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盛铭元登基为帝,封蒋雅文为后。

    易子恒被册封为骠骑大将军,同时授予冠军侯之爵,其弟易子荣则封为六品昭武校尉。

    秦梓生被册封为宰相,韩熠为三品云麾将军,同时承袭其父襄国公爵位,其余有功者皆论功受封相应爵位和官职。

    新帝登基之后,论功行赏,受封者无数,而有人受封,自然便有人获罪。

    盛铭元称帝后第一个要处置的人,便是秦将生。

    秦将生当初为一己私欲,卖国求荣,出卖太子,引狼入室,是蛮人侵犯中原的帮凶。

    先皇、先后、及盛氏一族都惨死在萧卓手上,秦将生难辞其咎。

    但盛铭元定其罪,并非是无凭无据,而是收集了多方证据之后,最终判了秦将生斩刑,且是三日内行刑。

    新帝的做法有理有据,以理服人,旁人无话可说,那些想要为秦将生求情的,全都闭了嘴。

    此等判决,只比斩立决稍稍好些,还能让他苟延残喘三日。

    “大人,老夫人她今日又来了,老夫人说您的父亲已病危,还请您回去看望……”

    秦梓生刚回到宅邸,下人便立即来报。

    自从秦将生被定罪,秦老夫人便每日都来,因为秦梓生是她唯一能求的人了。

    “知道了,下去吧。”

    “是。”

    下人回禀完后,躬身下去了。

    秦梓生保持沉默,径直回了书房。

    他清楚母亲的把戏,父亲病危恐是假,想求他是真。

    “大人,我们是否要回去?”竹书看着已经在书房里坐了好久的秦梓生,然后开口道。

    秦梓生手拿一本折子,在外人眼中他看得聚精会神。

    但其实他一面是在看折子,一面是在思考秦将生的事。

    即使是他,对秦将生的事也是无力回天。

    所以母亲如此殷勤地来找他,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大人,您真的不打算救大公子吗?”

    “我和他到底手足一场,你以为我不想吗?但你要是站在皇上和那些被他害死的人的角度上,你便明白他根本不值得。”

    “可是小的担心的不是大公子,而是大人您……”

    竹书跟随了他那么久,一直都是为他着想,这次也不例外。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外人说我大义灭亲,对手足见死不救。”

    “正是。”

    秦梓生这会儿才放下手里的折子,叹着气,有些疲惫地靠上椅背。

    他其实并不担心这个,并非是他见死不救,而是秦将生罪有应得,所以他问心无愧。

    “备轿。”

    “是。”

    秦梓生靠在椅背上,慵懒地说了两个字,竹书立马去准备。

    果然他们大人还是心软的,竹书的动作很快,轿子一备好,便立刻回来通知秦梓生。

    此次回京,秦梓生并没有回秦家大宅,而是住在曾经的那间宅邸。

    但他已准备购置新的宅院,会比原来的宅邸还要更大更舒坦。

    “秦大人安——”

    今非昔比,秦家的下人也改了对秦梓生的称呼。

    “我父亲呢?”

    “回大人,老爷他在书房……”

    管家刚说到“书房”,秦梓生便大致明白了。

    与他想得不错,母亲果然是在说谎。

    但他不会在意这些,就算母亲不去找他,他也会回来探望他们的,他们始终是他的父母。

    “梓生——梓生你回来了?”

    秦梓生正要去找父亲,却在半路碰到了秦老夫人。

    “儿子给母亲请安。”

    秦梓生恭敬地给她行礼,态度还是和从前一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这……”

    “儿子还得去见父亲,有事一会儿再说。”

    “哦,好好好……你快去快去……别让你父亲等急了。”

    “父亲在等我?可为何母亲上我家去,却说父亲病危了呢?”

    秦老夫人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她羞愧地垂下脸,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不敢直视他。

    秦梓生不过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想要追究她什么。

    此事昭然若揭,秦梓生还是会留个面子给她。

    “儿子给父亲请安。”

    “你回来了?”

    “是。”

    秦召听到儿子的请安,便抬起了沉重的头颅。

    男人和三年前比,已然苍老,依旧严肃的面容上不知多了多少道皱纹。

    不过几年的光景便让他如此沧桑,秦梓生还记得自己走的那年,父亲便已经卧病在床了。

    “儿子不孝,没有在父亲病重的时候在您的床前尽孝。”秦梓生深感惭愧,低头道。

    “抬起头来……”

    秦老爷从椅子上起来,绕过书案走向他。

    待父亲走近自己,秦梓生也抬起了头。

    他们父子站在一起,却是秦梓生要高出半个头。

    秦老爷要稍稍仰着头,才能注视自己的儿子。

    男人伸出自己那双生满皱纹的手,先是摸了摸儿子的脸颊,然后再移到双肩,拍了两下,认可道:“有出息了,好啊……好啊……”

    看着原来都没有自己高的儿子,如今已经一步步攀登到人臣的高位,秦召心中甚感欣慰,但还是有些苦涩。

    男人先让儿子坐下,自己随后也坐在了他一旁的椅子上。

    “将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因为有你求情,皇上才缓了三日处决。”

    秦召这三年里断断续续卧病在榻,他这个宰相也早是名存实亡。

    他也眼睁睁看着自己那逆子胡作非为了三年,却奈何自己有心无力,管不了秦将生。

    “为父都知道,都是你为秦家求情,还有你身上的功绩,皇上才不追究秦家的,不然以那逆子的罪,我们秦家上下怕是都要被牵连,那说是诛九族的罪都不为过。”

    秦召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旁边的秦梓生能感到父亲那深深的无奈。

    但能听到父亲这么说,也能理解他,秦梓生的内心不再凝重,瞬间舒坦不少。

    “你母亲那边我会去说,你不必管了……”

    男人双手交叠,视线朝下,眼底多出了一些盘算。

    “不过有件事,为父想与你商量……”

    “父亲是想见大哥吧?”

    秦召还在思考着如何求他这件事,没想到反而是他先开了口。

    本来身为那罪人的父亲,自己是没有脸面去求这种事的。

    可秦将生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是秦家的孩子。

    子不教,父之过,是他没有教好儿子,所以他也有责任。

    “好歹,让我们见一见他吧……算是送他这最后一程……”

    书房内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听到秦梓生回道:“我尽力而为。”

    “就交给你了。”

    他们先谈完重要的事,接下来才是父子之间的话题。

    “你小娘她可还好?”

    “小娘一切都好。”

    “那就好……”

    “可莹她现在如何?”

    “自太子薨逝,京城大乱,她不愿一人住在那东宫,想要搬回来,便求了你大哥,还好,那萧卓看她并非盛家的人,只是嫁入盛家的女子,同时看在你大哥的份上也没有怎么为难,便准许你妹妹搬出了东宫。”

    秦召直视前方,他如今上了年纪,看东西几乎都要眯着眼。

    “你有空便去看看她吧。”

    “儿子知道。”

    “等你小娘回来,你们便搬回来吧,秦家没了你大哥,今后便靠你了。”

    三日之期未到,可秦老爷已经面对现实。

    男人不愿去想这件事,这已然成为了秦家的耻辱。

    “你这些年可都还好?方氏可有照顾好你?”

    秦梓生起身叩礼,欲要回去。

    可他还未转身,便突然听到父亲问了这么一句。

    秦梓生俯着前身,看不清楚容颜,但在他抬起头后,便一目了然。

    “倘若当年父亲没有阻拦,我今日会过得更好。”

    语毕,秦梓生便出了书房。

    秦召一直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神色惆怅。

    可他并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做法,他也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着想。

    他承认自己看不起易氏那小官之家,也看不起武将之家。

    所以即便易家出了个神将,他还是觉得易家配不上。

    儿子走了之后,男人在书房里又坐了良久,直到夜色降临。

    秦梓生从秦府出来便上了轿,他坐在轿子里,脑海里全是父亲最后那句话。

    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情绪一上来,他便紧捏着膝盖上的衣物。

    那是他至今为止唯一的遗憾,如果没有这个遗憾,那他的生命便圆满了。

    然而时光不可倒流,过去的错误已经铸成,他不能怪父亲,只叹命运对他的不公。

    “咱们回来这么久了,哥儿还习惯吗?”

    “自然是没有以前的感觉了,发生这么多事,如今也只剩你我二人。”

    韩熠和盛铭元故地重游,想起了他们年少时的模样。

    只是现今只剩下他们,盛景贤和盛明炀都已不在了。

    “他们要是还在,我们兄弟四人便还可以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你说是吧哥儿?”

    “嗯。”

    韩熠眯着眼,眺望远处的风景,风景还是一样,一点没变,而已改变的,是看风景的人。

    “回头,我们带上些酒,去看看他们吧……”

    盛铭元拍上韩熠的背,他们做下约定。

    “对了,我今日收到易将军的飞信,他们后日便到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盛铭元想起了今早的飞鸽传书,遂与他说道。

    “是吗?皇后娘娘后日回来,那你的逍遥日子也就到明日了吧?”

    “还说我呢,你不也是?皇后在信中可和我说了,嫂嫂也在庆州呢,所以他们是一起回来的。”

    盛铭元是无心的,因为蒋雅文只是在与他的信中提到易梦诗,所以他并不知道韩熠和易梦诗这三年里发生的事。

    韩熠也没有另外解释,只是笑而不语,既有期盼,也有苦涩。

    “后日府上有事,臣便不去恭迎皇后了,还请皇上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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