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温

    景川市已经有些年冬日没雪了,今年一反常态,年前下了两场,年后又来一场。中餐厅包间里暖烘烘,进来的人肩上、头上还有未消融的雪花,在垫子上跺了跺脚。

    发出的声响引得桌前打牌的几人纷纷回头,见到那一抹窈窕身影,姚芙耐不住,向一旁坐虎观山斗的汤家明打了个手势,把牌递给他:“赢得算你身上。”

    汤家明一笑:“这么大方。”

    他悠哉悠哉经过时,顺便向站在玄关处的人颔首问候。

    同桌的人不满:“你们夫妻俩不带这么玩的,赢了输了不都是一家么。”说完之后,不忘向来者打招呼:“南诗,过来打一把啊——”

    “不了不了,我牌技不行,你们玩。”

    南诗一张脸冻得发红,脱掉外面的枣红色大衣,挂在架子上,紧跟着,被姚芙扑了个满怀,“好久没见你了,每回给你发消息都说在忙,是不是趁过年去相亲了?”

    “是呀,”南诗大大方方的承认,跟她进屋,“相了两个。一个比我大两岁,在大学做老师,聊的挺投机,我以为会有下文,结果人家回去之后就委婉的跟我妈说算了。第二个比我小,大学刚毕业呢,是个职业运动员……”

    “运动员?”

    姚芙眼睛一亮,“打什么的?”

    南诗呵出一口气,语调发轻:“冰球。”

    姚芙了解不深,噢了声,直击要害地问:“长得帅吗?”

    “唔……挺帅的吧。”

    南诗瞄一眼汤家明,同她耳语,“是你从前喜欢的那一款。”

    姚芙登时乐了,问她这回有没有可能往下发展。

    南诗略作思考,诚实地道:“难讲。他年龄太小,事业还在起步阶段,大概不想这么早步入婚姻。”

    而且,冰球运动员这份职业,总让她想起一些不该想的往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每当记忆浮现时,她还是十分难捱——怪后遗症太严重。

    “缘分二字强求不来,一切都得顺其自然。”姚芙轻巧地掀过这个话题,抱紧她的胳膊,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副要‘抱大腿’的样子,“等年后上班,我就要在你手下讨生活了。小组长,能不能看在我们是研究生同窗的份上,少奴/役我一点。”

    南诗读懂她的算计,抿嘴笑:“为了不跑外勤,故意献殷勤?”

    “不,我这是光明正大求包/养。”姚芙抓着她的手贴上肚子,平坦,软绵,很难想象里面正有个小生命在悄然成长。

    南诗诧然睁大眼睛,难掩激动:“你……”

    姚芙赶紧嘘声:“先别声张,我还没告诉汤家明,准备今晚给他个惊喜。”

    南诗点头,低道:“恭喜你们。”

    然后,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为了庆祝南诗调回景川市,大家推掉了其他的邀约,特地来聚餐。在座的除了汤家明,皆是与南诗共事很多年的同事、朋友,他们这么捧场,她不得不给面子喝了几杯酒作为开场。又在起哄声中,腼腆的发表了升职感言。

    吃到后来,几个‘牌瘾子’先下了桌。

    南诗正在剥螃蟹,听见姚芙叫她:“诗诗,你手机一直在响。”

    南诗擦擦手,快步走到玄关处,从包里掏出手机,到外面走廊上接听:“妈妈。”

    背景音里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杨雪问:“什么时候结束?”

    南诗想了想:“还有一会。”

    杨雪今天要参加大学同学聚会,顺路把南诗捎过来,现在看这里的情况,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可能接不了她,于是问:“雪下大了,你怎么回?”

    南诗说:“坐地铁。”

    “嗯。”杨雪离嘈杂的声音远了一些,交代正事:“你问问小范什么时候有空,约他来家里吃顿饭。”

    南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范是年前和她相过亲的范斯宇。一时发愁:“我们只见过一面,贸然邀请他上门不太妥当吧。”

    杨雪无奈解释:“我是怕你们在外面瞎吃。他是运动员,饮食上有讲究。”

    南诗恍然,忙应答:“好,我现在联系他。”

    “不急——”

    杨雪陡然拔高嗓门:“不着急。”

    南诗推门的动作一顿,意识到她有话没讲完,又退回到刚才的位置,静待下文。

    杨雪联想到某件事,心下有顾虑,犹犹豫豫地试探:“你对小范印象怎么样?”

    “除了年龄比较小,其他方面都很合适。”

    “……”

    杨雪心情复杂。

    前些年,南诗学业工作两手抓,忙得不可开交,一连四五年没回过景川市。逢年过节人还在出差,脚不沾地,根本抓不住影子。终于等到事业稳定,眼瞅着她马上奔三,人生大事自然而然提上日程。

    南庭和杨雪对当年的事情守口如瓶,实则仍心有余悸,下意识抗拒她接触异性,怕她又被伤害。

    但他们不提,挨不住七大姑八大姨上赶着操心——大家伙并非刻意让她找个男人嫁了,只是担心南诗。

    连不明真相的人都看得出,南诗这些年像是犯了魔怔,把自己逼入匣子中,陀螺似的不停旋转,生活中除了工作没别的任何娱乐活动,真是怕她憋出心理病来。

    结婚不考虑,谈场恋爱放松一下也没坏处。

    临近过节的时候,杨雪到恩师家里走了一趟,正碰上她孙子在,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拐到相亲上去了。

    因为是恩师的提议,不好拒绝,再加上杨雪瞧着范斯宇挺不错,答应让他们见个面,后来听说他是打冰球的职业选手,顿时联想到某人,悔的肠子都青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

    杨雪原本以为南诗会非常抗拒,没想到她竟然一口答应了。

    杨雪又忍不住发愁。

    南诗是实实在在的考虑组建家庭,也非常配合的见过很多经人介绍的对象,每一次险些定下来,男方那边就会出岔子,统一口径似地说“不合适”。

    南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丝毫没见伤心,挺乐观地说‘这个不行就下一个’,以至于杨雪总认为她不是真心实意要进入人生的下个阶段,而是盲目的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完成这个阶段该完成的任务。

    杨雪猜测是之前的经历的创伤太严重,磨平了南诗对感情全部的热情和憧憬。她不敢直白的提及旧事,怕勾起南诗癔症,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婚姻是人生大事,你千万想明白了,别意气用事。”

    “妈妈,我想的非常清楚。”

    南诗呵出一口白雾,消散在半空中。

    她收敛了在人前的笑意,眼神空洞无神,仿若一座木雕立在寒风中,“您介绍的人,肯定不会差。”顿了下,她自嘲地笑:“只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我。”

    杨雪性格高傲,一向不喜欢南诗露出卑微的样子,难免教育了几句,直到那方有人催她,这个话题才结束。临了,杨雪还不忘提醒她约范斯宇。

    上一次见面是在宴会上,南诗和范斯宇搭话全靠长辈撮合,她没机会留他的微信,不过,手机号倒是有。

    南诗正准备打电话,余光瞥见拐角处的一抹身影。

    那人似是站了有一会了,风一起,有一股如有若无的烟味飘来,南诗敏感地皱了皱眉,顺势望去。

    入目是一双修长的双腿,精壮的腰肢被腰带勒出近乎完美的弧度,再往上,脖颈处系着绀蓝色围巾。夹着烟的手指指节分明,肤色白到泛冷,红唇微张,吐出一股烟雾。

    隔着这层雾,南诗不期然和一双冷冽深邃的黑眸对上。

    心咚的一下,毫无征兆地坠入无底深渊。

    顷刻间,凌冽的寒风和脑中的杂音全部如退潮般消失的一干二净,耳朵被棉絮塞住,天地间静的可怕。

    南诗怔愣在原地,不受控制的缓缓抬眸,待烟雾消散,彻底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孔。

    他还是喜欢略长一些的发型,碎发遮住神情寡淡的眉眼,岁月没有在这张过分精致的脸上留下分毫痕迹,反而沉淀了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锋利漠然,让人不敢直视他的威严,很有上位者的气度。

    南诗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万千思绪掠过无痕。

    他们分开的不算体面,南诗删了他的联系方式,固执又决绝的抹掉他在人生中出现过的痕迹,陈嘉佑也意外的爽快,从此之后没再寻过她。

    七年之间,彼此杳无音讯,如今偶然遇上,也不是能心平气和打招呼的关系。

    不如,就当作没看见吧。

    反正,他也没有上前问候的征兆。

    南诗甫一转身,另一侧的包间出来个人,中气十足地喊他:“队长。”一转眼,对方瞧见南诗,登时笑起来,快步上前问候:“哎,诗诗姐,这么巧。”

    范斯宇出现的时间刚刚好,再晚一秒,南诗的门就要关上了。

    背后打牌的吆喝声太大,她不得不出来说话:“确实巧,正想着给你打电话呢。”

    范斯宇扬眉,或许是长相的缘故,让他瞧上去带着一股年轻男生独有的坏劲,但语气十分温和:“什么事?”

    他个子高大,南诗被挡的严严实实,仍能感受到那道锐利的目光。时隔许久,再被那样的眼神盯上,还是会让她脖颈发麻。

    恐惧感仿佛印在她骨子里。

    南诗无所适从地搓了搓后颈,将一侧的短发别在耳后,温声细语地:“有时间去家里吃顿饭吧。”

    范斯宇眼神飘忽一下,抿了抿嘴,表情有些为难。

    ——也对。

    虽说是相亲,但只见过一面就把人往家里带,确实挺没规矩的。南诗解释:“去我爸妈家。运动员在饮食上有讲究,在外面吃不如家里的饭菜干净。”

    范斯宇没再反驳,略做思考,提议:“月底可以么?我明天归队训练,离开基地得请教练和队长签假条,走流程挺麻烦的,出来也不能乱吃。不如等我月底结束训练,到时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向教练请假倒不可怕,怕就怕他背后这位“活阎王”,不动声色也能把人吓得胆战心惊。

    南诗没什么意见,问:“方便加个微信吗?”以后联系他,总打电话不太合适。

    范斯宇摸了摸口袋,发现刚才出来的着急,忘带手机。

    “你直接搜我手机号,我待会通过一下。”

    南诗颔首,侧身过去时,余光不经意一瞥。

    他还站在原地,指尖夹着燃烧的香烟,火光忽明忽灭,薄雾缕缕上升,身子隐藏在暗处,隐约透着一股颓废感。浑身上下,唯一的亮色便是脖颈处系着的围巾,脑海中有道不安分的声音怂恿她探究——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他还系着前女友送的围巾?

    念旧吗。

    不是他的作风。

    仅停留了一两秒,南诗及时收回发散的思绪,进入包间。

    -

    这顿饭到夜里十点结束。

    雪终于转小,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寒风刺骨。

    在场的人除了汤家明和姚芙都喝了酒,汤家明帮忙叫了代驾,又负责一个一个地送下楼。

    姚芙坐在沙发上剥橘子,看他忙前忙后,满眼的红心,乐滋滋地说:“看过这么多帅哥,还是自家的最有味道。”

    南诗无语地斜她一眼,叮嘱:“你少吃点橘子,小心酸牙。”

    姚芙:“嘴里没味儿,就想吃酸。”

    包间内暂时没人,南诗还是谨慎的悄声问:“因为怀孕?”

    姚芙耸肩:“也许吧。”

    汤家明送完人回来,问南诗有没有人接,可以顺路把她捎回家。

    南诗摆摆手,“约车了,马上到。”

    汤家明了然,拎上姚芙的包。

    三人一起下楼。

    姚芙打算等她约的车到了再离开,南诗却怕她冻坏身体,劝他们先走。姚芙拗不过,叮嘱她到家千万发个消息报平安。

    南诗目送他们的车驶离院子,折返回大堂借充电宝。

    扫完码,充电宝却没弹出。

    南诗以为是网络不畅,耐心等了半晌,还是没反应,手机电量即将告罄,她作势向一旁的服务员求助。

    忽地,从身后挤过来一个人。

    南诗看到一只非常白净漂亮的手,指骨纤细有力,手背上青筋微突,勾勒出崎岖的线条,彰显着男人的野性,又有一种很和谐的美感。

    这只手在她身上作过的恶历历在目,南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仓促地倒退一步,试图躲避。

    男人就在身后,她这一下,与主动投怀送抱无疑,脊骨撞上结实胸膛的刹那,指尖摁下侧面的按钮,“咔嗒”一响,充电宝应声弹出。

    他收回手,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连带着熟悉好闻的松露味一并消散在空气中。

    南诗心脏跳的太夸张了,撞得胸口发胀,大脑暂时失去思考能力。掌心轻微的震动唤回理智,她拍拍脸,疑心自己疯了,竟然还敢有不合时宜的遐想。

    连上充电宝,重新开机。

    网络缓冲几秒,司机取消订单的消息弹出:

    【尊敬的乘客,非常抱歉】

    【受到天气影响,司机无法准时到达】

    【麻烦您重新预约车辆】

    【约车费已经原路退回】

    司机发了个红包作为赔偿。

    谋生不易,南诗原本就不是个斤斤计较的性格,也非常理解雪天开车的危险性,回了句“没关系”,没收红包,还慷慨的给对方的服务打了个五星。

    她往大堂里环视一圈。除了还在吃饭的几桌人,没有陈嘉佑的身影,似乎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她的幻觉。

    南诗羽睫轻颤,点开通讯录联系南庭。

    前头传来范斯宇的声音:“诗诗姐,没人接你?”

    南诗见他从院子里进来,冻得鼻尖发红。

    她嗯了声:“你还没走?”

    “正准备走,队长叫我回来帮他买盒烟。”范斯宇掏出手机扫码付款,从服务生手中接过香烟和打火机。再看向她时,眼中充斥着担忧,与爱意无关,纯粹是发善心,“雪天不好打车,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南诗踌躇:“我们住的方向不同,挺麻烦你的。”

    “咱们这关系就甭说客套话了。”范斯宇拆开包装,咬住一根香烟,碍于是在吃饭的地儿,没点燃,稍稍偏头,示意她跟上。含糊不清地道:“万一被奶奶知道我把你单独扔这儿不管不问,我保准会被打断腿。”

    南诗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

    踏入院中,她被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

    一旁传来打火机的声响,范斯宇两腮一嘬,抽了口烟,痛快的呼出烟雾。为了配合她,他刻意放慢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两人挨得近,浓烈的烟味儿传来。

    南诗闻不惯,喉咙发痒发刺,一个劲想咳嗽。她死死忍着这股冲动,怕失礼。

    良久,南诗憋到声调扭曲,小小声说:“你,是不是不愿意相亲?其实,我非常理解,你刚大学毕业,万一之后碰上合心意的姑娘,该后悔早结婚了。况且我和你年龄差的挺大,存在代沟……你不用顾虑,有什么意见尽管提,长辈那边我负责去说和,放心,我不会找你奶奶告状,也不会让你被打断腿……”

    “没有啊,你怎么这么想。”范斯宇奇怪地扫她一眼,“你没看上我么?”

    “倒也不是。”南诗垂下眼睑,没注意到车前站着的男人,弱弱地表达意见:“我只是怕对你不公平。”

    “没有不公平,反正早晚都要结,现在定下来没什么不好。”

    结婚这件事,他做不了自己的主,没有她也会有别的女人,那些大小姐们养的脾气娇纵,他无福消受。思索一番,还是南诗比较合适,错过她,再遇上一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可就难了。

    范斯宇瘪瘪嘴,吐槽:“我上面有两个哥哥,娶的老婆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又因为双方的家庭绑在一起,闹翻天也没法离。我以前看到他们的生活一地鸡毛,对结婚特别反感,不过,和你一见面,突然觉得也能接受了。”

    南诗出身书香门第,国内双一流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目前是女性杂志的编辑,职位虽然不高,但手中握着一大把人脉资源。长得温婉可人,性格知书达理,这桩婚怎么看都是他赚了好叭。

    ——至于感情。

    他们的家世在这儿摆着,爱情这种虚无的东西无关紧要,生活上举案齐眉,事业上互相扶持,就是上上签。

    范斯宇把其中的利害关系盘算的很清楚。

    他心情舒畅地抽了口烟,一抬眸,对上男人阴鸷的眼神,心下一泠,不自觉挺直背脊,声音放低,语速飞快,争取走到他跟前儿之前把话讲完:“打断腿什么的,是我在跟你开玩笑。如果你也觉得行,月底我去家里,向两位教授正式提一提这事儿吧。”

    南诗相亲这么多次,范斯宇是第一个没有拒绝她的男人,按理说,她该很开心。虽说迟到几年,还是完成了父母给她制订的人生规划。可是,她这会胸口仿佛噎着一块巨石,又疼又胀,怎么都不痛快。

    她缓了缓这股异样,准备和他沟通一下正式约见父母的事情。

    甫一抬头,一阵寒风刮来。

    带起的雪粒子构成天然屏障,模糊视线。

    南诗应激般阖上眼睛,几秒钟之后,复又睁开。

    陈嘉佑陡然出现在视线中。

    他孑然站在风雪里,发上和肩膀一片雪白,大衣敞开怀,露出内里单薄的衬衫,根本不怕冷。这么板正的一个人,冷面时拽的不像话,不经意间露出的气势,甚至有点儿骇人。

    可是,他以前分明不是这种形象。

    甭管有多少公子哥的小脾气,都只在她面前展现,在外人眼中,他从来是温和有礼,谦逊有度的乖乖仔。

    ……分开的时间太久了,他已经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样子。

    南诗口中发涩,扭头看向一旁挂着灯串的矮松,掩盖别扭的状态。

    陈嘉佑同样没看她,指节勾着车钥匙,冲范斯宇摊开掌心,索要烟盒和打火机。

    范斯宇很怵他,把东西递过去时人都矮了一截,“队长,顺带捎上我朋友呗。雪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她打不到车,一个人留在这儿怪危险的。”

    南诗一滞,终于记起忘记问范斯宇,他没考驾照,怎么开车。

    答案显而易见。

    开车的人是陈嘉佑。

    这辆大奔的车主也是他。

    南诗登时起了退却的心思。

    陈嘉佑直勾勾地盯着范斯宇,冰冷的目光投来,骇的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打了个磕巴:“队、队长……?”

    队里人人都说他的车不载女人。

    范斯宇起初还不信。

    如今看来,传闻貌似不假。

    范斯宇不免打退堂鼓——

    就不该开这个口,他还是老老实实陪南诗等出租车吧。

    “你。”

    风雪飘摇中,陈嘉佑蓦然开了嗓:“把烟掐了。”

    他嘴角一扯,淡淡地讥道:“瞧不见她呛得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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