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解答了心中的疑惑,虞循也没什么想再问的了。

    阿荷是偶然被选中,无奈之下、惊恐之中只能选择相信曹襄,替他做事。

    曹襄根本就没将阿荷放在眼里,又或者早已将阿荷归于今夜被杀害的行列,所以与庄子里的人谈话也并不曾防备,让她听到了那最后一句。

    但曹襄为什么这么做呢?这个答案阿荷给不了,他也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

    顽命奔走了一夜,不曾停下的时候,几个人都没想过休息,松了弦,跟阿荷问话驻足了这么一会,几个人都觉得有些疲惫不堪。

    这一处山沟地势低,周围草木丛生,也好躲藏,虞循索性收了夜明珠,让大家各自在掩了身,躲在草木丛中,暂且休息一阵,再找路出去。

    宁知越记挂虞循身上的伤,留下羽书和芙蕖看着阿荷,自往虞循身边去,问:“你的伤……”

    虞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的没事,现下已察觉不到疼痛,约莫过个三四天就好了。”见宁知越默不作声,一双泛着水光的眸子直直盯着他,他自往伤口上按了几下。

    “唉,你干什么……”伤或许是小伤,但终究是划开皮肉流了血的,宁知越没能亲眼看到他的伤势,总觉得他是故意宽她的心。

    她抓开虞循的手,拉着他顺势往地上盘腿坐下,“你别总是粉饰太平,曹襄今夜是下了死手的,那一箭虽被你多过去,到底不比平日擦伤之类,说不好他在箭簇上抹了毒呢,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虞循心内一暖,却也觉得好笑,“若真是抹了毒,我现在还有命在?好了,我是真没事,血已经止住,要包扎伤口也得等离开这片密林……趁着这会儿休息,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这倒不是难事。之前疑心吴秋宗救的那个重伤之人的身份,猜测他就是庄子里的人,我便留心过吴秋宗狩猎之地与贾家村的距离。这两处地方若从地图上看,其实离的不远,但两地之间横隔了一道山脉,山势高耸,要从狩猎林到贾家村只能绕开山体,从低矮处攀峰而过。

    “开始咱们都留意过,庄子左边和后边环山,右侧是庄子大片看不到边际的林子,不说咱们现在迷失了方向,就算知晓现在何处,四面之中两面是天然屏障,另外两面也当是被人拦住。此时正面交锋我们也落了下乘,能离开的路就只有那两条无人经行之路了。”

    虞循想了想,沉吟道:“那个被救之人当时的处境应当与我们相差不大,能走的路只有两条,依你所言,吴秋宗救人之地就在庄子后山的背面,以那人当时的伤势,定然不是翻山过去,也就是说,另外两条路中,有一条捷径?”

    “不错。其实我看过地图,林子最边上是有一条河的,河道蜿蜒从南漳县境内流入崇川县,而吴秋宗也说他们那伙人追踪时,在林子里找到了溪流,所有我想,要么是横隔的山脉间有另一条路,要么那人当时走到了林子尽头,顺着河道逃到了南漳县。

    “不过,咱们得尽快离开这片林子,这两条路都是未知,相较之下,若能找到水源,总能找到人家,这条路更稳妥。”

    虞循颔首,“你既看过地图,又确定那条河道在林子东边,咱们确定过方位,直往那一处去便好了。”

    说罢,他便抬头,从头顶一片巴掌大小的枝叶间窥探天色。

    “来时我留心过,月照东南,庄子在西北角,眼下是四更时分,月照轨迹当从东南往西南行进,虽不能保证方位完全正确,但月光在我们右侧,我们现在所向应是东南方向,也不算偏离太远。”

    宁知越看不懂星宿,也分辨不出方位,但听虞循如此笃定,也不疑有他。

    “既然如此,再歇上一会儿,咱们就趁着月色还在,赶路要紧。”

    虞循应了一声,语声中有几分沉重,“是得尽快离开此地,我们今夜夜探庄子,明日贾源就会知晓,若不及时营救,庄子里的那些罪证和无辜百姓只怕都难免于难。”

    宁知越闻言,也忍不住长叹一声,本来以为足够小心了,谁能料到曹襄对他们的行踪尽在掌握。

    曹襄身处慈安寺后山,一直独来独往、深居简出,鲜少在人前露面,存在感低微到她及少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要不是对他还有些疑惑难解……

    宁知越眯起眼来,抿起唇,更迷惑了。

    慈安寺里初见,他故作对“陈玉”深情,假意怀念,又透露出“陈玉”乃至陈家的败落都有蹊跷,期间更是多次虚情假意地来关心案子的进展。

    甚至在他们去见了曹荣之后,反将曹荣与贾源的密谋都一一告诉他们。

    而今晚,他又一次背着贾源……甚至是曹荣,想要除掉他们。

    若说曹襄是为了让他们当下警惕,方便除掉他们,这倒也能理解,但他为什么要瞒着曹荣,甚至出卖曹荣呢?

    她摇了一下虞循的手,将这些疑问都吐露出来。

    虞循看着两人交握住的手,默了半晌,道:“我记得你曾怀疑过他们父子的身份……我们对他们父子所知甚少,或许弄清这些,他们之间的矛盾也能弄清楚。”

    他顿了一下,又在黑暗中抬眸,深深看向宁知越,“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的是他对你的敌意。”

    宁知越默然抿唇,听着他又道:“从慈安寺那日他将你当作……陈娘子开始,此后所做的一切都围绕你着,他并不如何关心陈家的事会告破,只留心你的一举一动,你仔细想想,你失踪那日,你说你从城东回来的路上偶遇了他,但他鲜少入城来,那个时辰,他要从慈安寺赶来,就得是四更天上路,便是关系案子线索,何必如此紧迫,又如此巧合正好在城东碰上你?”

    “你是觉得那晚在陈宅暴露我行踪的是曹襄?”她顿了一下,又道:“第二日遇见他时,我也怀疑过他突然出现在城东有蹊跷,不过我和他素无交集,便是因为陈玉,也不至于对我下此毒手,也就没多想。”

    “或许就是因为陈娘子呢……”虞循话音落下,两人都陷入沉默。这段时日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及那些被她隐藏的秘密,他也以为自己可以顺着宁知越,以她为主,辅助她查出真相,但一想到她被推到悬崖边上,被虎狼环视,他都难以按捺住那份忧心。

    但他并不想打破这份默契,更怕她再次为此说出那些刺痛人心的谎话。

    他迟疑了一刻,终于还是抢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太像陈娘子……他当初不就是将你当作陈娘子……陈娘子的死或许与他有关,所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宁知越的轮廓就在他跟前,两人相隔不到两尺,她就那么静静地融入夜色,叫人有说不出的冷寂。

    他想伸手去触碰她,想确定她还在身边,手指微动,忽而恍然醒悟过来,她的手就在自己掌心,光滑细腻的肌肤触感,散发出来的温热,都在提醒着他,她就在身边,但……她似乎生气了……

    两人沉默下来,整个林子也跟着恢复了死寂。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永远让人惶惶不安,虞循只觉自己的心已经停止了跳动,呼吸也跟着停滞了。

    虞循突然懊悔起来,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她一个人扛到至今,不曾依赖过任何人,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何尝需要你多管闲事,破坏她的计划?

    他僵着身子,视线稳稳盯着身边人,一眼都不愿挪开,双唇微动,踌躇许久,喉头发出一个音节,“我……”

    “嗯,你说的有道理。”宁知越轻轻合拢指节,柔软的手指摩挲过他的手背,语调中并不似他想象中的冷漠。

    但……这或许是他的错觉?

    “不过,我不记得何时招惹过他,也想不通有那一点能让他惦记的。”

    何时?何意?这是承认她就是陈玉了?

    虞循动唇,才吸了一口气,心口猛然如擂鼓一般跳动起来,手心微凉,甚而感觉到有一丝黏意,但他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你自然不曾招惹过他,那是陈娘子……”

    手上忽然一紧,一股温热喷洒在他面上,虞循感觉到那张脸离她只有不到一掌的距离,将脸偏向另一边。

    “你慌什么?”宁知越倚着他的手臂,半起身从他身前绕过,去追索他的脸。

    见身体上的察觉难以弥补,再凑不到他跟前,宁知越抬起右手朝他面上探去,“别躲,小心碰到我伤口了。”

    这姿势颇有些轻佻,像是调戏良家女子一般,偏虞循听了她的话,真怕牵扯到她的伤口,就这么斜歪着身子,偏着脸,任她轻抚着侧脸,掰正回来。

    宁知越像是感觉不到他浑身僵硬,索性将下颌搁置在他肩上,将他的脸又往自己这边掰了一点,就这么仔细端详了他一阵,语声轻缓,带着些释然,又别扭地说:“我没有生气,你……知道我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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