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温

    市中心一如往常的繁华,街上人潮如织,这座城市屹立多年,从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发生任何变动。

    南诗孤身穿梭在人群中,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走到双腿发酸,腰也直不起来,在路边随便找了个长椅落座。她本来是想和陈嘉佑面对面说清楚,但一听到他和经理的对话,就不敢上前了。

    -“你不打算和她结婚?”

    -“当然不。”

    三个字,如晴天霹雳。

    她一颗还有余温的心脏重重地跌入泥潭,无声无息地淹死了。

    南诗总算理解,为什么温羽得知交往的对象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仍为了他伤心的在KTV喝到烂醉。她们都一样,在对方一句接一句不用负责的誓言中迷失了本心,到最后流泪时,一半在哭脆弱易逝的真心,一半在哭懵懂无知的自己。

    也许是最近哭得次数太多了,南诗眼眶发酸,一滴泪也没有。表情因为过度悲伤微微扭曲,让人不忍直视。

    周围行人匆匆,没有人会为她驻足。

    再耗下去也没意义。

    南诗浑身发冷,打开手机约车,陈嘉佑一个接着一个的电话,界面不停弹出,根本没法定位。实在被烦的不行了,她接听,破罐子破摔地低嚷:“你干嘛?!”

    他很急,声音发哑:“我来找你。”

    她的声音在风中显得虚无:“不用来。”

    “你到底在哪儿?!”陈嘉佑突然吼了一声,而后气息弱下去,听筒内传来低泣的细碎声,瑟瑟如雨中叶:“诗诗,有问题我们就解决问题,你别突然说分手,这事儿不能拿来耍性子。我们坐下,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算我求你,行吗。”

    南诗捂着脸,眉心一抽一抽,仍然能感受到心口在隐隐作痛。

    她咬着牙:“我不想见你。”

    有些狠心的话,等见了面,一对上他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她有可能就说不出来了。

    南诗不想做个没出息的人。

    在感情里,当断必断,不断,反受其乱。况且,他们之间还隔着另一个女生。良好的教养告诉她,不能去做不知廉耻的第三者。

    陈嘉佑找遍了商场顶层的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找到她。他捏着那只邦尼兔,打车直奔她家,一路上不间断的联系他,六神无主的样子引起司机的关注,好心询问他是不是重要的人走丢了,要不要报警?

    南诗在这个时候接起电话,冷漠地告诉他,她不想见面。

    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来,陈嘉佑抹了把脸,一掌心的湿漉,他呼吸逐渐急促,失了分寸,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们见一面。”

    南诗的语气很强硬,说不见就不见。

    陈嘉佑快要崩溃,下车之后,向小区飞奔而去,站在楼下望着一片漆黑,知道南诗不在家,他当即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找回去。

    电话一直没断,但谁也没开口。

    南诗听着他气喘吁吁的声音,终究没忍心,率先打破沉默:“是我累了,不想和你谈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南诗!你给老子把话收回去!狗屁的好聚好散,我和你,一辈子散不了!”

    陈嘉佑急红了眼,语气很冲:“你要作,可以,随便你怎么折腾,我甘心任你耍着玩。唯独分手不行。有本事,你当着我的面,再把这话说一遍!”

    “你凶什么呢,做错事的人又不是我。”

    南诗嗫嚅:“陈嘉佑,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我他妈爱你,爱的要死!”陈嘉佑爆了句粗口,不错眼的在人群中搜寻那抹熟悉的身影,咬牙切齿地道:“你有什么可不信的?我之前就说过,你别一碰上事,先怀疑我的心意……”

    南诗轻巧地打断:“我宁愿你只是为了玩一玩,这样我还能光明正大的讨厌你。但你现在说爱我,让我觉得还挺可笑的。”

    “你有没有发现,抛开家庭背景那些外界因素,我们其实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除了身体比较契合,我们的三观有很大的差异……比方说,爱,这件事。”

    “我爱你,所以处处小心谨慎,委曲求全,忍到不能忍的时候才会发脾气,最后总会向你低头,选择和好。那么你呢?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从不理会我在这段感情里受到的委屈,一碰上问题,先骂我胡思乱想,然后表明诚心,哄我回头是岸。”

    “翻来覆去太多次,我真的累了,”南诗叹,“反正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不如爽快些分开。相爱一场,别弄得太难堪。”

    “——为什么不会有结果?”

    陈嘉佑怕地铁站信号不好,会漏听她的话,干脆徒步走到市区,在人潮如织的街头迷失了方向,茫然中,只听到这句。他皱眉,耐着心询问:“是两位教授给你施加压力了吗,这样,趁我妈还在国内,我今晚回去跟她讲,找个时间上门拜访……”

    南诗被他的执拗劲弄得头疼,生硬地甩出那个憋了很久的问题:“你要怎么跟你妈妈介绍我,说我是第三者吗,还是你找的情人?”

    陈嘉佑正要叱责她胡说,突然想到什么,哑然一瞬,笃定地道:“你见过司念了。”

    真正听到这个名字从他口中吐出,南诗恍然觉得有东西碎在胸口。

    她艰难地嗯了一声。

    “这件事,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我和她确实订过婚,但那都过去了,我现在和司念没有任何关系。”陈嘉佑迫切的想见到她,隔着电话,他猜不到她是介意,还是单纯的询问,心里没底,话语颠三倒四。

    南诗提醒:“我不会挂,你慢慢说。”

    陈嘉佑深吸一口气,缓而慢地道:“是家人逼着我订婚,但我发誓,和她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挂了个名儿,平时压根不联系,逢年回老宅吃团圆饭才见一面。我不喜欢她,也没喜欢过别人,我心里就你一个。”

    “——所以,你一开始不打算公开恋爱,可能是为了我着想,但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怕家里知道,你在婚约之外有个女友。”

    南诗憋得喘不上气,起身绕着长椅走了几圈,声音发抖:“也有可能,是你早就看出我自尊心强,一旦被我知道司念的存在,不管你是不是出于自愿,我都不会和你开始。”

    “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名声和感受。”

    “……”

    陈嘉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声喃喃:“诗诗。”

    “你别叫我!”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喊起来:“你有你的苦衷,但外人不会大费周章的去了解,他们看到的只有我,在你和司念的婚约存续期间,和你厮混了这么多年!如果爸妈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南诗捂着脸蹲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陈嘉佑!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把我的真心和贞/洁踩在脚下,玩弄于股掌间,还趾高气昂的命令我不许离开。你怎么能坏成这样!”

    陈嘉佑永远无从得知,一个恪守规矩的女生,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躺在酒店洁白的床单上。她忍着羞涩圈住他脖颈,面颊压着他锁骨,感受到他的轻吻落下,脑袋里想着他穿着蓝白色校服俯身问她借笔记的样子,耳畔响起一句饱含情/欲的‘我爱你’,随即,她的灵魂被撞碎。

    那一刻,南诗就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非但不怕,反而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从小没尝过自由的滋味,大院里的孩子在嬉笑打闹时,她只有坐在桌前刷练习题的份儿。自从遇见陈嘉佑,那个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的少年,让她一颗心跳脱出规则之外,生活乱了节奏,迎来了第一抹鲜活的色彩。

    南诗真的以为他会是她一生的救赎。

    但如今,信念崩塌。

    全都化为泡影。

    南诗抹了把泪,快步走到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

    她一抬头,远远看到商场顶层的摩天轮,亮着灯,投射出的汉字笔画并不齐全,但连贯起来也不是不能明白意思——

    CJC,我爱你。

    后面跟着一个大大的心。

    估计是正值热恋期的情侣玩得把戏。

    那么热恋之后呢?

    又有谁记得今晚的海誓山盟。

    “陈嘉佑。”在车笛喧嚣声中,南诗收回视线,说:“你放过我吧。”

    -

    这个冬季比想象中还要漫长,二月份入春之际竟然还下了一场雪。

    肉眼所及之处,一片银装素裹。

    元宵节那天,南诗和姨妈一家回了老家,泥泞的山路变成柏油马路,两侧还装上了路灯,一进屋,热气腾腾,大客厅里有立式空调,各个房间还有悬挂式空调。

    林念快活的在沙发上滚了一圈,问外婆村子里的变化。

    “前阵子,有个慈善家下乡,挨家挨户的捐赠空调,还出资修了马路,有了路灯,村里的老人们晚上出行就便宜了。你们姊妹俩下午得空可以去东侧的大道玩,那儿建了娱乐区……”

    “好家伙,遇上真土豪了。”

    林念翘着二郎腿,嘀咕一句,转头对上姨妈威胁的眼神,赶紧起身坐端正。

    南诗倒了杯水,喝完之后,拎上马扎去帮外公外婆择菜。

    两位老人最先关注的还是她的身体,旁人都是过年长膘,她反而越来越瘦了,脱掉外套,整个人瘦成薄纸片,怪可怜的。

    外公疑心:“你爸不给你饭吃?”

    “哪能啊,”南诗往上撸一把袖子,笑,“我一日三餐正常吃,可能天生是不长肉的体格吧。”

    “你们现在的小年轻热衷追求‘白幼瘦’,这是一种非常不健康不成熟的观念,容貌会老去,但内里的修养不会变,反而会随着时间沉淀,变成个人独特的魅力。你不必过度追求世俗的审美,有这个时间,不如到处去玩一玩,趁大好青春年华尚在,抓紧享受。”

    南诗点点头,样子文静又乖:“嗯。”

    “你小时候待在我身边,荤素不忌,养的圆嘟嘟的,戒完奶回到你爸妈身边没几年,瘦的像根杆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在吃上千万不要亏待自己,今天中午再给你炖一只乌鸡。”外婆起身,又去冰箱里扒拉。

    过年没吃完的货今儿全拿出来了,南诗想劝她留一些,没等开口,外公那头又嚷:“念念,去村里的超市买些大料,中午炖鸡用。”

    林念正忙着打游戏冲分,闻言向南诗投去求助的眼神。

    南诗接收到,比了个ok的手势,穿衣服拿上手机出门了。

    村里的路弯弯绕绕,南诗心里装着事,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道绕到那个犄角旮旯,幸而碰上好心指路的村民,她干脆跟着一起去看一看新建的娱乐区。

    远远地,南诗对占地面积有个模糊的概念,不免发出惊叹——规模确实不小。

    这会儿,有不少老人拿着马扎在阳光下扎堆打牌,小孩们在那一片爬上爬下,顺着滑梯打了个出溜,眼瞅着就要栽倒。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南诗心登时跳到嗓子眼,惊叫未能出口。

    电光火石之间,有个少年从一旁冲出来,一把抓住小孩脊背的衣服,把人从滑梯上拎下来,扶着他站稳,半跪在地上,低头,给小孩掸去裤子上的灰尘,严肃地叮嘱他千万注意安全。

    小孩儿看到漂亮哥哥,笑得花儿一样灿烂,点点头,羞怯地跑开了。

    他起身,沉默地盯着她,黑黢黢的眼睛宛如吸人的无底洞。

    身长玉立的少年站在风中,墨发微动,像极了放慢的电影镜头画面。

    南诗心头一慌,掉头就走。

    她以为陈嘉佑会追上来,可他没有。

    等她买完大料,从超市出来,他还在跟人商量增加护栏的事宜。

    南诗低着头,匆匆从一旁经过,进入林中小径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陈嘉佑一不小心踩在枯枝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她眼皮跳了一下,沙哑的嗓音跟着传来:“你剪头发了。”

    “很漂亮。”

    南诗蓦地怔住,犹豫几秒的功夫,他已经走到身边,遮住大片日光,投下阴影。极好闻的松露味包裹住她,陈嘉佑指腹蹭过她的发尾,查看脖颈后面细小的伤口,现在已经愈合,只剩下浅浅的白线。

    南诗不自在地躲开他的触碰。

    她的抗拒一下点燃了他窝藏的怒火,空气中有什么一触即发,陈嘉佑及时抓住她的胳膊,蛮横的往怀里扯。

    南诗不停推诿他的胸膛,可男女力量悬殊,她挣脱不得,抬起头,忿忿地瞪着他,“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你喊。”陈嘉佑眉眼中的情绪极淡,戾气横生,冷硬地呛她。

    南诗紧咬下唇,一副受到屈辱的样子,闷不吭声。

    短暂的对峙之后,风仿若停止,周遭一片寂静。

    “诗诗。”他发现她慢慢红起来的眼眶,心下一惊,先低了头,解释:“知道我和司念订过婚的人很少很少,不会有流言蜚语传出去……”

    南诗鼻子一酸,打断他:“你是不是,没明白我那天的话……我之前确实介意你和司念的事情,但那些外在因素还不足以让我对你死心,这段关系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

    “什么?”陈嘉佑想到那天她在电话里撕心裂肺的恸哭,眉头紧皱。

    南诗张了张嘴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终也不过一句:“我们不合适。”

    “胡扯。”陈嘉佑当然不会接受这个听起来近乎荒谬的理由,他们在一起不止一天两天,到现在才说不合适,简直可笑。

    南诗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他,认真地说:“闹到险些分手的那次,是你说‘陈嘉佑不会总让人失望’,而我又太喜欢你了,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情绪,给了你一次机会,但是现在我不想忍了。”

    “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不快乐。”

    陈嘉佑准备了一大箩筐挽留的措辞,被她一句‘真的很不快乐’全部堵在喉咙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失败,明明做的努力是为了和她长久相守,结果却背道而驰。他嘴角下垂,无言地凝视她。

    良久,他像是被困在了某个梦境中,困兽一般挣扎起来,负气又固执地问:“你不爱我了?还是,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

    她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是爱的。

    少女在十五岁的惊鸿一瞥,经过漫长岁月的洗涤,演变成非他不可的喜欢,又因为共同拥有的珍贵回忆,沉淀为厚重的爱意。哪怕两人之间有龃龉,一对上他,她还是会无可救药的心动。

    南诗长睫低垂,叹息:“争论这个没有意义。我是通知你分手,而不是和你商量要不要分手。”

    “三月份,我要去昌苏大学做交换生,实力允许的话,我会留在那儿继续读研、读博。按照爸妈的规划,我将来大概率会成为大学老师,不过,经过我努力的劝说,他们现在愿意支持我进入新媒体行业。不管我之后走上什么道路,有一件事毋庸置疑,我的人生中不会再有你。”

    “你有你的未来,我也有我的,我们奔赴的方向不同,心也产生了隔阂,已经没有必须纠缠下去的理由了。”

    “……所以,”陈嘉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哭腔,“你,是真的,不打算要我了?”

    很意外的,南诗第一次没有因为他的伤神而心软,也没有任何情绪崩溃的征兆。把心底的话说出口,她反倒变得更加理性了,拨开他紧抓着自己的手,退后几步,肯定地应声:“嗯。”

    眼泪毫无征兆的滚落。

    陈嘉佑狼狈地转过头去,不想被她察觉。半晌,他自嘲地笑了声:“是我不该急功冒进,没有处理好自己的问题就来招惹你。我的错,我认。可是,如果我当初没有行动,你身边的位置会是我的吗?”

    “我非你不可,但你不是。”

    他又抹了一把脸,声音嘶哑低沉,晦涩不堪入耳:“你体会不到想一个人想疯了的滋味。”道德、尊严、体面统统抛之脑后,拼了命的,和上天要一个好结果。

    “……”

    南诗没有作答,面色平淡到略显寡情,藏在袖中的手却紧攥成拳,尖锐的指甲刺痛掌心,把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又憋了回去。

    高中毕业那年,南诗以为他们一走出学校的大门就再也不会遇见,于是把心意写在纸上,鼓起勇气,打算在拍摄毕业照那天,趁乱塞给他。可惜他迟迟没有出现,她多花了一份钱买的年级大合影也成了废纸一张。

    陈嘉佑永远不会知道,他是她第一次那么执着的一个人,也是真的做好了为他豁出一切的准备。

    只是叹息造化弄人,她拼尽全力挣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陈嘉佑,你别,掉眼泪。”南诗口中发苦,胸膛酸的厉害,语调低低,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像在劝他,又像在自渡:“人生就是这样,聚散离合都是无常。”

    陈嘉佑佩服她还有心思讲大道理,不甘地问:“除了这个,你没别的要说了?”

    ——有的。

    南诗记起写在纸上却没送出去的心意,时隔久远,最后那句美好祝愿,还是用在了与他告别这件事上。她说:“祝你,余生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陈嘉佑耳畔有一瞬间的嗡鸣,本能的收拢掌心,衣袖还是从他指尖溜走。他眼睁睁看着南诗转身,越走越快,最终小跑起来,消失在小径的尽头。而他的双脚被钉在原地,没了追上去的勇气。

    风一阵接着一阵,最后一丝属于她的气息也消散的一干二净。

    有点微凉落在鼻尖,他眼神虚无空洞,慢半拍反应过来,是雪。

    这个冬日实在漫长,二月中下旬还是大雪纷飞,像极了他们初遇时那一年。

    转校生站在讲台上,视线越过大半个教室,一眼先发现坐在窗台旁边的少女。

    他们小心翼翼的靠近,不遗余力的相爱,谱写出最热烈真挚的篇章,成为彼此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许,很多年后再想起这段初恋,仍会觉得刻骨铭心。

    尽管,他们已无法再携手共度下一个冬季。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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