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温

    ——此狗非彼狗。

    屋内的在摇尾巴,屋外的也在摇。

    南诗耳尖涨红,忿忿瞪他,轻启唇,无声地呵斥:讨厌。

    陈嘉佑吃吃地笑起来,指节弯曲,挑起帽檐,露出一双深邃水润的眸,微微歪头,做口型:出来。

    南诗拿上手机,同女生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出去。同一时刻,陈嘉佑松开行李箱,急急地冲她而来,胳膊横在她腰间,将人抱离地面,转了半圈。

    南诗双脚稳稳落地,紧搂住他的脖颈,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还有耳畔缱绻地呢喃:“诗诗,诗诗……”

    南诗整个人轻飘飘的,将要升空时被他拽回怀里,瞬间踏实了。

    她不知怎的,竟然生出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一时顾不上别的,捧着他的脸啄了两下,直白地表达心意:“阿佑,我好想你。”

    陈嘉佑幼稚的和她争:“我更想你。”

    人潮汹涌的街头,高大的少年紧搂着他心爱的姑娘,仅仅一个拥抱,足够诠释分离近两个月的思念,和无休无止的爱恋。

    南诗用力抱着他,搂了会,上头的情绪慢慢褪去,她后知后觉察觉到来自路人的注视,羞涩的往他怀里藏。

    陈嘉佑深吸一口气,遏制住内心翻涌的悸动,攥着她的小手塞入口袋,推着行李箱往公寓的方向去。

    南诗歪着头瞧他,眼神十分迷恋,怎么都看不够似地:“还没过年呢,你怎么回国啦?家里人不会有意见吗?”

    “想回就回了。”

    陈嘉佑稍微一用力,将行李箱拎上台阶,推入电梯,摁下楼层按键。

    液晶屏上的数字不停变换,他们没有精力去看,视线黏糊糊地贴在一起,藏在口袋里相扣的十指不停摩挲。空气在沉默中逐渐焦灼,噼里啪啦冒着火花,彼此的呼吸变得粗重,情愫呼之欲出。

    南诗脸热,率先扛不住他的灼灼目光,扭过头去。

    家门的密码是南诗输入的,陈嘉佑要扶着行李箱,又不舍得松开她的手。两人肩挨着肩,挤在一起换拖鞋,亲昵的像连体婴儿。

    南诗很享受和他贴贴,但不好意思表达出来,只能找借口暂时逃离:“我先去换衣服,刚刚在狗咖里待着,身上沾了不少毛。”

    陈嘉佑不得不松开她,打算趁这个空闲去收拾行李,可脚步一顿,他又跟上去,倚在门边,目不转睛地看她在屋里打转。

    南诗拿了衣服,见他在门口站着,懵懵地:“怎么了?”

    陈嘉佑环着胳膊,悠闲万分:“没事,我想看着你。”

    南诗捂脸:“……可我要换衣服。”

    陈嘉佑扬眉,兴致盎然:“嗯,就为了看这个。”

    “……!”

    南诗羞赧且无语,二话不说关了门,觉得不保险,‘咔嗒’一声,把门反锁了。

    陈嘉佑被拒之门外也不恼,笑了笑,脱掉外套,去沙发上躺着休息。

    他不在的时候,南诗时不时会过来大扫除,所以室内非常整洁,抱枕上还有股好闻的清香味,和她身上的味道很相似,他长途跋涉的疲倦感消失殆尽,浑身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南诗出来时,见他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里,无处安放的长腿交叠,搭在茶几上。

    她过去拍拍他的腿,提醒:“累就去床上睡。”

    “……不累。”

    陈嘉佑翻身坐起来,一把将她拉入怀里,自背后搂着她,拆开发圈丢去一旁,手指插/入发间拨弄,贪婪地汲取她的体香。跟犯了什么瘾一样。

    南诗稍微动了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关心:“你的感冒好了没有?”

    “好了,睡一晚就全好了。”

    陈嘉佑将她的长发拨去一旁,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颈侧,毫无欲念,倒像是在做标记圈地盘。

    南诗痒得不行,笑着,伸手去推他。

    陈嘉佑被她闹得不耐,干脆把她转过来。

    一换姿势,两人面对面坐。

    他一进屋就摘了帽子,额前的碎发被蹭的乱七八糟,露出底下的纱布。

    南诗嘴角的弧度一滞,瞳孔震颤,声音微微拔高:“你受伤了?!”

    陈嘉佑拨了拨头发,重新盖住那一块,无所谓地道:“不小心磕的。”

    “别躲,让我看看。”

    南诗板正他的脸,小心拨开发丝,指腹轻柔地拂过纱布。心疼的无以复加:“怎么可能是磕的,你骗人。”

    “没骗你……”

    陈嘉佑不欲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找了个话题,岔过去,“你饿不饿?”

    “还好,”南诗吃过中饭,不久前又喝了杯热可可,肚子发胀,“你是不是没吃饭?家里没菜了,点个外卖?”

    “出去吃吧。海底捞?”

    “行。”

    陈嘉佑拍拍她的臀,狎昵地揉了两把,意犹未尽:“行李箱里有给你的礼物,自己找一找。”

    南诗原本还在因为他的动作面红耳赤,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从他身上下来,去推行李箱。

    陈嘉佑怕她弄不动,帮忙放倒。

    “密码是你生日,0719。”

    说完,陈嘉佑进卧室换衣服,外套是从那边带来的,似有若无的飘着一股老宅的味道,让他膈应的厉害。

    南诗蹲在行李箱前,在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里翻出一只精致的礼盒,用洁白的绸缎扎成蝴蝶结,解开之后,转动礼盒的旋钮,里面是一条镶嵌着钻石的项链,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南诗惊喜万分,紧接着,发现放礼盒的位置还有一只包装袋。她先将项链妥帖地收起,再去拆那只袋子,里面是只白色邦尼兔玩偶,吊牌上写着‘Please look after me’。

    陈嘉佑换完衣服,过来,瞧见她撸着兔子的耳朵,俯身将她拆开,抱入怀里,笑意轻和:“喜不喜欢?”

    “喜欢。”

    南诗故意拿毛绒兔子蹭他的脸,弯了眼睛:“为什么会送给我这个?”

    陈嘉佑低头,亲昵地轻咬她的鼻尖,温声道:“小女生不就喜欢这种毛茸茸的玩偶么。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它能代替我陪着你。”

    他就喜欢用这些有含义的东西哄她高兴,南诗爱惜地抱着兔子,嗫嚅:“可是,在我心里,谁都代替不了你。”

    陈嘉佑扬眉,拽里拽气地:“嗯,我这不亲自回来陪着你了。”

    南诗微仰头看着他,双瞳剪水,忽然单手拉下他的衣领。陈嘉佑条件反射般,顺从地俯身,温热的唇印在一起,由她主动挑开,深入纠缠。

    有些事做多了,该怎么反应已经刻入骨髓。陈嘉佑大脑一片空白,手却不由自主地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肢,闭眼感受她的芳香。

    窗外传来小孩儿玩摔炮的响动,噼里啪啦,室内的啧啧声被掩盖住。玻璃内外冷热交杂,蒙了一层水汽,水珠蜿蜒,滑出长长的痕迹,隐入缝隙中。

    客厅内,摊开的行李箱被粗暴地踢去一旁,布艺沙发深深陷下去,随着细碎的动静响起,南诗又被摁住了。

    她像离开水之后濒死挣扎的鱼,将要触碰到海浪,又被一双大手残酷地抓回岸上。两腮疯狂鼓动,企图汲取更多赖以生存的氧气,可窒息感越来越明显,她慌不择已,下意识用手肘抵他。

    陈嘉佑察觉之后立刻停了一下,支起上半身,漆黑的眼瞳中有暗流涌动。他宛如蛰伏在黑暗中的兽,在等,亦在筹谋。

    同时,专注地端详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小姑娘或许是吃不胖那类型的,捏一把脸颊,滑滑腻腻,却没多少肉,下巴瘦的发尖,显得眼睛很大,眸中蒙着一层水雾,黛眉压低,咬着下唇瞧人,可怜又诱。

    陈嘉佑咬紧后槽牙,下颚线绷紧,唇上还有她的小巧牙印。整个人蓄势待发,充斥着野性,又冷又欲。

    南诗心跳砰砰,揽着他脖颈的胳膊收拢,试图将他拉下来。

    陈嘉佑反手拍了她一下,低垂着眼,视线落在她嶙峋锁骨以下的地方,面部肌肉抽动几下,在心里暗骂:

    ——操!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儿,真他妈的,勾人心魄的漂亮。

    南诗没有意识到他的停滞是因为自己的‘挣扎’,身体内有股情绪蠢蠢欲动,找不到出口,堵得难受。

    她疑惑他怎么不继续,但不好意思问出口。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幡然醒悟,慢吞吞地转身,伸长胳膊,有些费力地拉开茶几下的抽屉。

    ……没记错的话,这儿还有新的。

    南诗果然摸到包装盒,拿出来,窸窸窣窣地拆塑料膜。

    陈嘉佑俨然是个合格的捕猎者,耐心地等着她,还有心思扯别的话题:“你今天怎么到这边来了?”

    “……”南诗拨开黏在脖颈处的发丝,不自然地说:“走着走着就来了。”

    陈嘉佑配合地坐起身,在她低头的时候,捡起桌上的皮筋帮她扎头发,混笑:“哦,想我了。”

    南诗脸颊连带着脖颈那一片肌肤红的快要滴血。她扶着他的肩膀,眼眶涨红,泛起的水雾比玻璃上的还要汹涌,抽了抽鼻子,不知是因为什么要哭,哼道:“陈嘉佑,你说实话行不行?”

    ……你头上的伤到底怎么弄的?

    陈嘉佑不想在兴致这么好的时刻提那些扫兴的人,干脆装没听到,宽大的掌心完全覆盖她的后脖颈,不由分说的往前摁,动作野蛮霸道,语气却轻柔:“沙发太软了,你跪稳,别摔下去。”

    “……”

    -

    整栋公寓是集中提供的地暖,温度热起来时,房间像只偌大的蒸笼。客厅开了半扇窗户,刺骨的冷风吹散了大半热浪,但人在激烈运动之后肾上腺素飙升,仍受不了这样的温度。

    陈嘉佑像是水洗过一样,墨发湿漉漉的,眸中水汽氤氲,甚至有些气短胸闷,趴在她心口处平复。

    南诗抱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不停扇动,给他降温。

    她有些好笑地问:“你怎么热成这样?”

    ……像小狗吐舌头。

    陈嘉佑汗涔涔的,额上的伤口渗入汗珠,痧得慌。他环着她的细腰,转头埋入胸膛,负气地抱怨:“难受死了。”

    南诗:“……”

    她不自在地眨眼:“你压得我也很难受。”

    陈嘉佑深深地吸了口气,奶香奶香的,齁的慌。他隐隐有再发作的势头,没敢继续赖着,亲亲她的眼皮,温声说:“辛苦了。”然后捡起衣服套上,跨过行李箱去放洗澡水,声音从浴室传来,音调很高:“先预约个位子吧。”

    南诗有气无力地应:“好。”

    手机在包里,包挂在玄关处,距离太远,南诗没去拿,就近用了他的。

    陈嘉佑的手机录了她的指纹,打开之后,南诗没乱翻,直接点入微信小程序。

    季烁的消息适时弹出:你回国了?微博IP都变了。

    季烁:有时间出来吃个饭?全国赛赢了,你不得陪着兄弟们庆祝一下。队里其他人回家过年了,就我和贺然这两个本地的有空。贺然说他要请客,你真不来?

    南诗抻了抻腿,披上薄毯,颤巍巍地过去敲浴室的门。

    哗哗的水声暂歇,陈嘉佑扬声:“什么事?”

    南诗推开一条小缝,探头瞅他,“贺然请吃饭,季烁要你去呢。”

    陈嘉佑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反问她:“你介不介意和他们一起?”

    南诗摇头:“都是认识的人,没什么的。”

    “成,我待会回他。”

    陈嘉佑把手机放去干净的台子上,撸了把湿发,露出额头,和她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出一辙,只是现在身上多了股撩人的慵懒,又拽又坏。

    南诗扫一眼他额角的纱布,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没再执着他是怎么受的伤,体贴道:“你小心,别沾到水了,洗完澡,我再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嗯。”

    陈嘉佑弯腰,伸手去试水温,觉得刚刚好,于是冲她打了个响指:“来。”

    “……”

    南诗倒退了一步,没来由地尴尬:“你先、先洗。”

    陈嘉佑不解:“一起呗,暖和。”

    “……不了。”

    南诗抓紧薄毯,跟出了故障的机器人一样,重复:“你先。”

    陈嘉佑眯起眼睛,抵腮笑了笑,漫不经心地:“你主动过来,还是,我去抱你。选吧。”

    南诗苦哈哈的耷拉着一张脸。

    ……她就不能不做选择吗?

    陈嘉佑环着胳膊,倚在墙边,面无表情,压声:“三。”

    “……”

    “二。”

    “……”

    他作势起身,南诗果断迈进来,认怂:“还是不麻烦你了。”

    陈嘉佑得逞地轻笑,反手拉上浴室的间隔帘。

    两人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天色渐暗,季烁久久等不到回信,急不可待地打来电话。陈嘉佑正在收拾行李箱里的衣服,转而把手机给了南诗,她打开免提,放在桌上。

    季烁火急火燎地道:“啥情况啊你,耍大牌?兄弟们约顿饭都不来了。”

    “不吱声一律按默认处理哈。”

    他戳屏幕:“海底捞行不行?我这就去排号。”

    南诗蹲在行李箱前,把玩偶和项链礼盒装在一个袋子里,放去一旁,帮他收其它的东西,闻言,温吞的出声提醒:“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定了位置。”

    沉默几秒,季烁讪讪地道:“你俩在一块儿呢。”

    “嗯。”

    南诗把手机放在床上,戳戳陈嘉佑,示意他给季烁说。

    陈嘉佑盯着她进浴室放洗漱用品,小姑娘捂得严严实实,半点儿不嫌热,随手挽起丸子头,碎发垂在脖颈上,肌肤白的晃眼,完全遮不住被他捏出的红印子。他挠了挠肩,被她意乱情迷时抓破的那块儿隐隐作痒,一路蔓延到五脏六腑,一颗心跟着蠢蠢欲动。

    陈嘉佑拿上手机,进了浴室,反手关门,问:“几点碰面?”

    季烁踌躇:“不方便就算了,别打扰你们约会。”

    “方便,本来我们也打算去吃海底捞。”

    陈嘉佑伸手捏她的面颊肉,南诗也不反抗,专注地收拾东西。结果捏着捏着就不对劲了,他的指腹在唇上轻柔摩挲,挑开贝齿,企图更进一步。

    南诗一滞,扭头躲开,怯怯地瞪他一眼,快步离开浴室。

    ……久别重逢之后的亲昵程度,有点儿吓到她了。

    陈嘉佑看她娇羞的样儿,咬着唇闷笑。

    季烁:“……”

    季烁抓头:“哎,我还在喘气,你秀恩爱能稍微顾及一下我的心情么。”

    陈嘉佑敛了笑意:“我把位置发你,你们先去。”

    季烁:“行。”

    挂了电话,将手机随意一丢,陈嘉佑把叠整齐的衣服放进柜子里,南诗拎着医药箱进来,拽拽他的袖子,“你坐下,我看看伤口。”

    陈嘉佑顺从地坐在床沿,将她揽入腿间,仰起头。

    南诗拨开他的碎发,眉间紧皱,表情很严肃,小心揭开纱布,生怕某一步做错,弄疼了他。

    南诗用棉签蘸了药膏,很轻很轻地擦过红肿的伤口,心疼地嘀咕:“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毛毛躁躁的,还能把头撞破了……痛不痛啊?”

    陈嘉佑其实没觉得有什么,他从小没少挨揍,打冰球也无法避免受伤,早就习惯了,况且他从来不是个矫情的人,当下疼过去,之后就不再放心上。

    但南诗温热的小手捧着他的脸,眼睛水汪汪的,看样子恨不得替他疼一疼。他心窝子发软,突然想装腔作势一回,于是‘虚弱’地倒在她怀里,哼哼:“你亲我一口吧,这样我就不疼了。”

    南诗:“……”

    南诗顿时觉得他的脸很烫手,稍微用劲儿往外推了推,没推动,还埋的更深了。她有些急:“不亲,刚刚亲了好久……你的脸别压着那儿,我喘不上气了。”

    陈嘉佑才不管她的反抗,霸道劲爆发,手指夹着她的两腮,不由分说的把人往下拉。南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往前扑倒在他怀里,在他的掌控之下,唇准确无误地印上他的,纠缠汲取,辗转反侧。

    短短几秒之内,南诗再度化为一滩水。

    陈嘉佑的桀骜宛如最佳解药,让她沉溺其中,暂且忘记今天的烦心事。

    南诗在这种事上一惯放不太开,通常都是他哄着骗着才肯配合,鲜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刻,以至于,陈嘉佑将她的手从衣服里拽出去时,她还迷离着。

    反之,陈嘉佑表情分外淡然,这个吻没有挑起他的狂热,甚至让他有些意兴阑珊。他很长时间没踏实休息过,眼皮微肿,褶皱处那颗浅色的小痣格外明显。瞳仁漆黑,幽深薄情,直勾勾地盯着她,极具压迫感。

    南诗不明所以地眨眼,想搂他,可陈嘉佑的虎口卡着她的下巴,往外推,逼迫她起身,不许赖在自己怀里。

    室内的旖旎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南诗被他突如其来的疏远弄得不知所措,长睫扑闪,委屈巴巴的,伸手试图抵抗他的钳制,却没得逞。

    这人真耍起蛮横,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陈嘉佑视线如钩,直接探入她内心,抓住那丝不同寻常,声冷:“你有事儿瞒着我。”

    南诗像只没了电池的玩偶,侧身坐在他腿上,不言不语。冷光洒在她身上,衬得人瘦弱可怜。

    陈嘉佑故意颠了下腿,南诗惊慌地揽住他的脖颈,美眸瞪圆,脱口而出:“你别欺负我了。”

    “那你说实话,不然我还折腾你。”

    “……”

    陈嘉佑搂着她的腰轻晃,“是不是跟家里吵架了?”

    南诗蔫头耷脑地:“嗯。”

    “爸妈知道我们的事了,是我主动说的。”

    陈嘉佑笃定:“他们不同意。”

    南诗沉默了下,忽而道:“情绪上头的那会,我控制不住的跟爸妈反着来,可是冷静一想,其实他们有些话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

    陈嘉佑心里咯噔一下,舔了下唇,没敢开口,搂她的力道加大。

    南诗无比理智的和他分析:“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就像不同星系的星体非要在同个轨道上运行,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要想在一起,我们可能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和信任,但事实上,我们不够信任,也不够相爱……”

    陈嘉佑赶着她的话尾开口,有些急:“是,我们确实存在差距,你很优秀,你家里对你另一半的要求也很高,我现在还远远达不到标准,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可以弥补自身的不足。但你说我们不够相爱,这一点我不认同。”

    “你不能碰上问题就先质疑我的感情。”

    陈嘉佑怕她多思多虑,全赖之前那次争执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他抓着她的手摁在胸口,含情脉脉地道:“诗诗,我最爱你。”

    南诗手指蜷缩,想抽回来,却被他禁锢住,动弹不得。

    “我也爱你,但是,相爱不能抵万难。”

    她无奈地叹息:“我只是提一下感情里存在的问题,现在不说,将来也要讨论的,总不能继续装傻充愣吧。矛盾跟滚雪球似的,万一之后爆发,收不了场,我们只会更难过。”

    “我没怪你什么,就事论事而已。你先松一松力气,别这样抓着我,好疼……”

    她皮肤嫩,太用力会扼出红痕。

    陈嘉佑卸掉力道,抬高她的手腕,轻吻落在内侧的肌肤上。

    南诗被他的呼吸烫的一个激灵,声音低下来:“我们边走边说?待会该赶不上吃海底捞了。”

    “赶不上就不去了。”

    “你不饿?”

    “可以点外卖。”

    陈嘉佑往后撑着身子,微抬下颚,神情严肃:“你继续说。”

    南诗其实没打算把这件事搞得这么正式,归根结底,陈嘉佑犯得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也没到不能解决的地步,她只想要个确切的承诺,给自己一些反叛爸妈的底气。

    南诗顺势压着他倒在床上,长发从背后滑至他胸口,被他指尖挑起,绕啊绕的,像极了他们的感情,感不断理还乱。

    斟酌片刻,她说:“我在乡下住着的时候,听表妹提过你。”

    陈嘉佑没多想,“她也看冰球比赛?”

    “不是,你们在一起吃过饭,还交换了联系方式。”南诗尽量说的更详细一些,唤醒他的记忆,“我表妹姓林,她爸爸,也就是我姨夫,在国外留学时和你小叔叔是同窗。你们在长辈们的同学聚会上见过面。”

    陈嘉佑恍然:“噢,有印象。你表妹能说会道的,一点都不怯场,我还真没把你们联系起来。留她联系方式,一则是长辈们关系不错,以后可能也会有往来,二则是听说她要考景川大学的考古系,我以为能帮上她什么……”

    南诗打断他:“这不是重点。”

    她语气还是柔的,小脸粉扑扑,看起来那么温婉的一个人儿,眼神却很坚定:“重点是,你从没告诉过我,你不是出自普通的经商人家。”

    “这点确实是我的错,我认。但是——”

    陈嘉佑舔舔唇,视线飘忽,“实际情况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我家,确实赚得钱比较多,但都不在我的名下……呃,前些年,奶奶和小舅舅他们送给我一部分,但规模不大,盈利也不高,就为了让我赚个零花。”

    南诗瘪嘴:“我没问你这个呀,你有多少钱,关我什么事。”

    陈嘉佑张嘴去咬她从鼻梁上滑落的手指,可惜没咬住,他有些气,拍了拍她的臀,凶巴巴地:“怎么不关你事,我们将来结婚,我的财产要分给你的。”

    南诗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没一点儿气势,跟勾人似地:“谁稀罕你的钱,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赚。”

    陈嘉佑:“……啧。”

    南诗问他:“所以,你当时不愿意公开恋爱,是怕家里知道会阻止我们吗?”

    “有一部分吧。”

    陈嘉佑半真半假地道:“我更怕你爸妈会打你。”

    南诗指指他受伤的额角,讽他:“好像你不会挨打一样。”

    陈嘉佑笑起来,抱着她翻身,面对面躺在一起。

    南诗却笑不出来,惆怅地叹:“我们谈个恋爱可真不容易,这个不同意,那个说不行……如果一直劝不动家里人怎么办,你会和我分手吗?”

    “——闭嘴。”

    陈嘉佑狠狠抓她的臀一把,眉头紧皱,极度抗拒‘分手’两个字。

    他一想到陈铎锋的嘴脸就心烦意乱,低头,鼻尖蹭过她的锁骨,呼吸停在她心脏的位置,闷闷地道:“别瞎想。”

    南诗无言,心被热油煎过一样难熬。

    感情中可预知的风险在步步紧逼,这个房间就是他们最后的安栖地。她宛如置身于浓雾中的旅人,摸不到前行的路,生怕一脚踩空坠入深渊,害怕的瑟瑟发抖。

    陈嘉佑掌心拂过她面颊,指尖碰到耳朵,轻轻捏了下,难以自控地握着她脖颈往面前压,双唇短暂触碰,哄:“麻烦都交给我解决,你只管享受爱情,怕什么。”

    ——怕什么?

    南诗说不上来,她感觉有道无形的墙堵在两人中间,可明明,该说清的事情都已经说清了。她惶恐的厉害,隐约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想不起来,也不敢想。

    南诗及时打住发散的思绪,宁愿相信都是她的不对。毕竟陈嘉佑给的爱不算少,是她太没自信,经不起感情中的一点儿风浪。

    “陈嘉佑。”

    她叫他,最后再确认一回:“我们真的不会分开吗?”

    “……”

    陈嘉佑突然噎住。

    他回来之前,去见过奶奶。

    她年纪大了,很少过问家里的事,全权交给陈铎锋处理。但是,父子俩偶尔遇上分歧,闹到老人家出来主持局面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从前,不管遇上什么事,奶奶一直站在他这一边,唯独这一回,他踏入老宅,见到站在奶奶身边的司念,顿时遍体生寒。

    他明白,这一仗,自己连最后的靠山都失去了,是必输无疑。

    临走之前,奶奶对他意味深长地道:“一束花要长起来,阳光、雨露、施肥、松土……样样少不了。尤其养在温室里的,就更娇贵了,放出去,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都是未知数。”

    “那些无伤大雅的任性,全当是给生活添个趣,笑一笑就过去了。但如果主意太大,长成了所有人都不乐意见到的样子,就该考虑一下修修尖刺、摘摘枯瓣。毕竟养花,废的时间和精力可不少,总不能白白浪费生命,到头来,什么成果也瞧不见吧。”

    陈嘉佑从没那么一刻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只是个家养的玩意儿,不能有主见,最好乜乜斜斜,任由众人摆布。

    他出生于金字塔顶端,帮助家族追逐权力和金钱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可他心爱的姑娘在文章里写:‘这些鱼儿,它们原本来自江河大海,世上根本不应该有池塘’。

    ——所有人皆生而自由,不该被束缚在板板正正的规矩里。

    陈嘉佑从小被养的像个精致的人偶,见人就笑,温和谦逊,虚假的要命。他习惯之后便会背上包袱,怕一不小心暴露本性,毁坏塑造良久的形象,给家里抹黑。

    只有在南诗面前,他能暂时喘个气。

    娇纵、任性、霸道……

    这些小脾气不讨喜,可她都会包容。甚至于,他们只是相顾无言,他浮躁的情绪便能得到抚慰。

    小舅舅说,‘人这一辈子会喜欢很多人,不是离开这个就碰不到下一个了’。可毋庸置疑,世上无人能取代南诗在他心里的位置,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该拼尽全力争一回,通往她身边的路有很多条,这一条不行,他换一条就是了,纵使过程曲折,只要结局是好的,他都可以接受。

    陈嘉佑胸膛里翻涌着躁动,仿佛回到最激情澎湃的青春期,无数次经过走廊和她偶遇,无数次偷瞄她的侧脸,不经意和她对视时,总会感叹她有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清澈、柔软又坚韧。然后,脑袋里自动播放那句歌词:‘我也可以,凭勇气,一见钟情’。

    陈嘉佑眉眼微动,突然扑过去摁住她,唇贴上她的,滚烫气息铺天盖地,将她严密的包裹住。

    纠缠之势,汹涌到,恨不得绞死彼此跳动的心。

    南诗抖了抖睫毛,闭上双眼,错过了他眸中的阴戾和浓情。

    陈嘉佑肌肉紧绷,周身弥漫着无尽的悲伤和不屈。他声音森冷,宛如囚在笼中的困兽爆发出尖锐的嘶吼,震耳欲聋——

    “天塌下来都不分。”

    “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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