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快睡吧……”

    易梦诗轻拍着他的手臂,低声哄着,像是在哄小孩入睡。

    此时的她伏在他胸前,他仰卧在榻上,听她轻声细语的轻哄,他陶醉之余,心中还多了些酸涩和嫉妒。

    她也是这么哄那孩子的吗?

    男人的胃里不断翻涌,内心千疮百孔,然而表面却非常平静。

    他一想到她很是疼爱那个孩子,便总会胡思乱想,甚至还会吃那个孩子和孩子他爹的醋。

    韩熠无声地仰望着顶上的帐篷,篷顶被定得很牢固,不会轻易被吹翻。

    但夜里时有的狂风还是会吹得军帐呼呼作响,令人难以入睡。

    他早已不知自己究竟独自度过了多少这样的夜晚,有时午夜梦回,他还会惊坐起,额前也流了不少的密汗。

    而今夜她在他怀中,这令他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却没有他想象中的美好。

    他如果还是世子爷的话,而她,也还是他的夫人。

    他们没有分开,更不会生疏。

    那他们之间定也是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就和那个叫阿生的孩子一样。

    韩熠搂着她的手忽然收紧,他心痛得拧紧了眉心,全身血液倒流,根本无法停止不去想这件事。

    “……生……乖……乖……”

    哄人的人却先睡去,易梦诗渐渐睡过去,但嘴里还在念叨着词。

    她似是在睡梦中把他当成那孩子了,所以才会喊着那孩子的乳名。

    韩熠心头酸涩,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一边榻上,让她更舒服地躺着。

    她正面朝上,甚是安稳地沉睡着。

    而他侧着身子,目光落在她的侧颜上,久久都没移开。

    “……很快……能见爹了……”

    她浅声呢喃,嘴唇只稍微牵动了一下,依然睡得很深。

    韩熠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听到这一句,他的动作有所迟缓,最后停顿。

    她这是梦到那个人了吗?

    她想要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了?

    他一点也不意外,似乎早知这一日会来,只是他没有想到竟会这么快。

    也是,她是时候该回到家人的身边了,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只有那个人,才能够给她想要的。

    韩熠看清现实,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他这两日还在为眼前的战事困扰,前几日军营里忽然来了一个名士,此人是受他们的上将之托前来游说的,其目的是想与他们这支义军联手,一同破了如今被蛮人统治的北方三州。

    北方三州是守护京城的三座防城,是极其重要的三座大城,只要攻下了其中一地,其他两地也很好瓦解。

    这三城一旦破了,那么北方的交通枢纽将再次回归到他们中原人手里,这对之后他们进攻京城、夺回政权也极为便利,天下太平便也指日可待。

    所以此仗难度极高,胜率极小,韩熠一直迟迟不定。

    那人自称是庆州人士,韩熠虽有耳闻庆州这个地方,但也不过是近年来才崛起的偏远小城,据说那地聚集了很多仁人志士,而那些志士担心自己树大招风,所以他们行事一向低调。

    且此人是否可信,他还需再观望一阵。

    而今日那个人又来了,他还带来了他们主将的书信,以表他们希望合作的诚心。

    韩熠虽没有立即答应,但也确实动摇了,便只让那人先回去等消息。

    这是一个机遇,若牢牢掌握,那么他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他不求功成名就,只求能收回国土,报仇雪恨。

    且此仗胜利,她也能回到原来的家,与亲人团聚。

    为了她,他这一仗是非打不可。

    “我送你回家。”

    他强韧的手臂轻轻环上去,怕吵醒她,所以没有用力。

    韩熠柔声细语,在她耳边说道。

    他深知她已熟睡,不会听到他说的话。

    但这便是他所要的,只要她好,他什么都愿意做。

    即便前面是万丈深渊,他也要亲手将她送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去。

    她安稳地睡了一夜,他也安静地陪了一夜。

    他彻夜未眠,脑子里都在思考着如何打这场仗,他们才能有更大的胜算,还有如何才能将她平安地送回家人的身边。

    也便是这夜之后的第三日,易梦诗收到了他们即将要被转移至临城的消息。

    她很诧异,为何事情发展得那么快?

    “这是我们将军的意思,还请易娘子理解。”

    “究竟为何,至少也要给个理由吧?”

    “娘子有所不知,我们就快要打仗了,所以娘子还是赶紧离开会比较好。”

    打仗?

    易梦诗即刻想到了那日的几个将士谈论的内容,一定就是这个了。

    所以他是决定了吗?

    这仗非打不可?

    韩熠如何决定的事,她无权过问,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战事一开,那他们留下来便是累赘,走也是好的。

    “那我们何时启程?”

    “预计明日上午,由我和天宝护送,易娘子放心便是。”

    “好,我今日便和白桃收拾东西……”

    他竟命自己的左右手护送她离开?

    易梦诗心底五味杂陈,愣了一会儿,才想到应该和他见上一面,亲自对他说一声感谢。

    “你们将军他可在营里?我想致一声谢意。”

    “我们将军此刻不在营里,还有将军也说了,易娘子不必亲自来道谢了,他知道娘子的心意。”

    易梦诗交叉相握的双手紧紧一收,他这是不愿见她啊。

    她莫名觉得苦涩,可他都这么吩咐了,她也只能从命。

    这日夜里,她等小阿生睡着,便和白桃着手收拾包袱。

    “娘子,您真的不和将军见一面吗?”

    “你今日也听到了,不是我不想见,是他免了我这一礼。”

    “奴婢想,将军应是害怕见到娘子吧……”

    “害怕见我?我很可怕吗?”

    “不是不是……奴婢的意思是,将军知道娘子要走,自然是伤心的,但如果见到娘子,那更是舍不得娘子走了……”

    白桃急忙解释,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易梦诗停下正在折叠衣服的手,陷入了沉思。

    随后她拧着眉头,继续收拾。

    今夜过后,她便和这里没有关系了。

    她唯一能留下的,是她的祝福,愿他无灾无病,前程似锦。

    翌日上午,流霜和唐天宝护送他们出了军营。

    易梦诗还想着在离开这里之前,他会亲自来说一声送别的话。

    可一直到她即将出营,还是没有见到他的身影,易梦诗那颗期待的心落了回去,后面也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们此行人少,所以走得很是顺畅,不出一日便到了临近的小城。

    流霜和唐天宝将他们送到一间客栈,随后便要赶回军营去了。

    “你们此刻回去怕是晚了,不如在这儿留上一夜,明日再赶路吧?”

    “我们的任务是护送娘子,既然任务已完成,我和天宝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流霜和唐天宝坚持立即启程,易梦诗也只能笑着送一送他们。

    千言万语还不如一句保重,易梦诗目送他们离开客栈,之后她和白桃还有孩子便在这间客栈住下了。

    当时白桃和乳娘分开之后,乳娘便是住在这间客栈的。

    于是易梦诗向掌柜的打听了乳娘的下落,才知乳娘留下了一封信,去了庆州。

    易梦诗打开乳娘留的信,上面写得很清楚。

    乳娘那时一人住在这间客栈的时候,正好遇上一支商队要去庆州。

    “她是去找秦大人了吧?”

    “嗯……”

    白桃不过随口一猜,却也猜对了。

    乳娘这一去并非是贪生怕死,一走了之。

    她真正的目的是去找秦梓生,是去给他报信的。

    他若知道他们在这儿,一定会派人来。

    易梦诗读完这封信后,便折起来收好。

    她不懂去庆州的路,身上也没有多少盘缠,无论是他们自己走,还是雇人送他们走,都不切实际。

    既然乳娘已去了庆州找秦梓生,只要这其中没有意外,那他们只要在这儿等候,便会有人来接的。

    易梦诗不急不躁,眼下她着急也无用,只能静心等着秦梓生派人来。

    她和白桃带着小阿生,三人同住一间厢房。

    到底手头有限,易梦诗手上的盘缠只够住一间厢房,且还不知他们能住多久。

    万一他们没有等到要等的人,他们的盘缠便花光了,那可不得了。

    所以他们只能省着点花,能省则省。

    但有一点易梦诗是不能省的,那便是给小阿生的开销。

    孩子还小,要买的东西自然很多,这其中开销最大的便是吃的,孩子长身体必须要吃些好的。

    易梦诗从不会在这上面委屈孩子,她宁愿自己少吃些、吃得差些,也要给孩子最好的。

    “哎哟,咋这菜是一天比一天贵啊?”

    “没法子,听说要打仗,别说是菜,如今啥都贵。”

    “唉,这日子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啊……”

    易梦诗今日上街买布,想给孩子做一件保暖的绒帽,这天气渐凉,她怕小阿生会冻着。

    她正好挑完布匹,从一间布庄出来,却听见百姓们在谈论打仗的事。

    此事已经人尽皆知,城中的百姓怨声载道,他们只希望这乱世赶紧过去,谁都想过上太平日子。

    可一日不将蛮人逐出中原,他们哪能有什么太平日子呢?

    易梦诗苦笑,不打算在外逗留,手里提着一匹新布正回客栈。

    回去路上,她忽然被一群调皮的孩子撞到,手里的新布掉在地上。

    那群孩子撞了人便直接走了,连一声道歉都没有。

    易梦诗叹了口气,无奈地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新布。

    起身时,她骤然感到一阵头晕,难受得紧。

    伴随着视觉模糊,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梦诗——”

    韩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箭步冲上来,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他顾不得其他,即刻抱起她,远离了喧嚣的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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