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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陈应旸几乎是狼狈地从钟语的房间逃脱而出。

    他是即使心乱,身也不乱的人,段敏莉见他时,不过是瞧他脸有些红。

    “阿姨,今天有些晚了,我先走了。”

    钟语慢他几步出来,段敏莉说:“你送送小陈吧。”

    陈应旸将车停在小区外,钟语一路送他出去。

    夜间风寒,柳叶刀一般地片片割过人的脸颊,所有的热度骤然退却。

    钟语双臂环抱,说:“你这么急着走,倒像我是妖精,要吃了你这个唐僧一样。”

    陈应旸说:“你就是喜欢瞎招惹我。”

    且不说她妈妈在,即使他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他大年三十,跑到人家闺房里,干那档子事,也太不成体统了。

    “马上要到新年了,你不陪我吗?”

    陈应旸看看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就是农历新年了。

    钟语牵起他的手,用鼻腔发出一声尾音上挑的“嗯”。

    “想跟我私奔吗?”他突然问。

    “行啊。”她答应得很爽快。

    陈应旸开车,到城郊的一座山。说是山,跟山包也差不多了。很低矮,修了石板路,三十分钟就可以爬上去。

    他们爬得快,仅花了二十来分钟。

    能知道这个地方,是因山下有座著名的道观。每年来往的人皆不少。

    十一点四十三分。

    往日里,四野万籁俱寂的时间点,却见远处灯火通明。

    手机里,已经开始涌入各种群发祝福信息。

    稍远一点的地方,不受市区禁燃令的城乡结合部地带,有人家放起烟花,用这种传统方式,迎接新春。

    陈应旸从背后拥住她,和她头靠着头,感觉骨子里,有一股沉寂二十多年的叛逆因子在活跃着。

    不是真的私奔,他们也足够疯狂。没有通知家里,大半夜跑到这样的地方。

    “陈应旸,去年我问你,有没有什么新年愿望,你说没有,现在要不要许一个?”

    “你许什么?”

    “嗯……”她想了想,“希望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平安、健康。”

    俗归俗,可人活一世,求来求去,不就这几样吗?

    何况,不能太贪心,一样足矣。

    “如果一定要许……唯愿,钟语恒久,炽热地爱我。”

    钟语笑了,“这么小家子气啊?”

    陈应旸说:“不是说给老天爷听的。”

    “那就是说给我听的咯?”

    他笑笑,默认了,拉开外套,把她包进来,“冷吗?”

    她在他怀里转过身,圈住他的腰,吸了吸鼻子,“嗯,脸快冻僵了。”

    “梦里见到她,不是稀罕事。反而长时间不见,才觉异常。最最初始,梦到一场生死之战,人人自危,她是敌方,我躲她不及,在被处置之前,倏然惊醒。人们形容女子,常用花、水等柔软之物作喻体,而她却似把短剑。出鞘前,不令人觉得,她有太大的杀伤力。冷峻锋利的刃,一旦现世,易伤人,也易伤己。”

    钟语听到这里,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他是在念,或者说,背当年的日记。

    “这次的梦里,她又化作了缠人的绫条。如火如焰,熊熊燃烧般的颜色,附着在我身上。不敢碰她,也不敢挣扎。我彻底任她摆布了。也许我心里是欢喜的,只是卑鄙地,将罪愆归咎于她。拥抱,推拉,吸咬,种种不堪以言语表达的靡乱,混聚于此。我既期盼梦醒,又可耻地沉迷。佛祖,上帝,无论谁也好,皆无法替宽恕我。我该坠入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轮回。否则,每个轮回道里,都有她。”

    他的表述实在抽象,她差点听不懂。

    “说这么多,简而言之,你就是做了场春,”她缓缓吐字,“梦,对吧。”

    陈应旸默了默,承认:“是。”

    “什么时候?”

    “高三毕业的夏天,你穿了件很短的吊带上衣,你靠我靠得很近。”他闭上眼,“不亚于现在。”

    “你的日记写了这么久吗?”

    “高三没空,隔了很久没写。”

    “噢。”她撩起他的毛衣下摆,冰凉的手,贴住他的腰后,摩挲着,“那为什么,你总是不肯做到最后?”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图你这个。”

    “可我图你啊。”

    山上没有灯,只有月光,映照彼此的脸。

    他看不清她眼底的调侃和欲求。

    “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有任何事,打扰到我们。”她踮脚,去啄他冰凉的唇,“你说……”

    “钟语……”

    “哎呀,好啦,你这样,搞得我要霸王硬上弓,强了你似的。”

    钟语重新埋回他怀里,“你那套‘君子法则’,我不懂,但尊重。可其实你也知道,除了最后一步,也没差什么了。”

    北风在树叶间大肆掠夺、搜刮。

    此时此地,没有春晚的倒计时,只有冷冰冰的数字,不声不响,跳到了0:00。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说:“新年快乐,钟语。”

    钟语感觉手指被握住,中指多了一个环形金属物,带着体温的温度。

    她把手伸出来,依稀看得到,是一枚银色素戒。她接触过的明星多,见识到的奢侈品牌自然也不少,她认识这个品牌。

    她撇撇嘴,“情侣戒而已,干吗买这么贵的。”

    “我们虽然不算相逢于微时,但也共同经历过一段窘迫的日子。不管是作为朋友的陈应旸,还是作为男朋友的陈应旸,他都想将他能给的最好的,尽数奉于你。”

    过去,他从来不会这样直白地坦诚心迹。

    他在慢慢为她改变。

    不然,很多感情如休眠火山,也许终其一生,她也无法见到它喷发的热情。

    她不作声,在口袋里掏了掏,手绕上他的脖颈,一块银制牌子垂落下来。

    “我们还真是有默契。”

    “真是狗链子?”

    “是啊。”她翻过来,“这里刻着‘钟语家的狗’。”

    其实是英文。

    ——ZY’s。

    “专门找人设计的,工期好久,不然一早就可以送给你了。”

    她胳膊搭在他肩上,“新年快乐,陈应旸。”

    烟花爆破声愈发的频繁,震耳般的响。她的话,却一字不落地入他的耳。

    陈应旸把她脑后的帽子戴起来,帽沿宽,遮眼睛,她想拨开,下一秒,他彻底挡住所有光线。

    他把她抱起来,走了几步,将她放在石栏上坐着。

    钟语回头看了眼,“你不怕我摔下去啊?”

    “抱紧我,大不了一起。”他仰头,接着吻她。

    他们的呼吸,唇舌,完全地纠缠作一处。直到肺中氧气几近殆尽。

    他喘着气,吻着她的耳垂。

    她闷闷地笑着,声音既如火灼过,又似冰冻过,说:“感觉不像私奔,像要一起殉情。”

    到钟语家楼下时,已近凌晨一点。

    车里开着暖气,在山上快冻僵的身体渐渐回暖,她说:“你回去不会挨揍吧?”

    “说不准。”

    “你别傻站着挨打,实在不行,离家出走吧,我养你。”

    他笑了笑,“快上去吧。”

    送钟语搭上电梯,他才走。

    钟语脱了外套,钻到段敏莉被窝里。

    段敏莉被冻得一缩,“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不回来我能去哪儿嘛。”她抱住段敏莉。

    “回你自己房间去。”

    “不嘛,外面冷死了。”

    段敏莉说她:“澡也不洗。”

    “困死了,明天早上洗。”她可怜兮兮地说,“妈妈,你还嫌弃我脏吗?”

    “跟小陈撒娇还没撒够,又回来跟我撒?”

    “都是他跟我撒娇好嘛。”

    段敏莉不信。

    他在山上那么抱着她,说要她一直爱她,可不是撒娇嘛。

    段敏莉再度睡熟,钟语摸到手机,亮度调到最低,给陈应旸发消息:挨打否?挨骂否?

    陈老狗:我爸妈已经睡了。

    Endlich:那你快洗洗睡吧,你不是还有很多亲戚家要走吗?

    陈老狗:可能一下子睡不着。

    Endlich:不要太想我哦,么么哒。[红唇]

    那头的陈应旸轻笑了一声,低头看钟语送他的那块牌子。

    “Y”加粗数倍,拉长,正面刻了线条纹路,背后则是那三个英文字母,再一看,底下还有一大一小两颗爱心。

    陈家过年,从没有冷清过。但偏偏陈应旸不爱那样的嘈杂热闹。

    钟语则相反,她给她亲爹拜过年,陪段敏莉回老家住一晚,初三开始,就闲在家了。

    段敏莉问她,要不要开车出去玩。

    “田叔叔也去吗?”

    “嗯,玩个一两天就回。”

    钟语想想,说:“我问问陈应旸去不去。”

    最后,由林芷佳向几位父母撒娇,说她同学自驾出去玩,她想让陈应旸陪她去。

    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孩儿,颇受宠爱,于文娉和舅妈经不住软磨硬泡,松口了。

    于是,大年初四,陈应旸开父亲的车,载表妹从家里出发,和钟语他们汇合后,驱车两个小时,抵达目的地。

    “表嫂!”林芷佳像放出笼的兔子,蹦蹦跳跳地朝钟语打招呼,又乖巧喊“叔叔阿姨”。

    段敏莉听了,笑着瞥钟语一眼。

    陈应旸提行李下车,又接过钟语那份,一起去酒店办理入住。

    过年的酒店费贵,不过这次是田睿包了,要了三间房。

    钟语说:“小佳,这两天你跟我住,没问题吧?”

    “没问题!”

    段敏莉说:“你们带着这个小姑娘,我和你田叔叔可就不管你们了。”

    “跟你们也玩不到一块去,你们玩你们的。”

    进房间后,林芷佳特别兴奋,扑到床上打滚,钟语笑说:“你是多久没出来玩了呀?”

    小姑娘扁扁嘴,“上高中就再没出过西城,我妈给我报了好多补习,他们去玩也不带我。”

    她趴在床上,“表嫂,你跟我哥怎么认识的呀?”

    “我们是初中校友。”

    “哇!那你们是早恋吗?”

    钟语摇头,“你哥那么古板的人,他才不会。”

    林芷佳“咯咯”地笑,“确实,他跟姑父可像了,他还训我,说高中学业为重,别想有的没的。”

    钟语想到他那几篇日记,不禁好笑。

    撕开那层正经的外表,又有谁知道,底下的陈应旸,曾有过那么多不可见天日的想法。

    不过,这些是他们之间,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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