶卉接到了苏雅的电话。

    “慈佳这边已经敲定了和华川的长期合作，由你担任公益大使，我已经给你请了三天的假，明天一早你回一趟A市，有些细节需要你落实。”

    “这么快？！”路老师惊讶。

    不过仔细想想，国庆假期已经结束了，慈佳员工应该也上班了。

    “小姐，这可是娱乐圈。”

    路叶卉：……倒也是。

    次日一早，付超和保镖陪着路叶卉悄悄回了慈佳总部大楼，刚下车贺瑶就来了电话，让路叶卉直接去她的办公室。

    十六楼办公室里，贺瑶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等着路叶卉，见她进来便合起了手里的书，“这边坐。”

    办公室里只有贺瑶一个人，华川派来的员工和苏雅都不在，路老师感到一丝好奇。

    “苏雅带人在楼下会议室等着。”贺瑶替她解答了疑惑，又以温和的口吻说道：“把你叫上来，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路叶卉对上贺瑶的视线，见她眼中带着探询，并没有其他意思，脑中警觉降低，“您说。”

    贺瑶道：“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慈佳这次和华川的合作其实可有可无，是否进行合作、找谁合作都由慈佳高层做决定，当然，也就是我。既然我同意了，我也希望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实话，为什么这么想做华川的公益大使？”

    之前路叶卉告诉苏雅的理由贺瑶已经知道，但仅仅这一个理由根本无法说服她。

    贺瑶能点头答应，一是因为这种长期公益项目能为靳斯嘉的形象带去长久有效的正面影响，以后要是有国家级的活动，靳斯嘉也算有了不错的竞争力。

    二来，她很清楚华川的实力，他们要转型走流量路线，和靳斯嘉的三度合作无异于给双方建立了友好稳固的关系，从长远计，以后就算出了事，华川有义务也有能力保住自己的合作艺人。

    所以，贺瑶不介意和华川进行深度合作，但是，她在意自家艺人是否有暗度陈仓的行为。

    贺瑶看事一向比苏雅长远，路叶卉知道自己瞒不过她，想了想，她将付超的小故事说了出来。

    贺瑶有些动容，手指不经意地轻敲书面，却依然没有说话。

    “当然了，这个故事只是付超希望我做这件事的理由，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路叶卉端正坐姿，微微挺直了腰背，脸上虽然还是那副笑吟吟的表情，可眉眼之间却没了不谙世事的懵懂稚气，举手投足间显露的气势逐渐脱离了靳斯嘉的形象。

    这一次，她以“路叶卉”的身份直视贺瑶，为自己说道：“贺小姐，我现在没有办法跟你完全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请你相信，我只是想借‘靳斯嘉’的影响力来尽一份自己的微薄之力，如果我没办法亲手为那些山村小孩装满一桶水，至少我能为他们点燃一束光，也算是实现了一点自我价值。”

    贺瑶张了张嘴，有些不能理解她的话。

    什么叫借“靳斯嘉”的力量？你不就是靳斯嘉？

    不过她更惊讶的，是路叶卉做这事的初衷竟然真的只是为了公益那么简单。

    “知道吗，我感觉自己在跟一位伟大的人民教师说话。”贺瑶开玩笑道。

    路叶卉失笑，虽然自己并不伟大，但也的确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人民教师。

    贺瑶拿着书站起来，准备带路叶卉正式去谈合作，临出门前又对她道：“虽然你的想法不掺杂其他因素，但我希望你明白，两个公司之间的合作不可能不涉及利益牵扯，所以一会儿谈条件的时候，别情怀大发什么都答应了。”

    能成功合作就让路叶卉很满意了，当然不会自作聪明地乱说话。

    “明白。”

    华川这次派来的还是周总监，两边都是熟人，流程走起来特别快。

    周总带来的合同是他们事先拟定好的，也就是付超带到S市的那一份，苏雅对合同约定的条款没有异议，贺瑶却当场提了其他条件。

    首先，华川给的艺人费用要在原基础上提价百分之二十，但不需要一次性付清，可先行支付一半；其次，合同中必须明确写明责任，一旦出事华川有责任义务保护艺人；最后，靳斯嘉有权提出终止合作，华川应当采纳艺人意见。

    贺瑶气势霸道地给出一堆条件，苏雅在一旁都听呆了。

    等等等等，他们不是乙方吗？为什么比华川还嚣张？

    谁知，周总不仅没有表达任何意见，还体贴地问了一句：“还有吗？”

    贺瑶看向路叶卉，“你说。”

    苏雅心里一跳，还有？！

    路叶卉想了想说道：“我希望，华川每一次物资捐赠和回访都能以视频的形式反馈给慈佳，我们也需要素材向公众展示。”

    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周总没有犹豫，答应了两人的条件，合约条款需要更正，双方便约好了隔日再签约。

    苏雅脑袋空空，觉得事情的走向有些迷惑。

    不过她原本就没把这件事看得特别重要，将后续跟进事宜交给付超后，苏雅抓紧时间联系起了她更在意的那部警匪剧。

    看着扬长而去的苏雅，路叶卉拍拍付超的肩膀，叹息道：“看来只有我们两个作伴了。”

    付超回着消息的手一顿，尴尬地说道：“我有约了。”

    “谁啊？”路叶卉好奇。

    “和我。”

    和贺瑶寒暄完的周总走出会议室，热情地和路叶卉说道：“我和付超约了喝酒，就不方便带你了啊嘉嘉。”

    路叶卉：“……”

    周总嘴上说着不方便，但还是亲自把人送到了小区楼下，付超又把路叶卉送上了楼，这才和周总驱车离开。

    路老师看着有段时间没见的房间，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凄凉。

    原来顶流也有被抛弃的时候啊……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今天是周五，靳斯嘉这会儿早就已经下课，熟练地点开置顶聊天框，路叶卉播出视频。

    漫长的铃声过后，视频通话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路叶卉感到奇怪，退出微信打了电话，可依然没有接通。

    以为靳斯嘉是出去玩了没注意，路叶卉便发了消息让她看到报个平安，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路老师因为生物钟醒来，靳斯嘉都没有回消息。

    路叶卉从床上坐起，一秒也没耽误地拨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出一道沙哑的男声，“喂？”

    路叶卉着急道：“夏老师，我联系不到嘉嘉了。”

    夏昼睁眼，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