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然眉心一蹙，下条消息紧着跳了出来。
李平：[姐，咱们工作室受邀参加肃津市服贸大展了！]
这是肃津筹备的第13届服贸展览会，因有外宾参观，商会原本拟定邀请的都是业内知名公司。
秦萧然不是没争取过，只是她工作室虽业绩良好，但碍于成立时间尚短，还达不到商会设邀的规定。
盯着那行文字，秦萧然有些茫然。
默了几秒，她刚想问——
上回递交完材料不是被驳回了吗？
像是知道她要这么问，解答马上跟进。
李平：[姐，好像是咱们上回跟尚佳的那次合作比较大，我估计商会领导看咱们工作室虽然成立时间短，但业绩着实斐然才破格给的邀请函。]
尚佳？
尚佳不就是……上回那个倾酒到她身上谈的合作吗？
车速减慢，车辆渐渐驶进住宅区。
秦萧然盯着那人头像良久——怪不得他要帮我促成那次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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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湖心花园酒店。
秦萧然应邀前往商会内部活动。
这次活动主要是把受邀来参展的企业代表们聚拢在一起，除了提前给各位代表们打打预防针，最主要的还是希望各位代表能相互认识，有余力的代表们，借机攀攀关系当然也是聚会的一项主要内容。
秦萧然在来宾登记处签好名，随着侍应生前往一楼的露天花园。
距离商会会长致辞还有段时间，这会各代表陆续进场，大家都围聚在花园中，举杯攀谈。
随着一袭深V藏蓝职业装身影入场，旁边好几道目光都被不自觉吸引。
女人面容姣好，气质干练。
数道目光中，尤以一道锐利目光打量得最为认真。
杨穗落围在一众小姐妹圈里，几人间正商量着待会去哪逛街，见刚还热烈参与讨论的人，这会突然静了声。
“穗落？”一人唤她。
女人目光从不远处抽离，淡淡哦了声。
身边几人都觉奇怪，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一人啧啧称奇，“诶，那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哪个啊？”
“那个啊，挺漂亮那个，看见没？”
哒的一声，不重，是香槟杯磕到了桌角。
杨穗落放下杯子，也不管身边几个小姐妹略显诧异的目光，正准备朝女人走过去，侧边转出一道身影，挡在她面前。
不耐的眼神刚看过去，下一刻，预出口的话，陡然变了调。
“……姑，姑妈。”
顾璧君，商场公认女强人，今天脱下惯常穿的西装，一袭暗花镶边旗袍裹身，款式谈不上多新颖，但胜在剪裁修身，愈发衬的女人雍容中多了几许平时难见的随意。
看得杨穗落都是一愣。
“准备干嘛去？”
女人回神，眼神有些闪躲，“没，没准备……”
“想去会会她？”
心思一下被看穿，杨穗落想起上回自己特意去找表哥却吃了闭门羹，不悦中又掺了些小委屈，这会嘴一瘪，不吭声了。
“你啊！”顾璧君曲指，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小姑娘额头。
前方，秦萧然余光中瞥见不远处有位男士正朝自己这边走来，便从身侧经过的侍者托盘中自然端起一杯香槟，等那位男士靠近，说明来意后，与人碰杯。
这原是很正常的商务礼仪，但落在这边一人眼中，似乎更倾向于，这女人在与表哥藕断丝连的同时竟然还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杨穗落从鼻腔中嗤了一声，丝毫不掩饰心中所想。
反观另一位，顾璧君望着前方俩人交换完名片，又寒暄了几句后男人离开，秦萧然则妥帖地把名片放进了手包中。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黑沉，流露出的情绪较为复杂。
可以说，如果秦家没有出事，其实对这位准侄媳，顾璧君还是较为满意的。
见干妈还在瞧那个女人，杨穗落不满地咕哝一句，
“真不知道表哥看上她什么了。”
顾璧君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含义丰富，杨穗落也从中看出了点什么，朝女人吐了吐舌头。
她私下里确实找人打听过秦萧然。
“说来听听。”
“姑妈……”杨穗落讨好地叫了一声。
她也清楚背后打听别人是件不太光彩的事。
“但说无妨。”
对面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杨穗落到底城府浅，几句话就把自己之前调查的全抖了出来。
据她调查，面前这女人，首先在家世上就跟她表哥很不匹配，她表哥家里是什么情况？不说肃津首富，也算的上是肃津商圈里跺跺脚，就会震一震的行列。
但女方家就是全盛时，也未必能挤进肃津核心商圈。更别提，现在已经败落。
至于这段，杨穗落也知道些。
好像是秦萧然的一位叔叔涉及经济|犯|罪，给企业捅了大窟窿，后来叔叔逃跑途中出了严重车祸，等他们赶到时，还有个更大噩耗，秦家小妹竟然也在车上。
医院下完病危，不到半小时，她父亲就从公司楼顶纵身一跃。
“但她妹妹好像活了下来，可惜落下了终身残疾。”说到这，杨穗落不免唏嘘。
唏嘘完，杨穗落抬眼，小心望了眼身边人，顾璧君目视前方，不知有没有在听她说话。
杨穗落心中有些不悦，实在拿不准她姑妈对自己跟表哥的事，是个什么态度。
“……姑妈？”
女人回神，深深看了她一眼。
一旁秘书上前耳语几句，顾璧君点点头。
离开前，对着身旁干女儿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穗落，以后别用生日礼物这么贵重的筹码只换跟个男人吃顿饭的机会。”
“……”
杨穗落原地一跺脚，又不太明白她姑妈到底是站哪边了。
大小姐脾气一上来，把自己来这的正事都给气忘了，转头挽着几个小姐妹气鼓鼓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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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余光中打量到两人前后离去的身影。
不知为何，秦萧然无端屏的一口气，终于慢悠悠呼了出来。
如果可以，她其实不太愿意跟顾家这位女强人有太多正面交集。毕竟，有且仅有的那几次，都给她留下了十分难以消磨的记忆。
等商会主席致完辞，雷鸣般的掌声一落。会场两侧偏门打开，侍应生推着餐车进入，会场进入了午餐时间。
照例是自助餐形式，秦萧然早上没吃东西，这会明显已经饿过劲了，只夹了点水果，找了个相对偏僻的角落，安静进食。
途中，微信响了几次，秦萧然处理完工作消息，不经意又瞥到那个熟悉头像。
两人自上次医院门口一别后，谁都没再主动挑起话题。
这甚至给了秦萧然一种错觉，就好像那晚，她没再一次拒绝，而那人也没再一次表明心意。两人又恢复到了，好像就是普通的商业合作伙伴关系。
只可惜，放眼望去，她商业伙伴今天好像有事，并没出席这场活动。
目光逡巡一圈，再回到微信界面时，身旁几人的对话声，渐渐传进秦萧然耳中。
她原想放下餐盘，回工作室，无奈几人间，聊的那个对象，好像……跟她挺有渊源。
人虽没到场，但依然不妨碍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诶，今天顾家那位公子哥没来？”
那人也像秦萧然似的逡巡一圈又确定了遍。
“别瞧了，不都跟你说了，从进门我就一直瞧着呢！”
另一人悠悠感叹，“你们还真以为顾予衡是铁了心要做服装行业吗？”
几人一愣。又听这人嗤笑道：
“你们也不想想，他顾家是靠什么起家的，放着那么大一棵树不乘凉，自己脱离家族，一个人出来单打独斗，可能吗？”
几人赞同地点点头，其中一个又疑惑起来，
“那你们说，这顾家公子搞这出是为嘛啊？”
“这谁知道？”这人装作不以为意的哂笑两声，语气中多了几分恶意，“大概脑子坏了？他们这种有钱人的脑回路肯定跟咱常人不一样啊。”
几人一愣，哄笑出声。
这人又说，“听说他最近还要搞个什么残疾人模特选拔赛。”
另一人惊奇，“什么玩意？残疾人？”
一人疑道：“残疾人怎么当模特？这顾予衡看着精明能干，不会……”他指了指自己脑袋，“这真进水了吧？”
几人笑得更加放肆。
一旁，女人放下餐盘，不着痕迹地踱步过去。
像是突然发现似的，语气带点惊喜，“诶，这不是崔总吗？”
崔程，刚才主动找过来，跟秦萧然交换名片的那位男士。
另几人目光在俩人间流连，见女人气质不俗，刚还调笑的目光，这会都染上些狎昵成分。
崔程没想到这明妍至极的女人会主动找过来，也有些意外。
撞见同僚眼神，更是瞬间多了几分得意，挺挺腰杆，
“秦小姐，真是有缘啊。”
说着，伸出手去。
秦萧然佯装不知，只抬手指着花园一处树立的指示牌，问道：“那是哪？”
众人循声望去。
崔程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道：“鸿鹄公馆。”
其实就是酒店里设的一个大型包间。
身边女人若有所思地喃喃：“原来那字念hu啊。”
音不大，却足够这几人都听见。
身后有个口快的人直接道：“这不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鸿鹄吗？”
说完不无得意看向秦萧然。
秦萧然受了这颇为傲慢的一眼，刚还含笑的目光却一瞬冷了下来，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
女人朱唇轻启，音不大，
“原来你们也知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说罢，礼貌地道了声受教了，转身离去。
几人俱是一愣。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草，明白过来了，这是骂他们呢！
崔程面上最挂不住，正要去追——
鸿鹄公馆内，与人谈完事的男人正巧撞见这一幕。
狭长眼尾朝着男人轻轻一扫，一贯薄凉中却隐隐携着风雨欲来前的沉静。
崔程脚步一滞，没敢再近前。
几人间又是相互望了望，转瞬散了个干净。
顾予衡收回含刃目光，转身回望。
他原意只是想再看看那人背影。
却不成想，要离去的人并未走出多远。
见他抬眸，也定定地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