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虞芮几乎是一瞬间的直觉躲开了这人的手。

    她曾经在系统的叙述下,‘看到’过这一双眼睛。冷血戏虐,眸子里像淬了毒。

    男人松开了手,布料随风飘去,他将手中的短刃又抵近了几分,热气燥人,“小美人还挺灵活,既然不听话那就杀喽?”

    “别杀我。”虞芮被迫道。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将另一只手逐渐靠近她的脸庞,犹豫要不要现在动手。虽然手里有武器,但是体形悬殊,她未必有胜算。

    男人的手快要攀上了她的肩,下一秒耳畔突然传来一声痛呼,她顿时感觉身边空气一轻。

    再抬眼,离她不远处那男人的狰狞的手背上深深插进了一枚四角暗器,可见发镖之人的力道之深。

    “虞姐姐,快过来。”

    秋叶立在门檐处,朝她招手。

    虞芮立刻撒腿跑了过去。等到了秋叶身后时,她才恍然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难以想象,如果秋叶没有这么及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此时此刻,她的腿脚仍是发软的,方才不管不顾跑的时候便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秋叶挡在她身前,旁边还有刚刚被秋叶那一声喊过来的守卫,虞芮也有了几分安下心的底气。

    秋叶皱眉叫出来那个男人的名字,“安熙和!”语气有些气愤,“还不束手就擒,你已经被包围了。”

    安熙和有些神经质地笑了两声,没理会秋叶,眼神紧紧瞄准虞芮,像蛰伏的毒蛇,肯定道:“你不是……,原来你就是我要杀的郡主。”

    虞芮被这笑声吵得有些心绪不宁。

    上一世在狱中要杀她,这一世在南阳王府又要杀她。

    为什么?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来了。“殿下──”声音模糊起来,虞芮转过头去看,但是完全还没转过身的时候,大脑突然朦胧成了一片白色。表现在外面就是,虞芮的动作突然毫无预兆停了下来,直直朝地上倒去──

    她这身子骨还是太弱了,虞芮脑子里最后发出的念头。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过去了整整七天。昏迷的原因说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惊厥。

    最让虞芮耻辱的是,这种说法居然没人怀疑过。合着她被一个刺客吓晕过去就算了,还连着晕了七天。这要是传出去了,她还怎么在京城圈儿里混。

    她醒过来以后还修养了几天,这期间也没有特意去打听那个刺客安熙和的下场,但是秋叶愣是什么也藏不住。

    大概就是她之前的下场,关在某个大牢里。

    安熙和的事情告一段落,虞芮本该轻松的心情却没有放下来,她靠在榻上,目光驻足了一会儿屏风门檐夹缝中漏出的白幡,问道:“世子殿下还在忙?”

    照顾她的婢女找人去看,过了半盏茶的时候,有小厮进来,“郡主,世子殿下问可有什么吩咐,由小的去做。”

    “没什么。”虞芮沉思一会儿,“我觉得身子好多了。我想去看看南阳王叔叔。”

    小厮琢磨着时间,“您看晚些时候,安排一下您什么时候合适去。”

    虞芮点了点头,“听你们的。”

    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老南阳王还是去了。

    这几天传的沸沸扬扬,虞芮不太知道谢随怎么找到的,因为听说安熙和拒死没有口供出老南阳王的去处。那时候她在昏迷不醒,醒来后才知道这个消息。

    虽然说,原剧情里老南阳王也去世了。但是对于谢随,他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

    就像是她对祖母。她知晓祖母上一世走的很早,这一世仍然在花费自己所有的力气延长祖母的性命,这一点她和谢随是一样的。

    日光晃了晃,过了午时天气更加肃穆严寒。虞芮收拾整齐,穿戴一致,去了祠堂。

    她本一袭白衫,外面白狐毛袍子也是纯白,看上去莫名地有几分圣洁。

    到了祠堂外面的回廊处,侍从解去袍子,她望着前面的小房子,突然想到,若是谢随死了,也合该在这里有个牌位。

    侍从散去,一只有些冰冷的手握了握她藏在宽大袖子的手,“跟我走。”声音是谢随的,略带沙哑。

    虞芮趋步跟去,却有些分神。他的声音是哭过了吗?他那么难过,应该是哭过了。因着稍稍分神的缘故,虞芮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抬眼想说抱歉,正对上谢随地下来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白麻衣的宽大帽兜遮挡下,谢随的眼睛好像看不到一点阳光。

    “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绊到了。”

    “仔细脚下。”

    “嗯。”

    虞芮提起了一口气,方才短短几句对话,她便感觉出不对了。她很了解谢随,刚刚光是谢随眼里的情绪都能将她压倒,压抑,太压抑了。他越是这么平静,虞芮觉得在他心里的某些东西就被压得越狠。

    灵柩不在,高堂上的牌位却增多了一个。上面三个大字‘谢应钟’金漆刚刚描就。

    南阳王叔叔,虞芮在心里默念。她说什么好,她一定会把谢随照顾好?

    虞芮看了看比她高出好多的谢随,接着她合上眼,听说这样可以与在此地的亡者沟通。

    内心大声说,对的,放心吧,她一定会替叔叔照顾好谢随的。

    ……

    在蒲团上叩别南阳王叔叔之后,谢随便要让她回去。“不回去。”她反抗道,“我和你在一起。”然后上前牵住了谢随的手。她刚碰上的时候,竟还试出来谢随的手有一丝颤抖。

    内心不知为何滋生一片柔软。虞芮鼻头一酸,“我今天不想回去,你不要推开我了。”

    她看向谢随,眼神了也带了几分酸涩,嘴巴也不自觉撅了起来,好像被谁欺负了似的。逝者在先,虞芮不敢逾矩作出更多,她只是这样目光坚定,静静地看着谢随,重复告诉他,自己不想走,想陪在他身边……

    “好。”谢随松了口。

    在书房里,烛火如豆,谢随还在整理南阳王叔叔生前的文书手记,以及一些需要整理的字画。虞芮则在一旁陪着,看着谢随怎么整理。

    老南阳王的字很好看,她记忆中谢随的字跟狗爬一样,但不知什么时候,谢随的字也写得极好了,和老南阳王的字很像,很像。

    虞芮在一众卷轴书纸中,偶然间看到了一封圣旨。估计是在她昏迷的时候送来的。

    “这是什么?”虞芮以为是安置南阳王或者是要册封谢随的旨意。

    谢随却拿了过去,哄道:“别动。”

    虞芮并不知道,这道旨意是要谢随入京的,他甚至不能在宛城披麻戴孝。更遑论什么册封为王。她大概也想不到,谢随永远只能是天子脚下的小世子,永远也不能完成老南阳王的遗愿,册封为王了。

    要是依着她平常的性子,定要将这圣旨抢过去看看,她也一定会发现这件事。

    但是她如今只是看了看谢随,眼神停留在他身上一会儿,然后弯了弯唇,继续安安静静地,什么也没有说。

    夜深,虞芮打着哈欠,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线。“先去歇着吧。”谢随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

    不知道谢随什么时候发现的,那时候她已经神游天外了,被这么一拍,魂才飞回来了。“你弄好了吗?我陪你一起都弄好了再去睡。”

    谢随说:“好了,快去睡吧。”眼底有大片的青黛。虞芮望了望窗外天色,“我在你这里打个盹就好。”然后便趴在案几上合眼要睡。

    也不知是不是谢随想让她回去休息的轻轻拍打,还是她真的好困好困,她一合上眼,意识便瞬间溺在深海了似的,飞速地睡着了,还睡得很死。

    这一觉无梦,虞芮忽的没有缘由醒了,醒了发现自己盖着锦被,睡在世子寝室的大床上。估计是谢随把她移到床上的。

    意识莫名地越发清晰,不知道是不是刚睡过一觉的功劳。但是天际未明,她还可以在床上躺好久好久。就这样,虞芮打算裹着被子脑袋放空到天明,说不定还能再睡着。

    不知何时,鼻尖嗅出了檀香,幽香很淡,似乎是从一侧书房传来的。虞芮立起身看去书房,没有点烛,估计谢随已经在那里睡下了。

    让她察觉不对的,是香气过后一声隐隐地呜咽。

    很短很轻。

    她夜间听觉格外好,才能分辨出来。她悄悄摸摸下床,接着月光拉开了书房一条门缝。书房里昏暗,榻上没有人,另一侧,谢随一身素白,撑着身子半坐在蒲团上。

    屋子里气味浓重,虞芮拉开一条门缝,檀香直往外跑。

    她将门完全打开了,谢随听到动静,自然朝她这边看,由此她直接看到了对面之人晶莹剔透的眸子,一看便是刚哭过。

    “这么晚了还不睡。”虞芮挑起话头,朝谢随走过去。他别过去脸像是在擦什么,虞芮则趁机挨着谢随坐,努力直起身子,能稍稍低头看到谢随的眼。

    下一刻直接从对方肩处抱过去,伸过去的手拍着他的脊背,还强迫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颈窝上,她轻轻拍着,“多大人了还哭鼻子呢。”

    “不过我不会笑话你的。”虞芮顿了顿,因为脖子上滴答着有一种冰凉的触觉。这滴泪过后,她继续道:“谢随,我会一直陪你,不离开你,你想哭就好好哭,以后就不能再这么伤心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