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那些官兵在人群中辨认着纸上的画像,只要是出现在此的人,便绝不会放过。

    “世子爷,我们走吧……快些走……”

    易梦诗挽着他的手臂,附在他身旁压低了音量道。

    韩熠的脚跟如同被钉住,他阴暗的瞳眸直勾勾地望着城墙上,眼底一片猩红。

    眼见那群官兵逐渐靠近,只距离他们不过数步。

    “世子爷……”易梦诗虽很焦急,但依旧小声呼唤。

    韩熠最终被自己的求生意识以及她的呼唤声警醒,他握上她挽着自己的手,手心甚凉,却坚定不移。

    他拉过她的手欲要转身,不巧一个小官兵手举着一张画像拦下了他们。

    “那边的人不许动!”小官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手指着他们,态度极不客气。

    易梦诗听到那人的喊声,双手发颤,面色僵硬。

    韩熠轻拍了她手背几下,示意她镇定,不要慌张。

    “都把脸抬起来——”那小官大声喝道,恰巧一对村夫村妇行过,这对夫妇立即停下脚步,听话地抬起了头。

    韩熠算着这是一个好机会,牵上易梦诗赶紧走。

    然而那些官兵还有很多,被绊住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

    “那边的先别走,抬起头来——”又有一个官兵指着他们命令道,且此人已经走到他们跟前,要想逃脱堪比登天。

    韩熠和易梦诗侧着身子,脸面下意识低垂着。

    那官兵见他们不配合搜查,努着嘴巴,正要不客气地对付他们。

    “且慢——”

    此时一个白衣男子挡在他们身前,将他们与那官兵隔开。

    “你是何人?敢妨碍官府办案?!”

    秦梓生没有和他废话,只示了一个腰牌,那人倒还是识字的,知道秦梓生的身份后,立马换了面孔。

    “可是大人,我们也是遵照上头的命令办事……”

    “你们办你们的事,我不打扰,你看那头,不还有一堆人吗?与其只专注盯着一两个散人,我倒觉得成群结队的才有可能,毕竟撒网捞鱼,鱼多了才好捞啊!”

    “多谢大人提醒。”

    那官兵转瞬投向秦梓生所指的方向,那头还有一大群百姓未查,瞧着确实极有可能存在漏网之鱼。

    “快,趁着他们忙不开,还是快些走吧。”秦梓生确定那些缠人的官兵走后,回身和韩氏夫妇说道。

    韩熠对他点点头,这是对他前来救援的感谢。

    在秦梓生的庇佑下,他们终是安全的到了梁府。

    梁定康热情相迎,并要他们安心住下,梁府迄今为止都是安全的。

    韩熠和易梦诗感谢他的帮助,梁公不过扬声笑言,举手之劳而已。

    何况易子荣拜在他的门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梁府不大,但总会有他们栖身的地方。

    他们一家人同个院子,四个厢房。

    韩熠和易梦诗一间,易父和易子荣一间,男女下人各一间。

    他们出府之前,府上的下人也差不多遣散完了,尚有几个不愿走的、甘愿留下伺候主人的,便是他们各自贴身的人了。

    “可算是等到你们来了,快看看院子,有没有不妥之处,我好叫人添置。”

    入院之时,方有思已早早收拾好所有屋子等候着他们。

    她和易梦诗许久未见,二人情绪激动,十指紧扣着相互问候。

    女人一旦聊起来,可不是简单的几句。

    秦梓生适时打断了两人,往后还有的是叙旧的机会,眼下还需要将他们安顿好。

    方有思敛眉一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赶紧吩咐身边的下人做事。

    易父和易子荣一老一少,首要为他们考虑。

    其次便是韩熠和易梦诗,他们两人的东西只花了一个时辰整理。

    其余的早在他们来之前,方有思便都已打点好,省了他们不少功夫。

    今日众人忙里忙外,暂且将就着住下,往后还有诸事要思量,这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的。

    可一旦静下来,韩熠的脑海里便是今日在市口看到的画面。

    那可是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死得凄惨,死后竟还要被那贼人侮辱。

    韩熠一想到父亲的首级此刻正悬挂在那冰冷的城墙上,日晒雨淋,而父亲的尸身却孤零零的不知在何处,他的心就刀割似的痛。

    他恨不得一剑杀到那萧贼的面前,将其千刀万剐,以泄自己的愤。

    易梦诗不忍他这样,她能理解,那毕竟是他的生父。

    自己的亲生父亲被人这般羞辱,是谁都会愤怒。

    可眼下他们什么都不能做,现在最要紧的,是保全他们自己。

    “你先回去睡吧,不用管我。”

    韩熠独自坐在院子里,这一坐便是一个时辰,夜色已暗,周身的视野早已模糊。

    易梦诗担心他夜间着凉,取了一件风衣给他披上。

    然后便陪他坐着,转眼又过去半个时辰。

    “夜里凉,您别坐这儿了,还是回屋去吧。”

    韩熠还不想回去,他摇了摇头,只想在这里冷静头脑。

    即便回去了,他也睡不着,与其在床上翻来覆去,还吵着她睡不好,倒不如在外头吹吹风,他还能好过点。

    “妾身知道您烦,可您千万别中了贼人的计。”

    “夫人说得不错,您若陷进去了,那正中他们的下怀。”

    易梦诗正安慰他的时候,秦梓生便已走进了院内,身边还跟着方有思。

    他们夫妇这么晚没睡,便是担心易梦诗和韩熠,果然这一来,如实地看见这两人尚未回屋休息,仍在院中坐着,那眉头也是皱成一团,全身散发的气息也甚是凝重。

    易梦诗直接起身,好奇他们怎么这个时候来此。

    “我们听闻长公主现今被那贼人囚禁在宫中,性命暂时无忧。”

    “是真的吗?”

    易梦诗方才皱成一团的眉舒展开了些,拉着方有思问道。

    “是真的,梓生昨日去了秦府,是那秦将生亲口所说,只是长公主究竟被囚在何处,尚未可知。”

    方有思让易梦诗先坐下,然后再慢慢聊。

    “如今秦将生那个玩意儿可是发达了,靠着卖国得来的荣华富贵,吃香喝辣,老天爷可真是没有眼。”

    方有思嗤之以鼻,一想着自己还和这种人沾亲带故的,心中甚是恶心。

    易梦诗没有说话,她和韩熠都静静坐着,那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不好随意置喙。

    “那……秦相大人他可还好?”

    易梦诗问得小心翼翼,之前听说秦宰相知道自己儿子做了叛国贼,气得晕倒。

    秦梓生和方有思默了声,脸色沉重而无奈。

    “父亲一倒,身子便大不如从前了,家中之事全由大哥说了算,他现在可以说是秦府的家主了。”

    秦梓生是担心父亲,所以隔三差五地回去看望。

    然而他每次回去,但凡遇上秦将生,那货便得意地嘲笑他。

    秦梓生要任其羞辱,才能见得父亲。

    他不在乎,更不会把秦将生放在眼里。

    “你们这段时间便安心住在这儿,外头有我和有思,那些官兵不会也不敢来梁府的。”

    “多谢。”

    韩熠沉默了许久,最后由衷地感激秦梓生为他们所做的。

    如果不是他,恐怕他们已经被萧卓抓了去。

    离开了襄国公府,又离开了易府,如今辗转到了一个陌生之地,易梦诗是有些不习惯的。

    她没想到自己有一日竟会这么想念白栀园,想念那舒软的床榻。

    人只要习惯了,连自己曾经讨厌的,也会渐渐接受,直到习惯了它的存在。

    “睡不着吗?”

    韩熠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他也和她一样,完全睡不着。

    “有一点……”

    她不敢说是因为换了陌生的环境,怕他多想。

    他比她还要心烦,她不想徒增他的烦恼。

    “是我连累了你……”

    他的声音很淡很轻,犹如浮在空中的羽毛。

    最近他说了很多这种话,语气里都是无奈和愧疚。

    易梦诗翻过身望向他,漆黑的房中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更别说他的神情。

    她抚上他的手臂,依着他睡。

    “妾身从不这么想。”

    他说了多少遍自责的话,她便说了多少遍安慰的话。

    男人清亮的瞳眸望着面上的天花板,能感觉到他臂上传来的温度,那是她的体温。

    他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他先是轻轻一包,然后紧紧握住。

    他们无声地躺着,虽然不想着任何烦恼,可烦恼却在他们的心口上,堵得他们难受。

    两人勉勉强强过了一夜,可往后不知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他们还将要共同面对。

    萧卓花了一个月满城寻找韩熠的下落,但他就是把整座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有找到半个人影。

    “你说谁会把他藏起来呢?”

    萧卓每日都会来见那与自己相爱到死去活来的女人,唯有她是最了解韩熠的,当然她一定也很想知道自己亲生儿子的下落。

    长公主不说话,自从被他囚禁在宫里,她每日都是这样,不喜不悲,不吃不喝,如同一个活死人。

    萧卓坐在她身旁,她也无畏无惧,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男人冷哼,扯了一个冰冷的笑颜。

    “燕歌,你可够冷血的,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冷血的女人,丈夫死了也不哭,我把他的首级悬挂市口的城墙上你也不哭,如今我要寻你儿子,你也不急,你的心究竟是什么长的?是铜墙铁壁吗?”

    男人捏着她的下巴,给足了最无情的羞辱。

    然而女人依旧冷漠,甚至一个眼神都不施舍给他。

    萧卓恼了,男人怒意上头,粗鲁地把她推到一边的桌案上,既然她听不进去,那行动总该有感觉了吧?

    男人撕着那身厚重的衣料,并非情动,也非爱意,只是单纯地想要羞辱这个女人,要她承认自己,要她臣服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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