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章

    能嫁给花暮锦,她自然十分愿意。

    云卿姿回到花朝筑时只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还有些不敢相信今日发生的一切,若是等父亲再发话,那等定了日子她与花暮锦的亲事便是定下了。

    翊王府跳过了相看直接提亲,这便是纳彩,只等两家再合过八字,挑好日子纳吉再办订亲宴这事便稳妥了。

    云卿姿回院子时高兴地走路都带上了几分雀跃,屋内的几个使女也是替她开心,岁桃更是落了泪。

    晚饭时云笺终是回来,温大娘子又将翊王妃来提亲的事与江家的事一同说与他听。

    云笺听着江家的事只皱了眉头,这些事他都是交给温大娘子着手的,既然江家闹出这等事,那自然是没必要继续结亲。

    他只疑惑翊王府来提亲一事,又问了云卿姿可愿意。

    “阿景自然是愿意的,她与世子也是青梅竹马,况且这事是世子先提出的,想来是世子的心思这才让翊王妃上门。”

    温大娘子盛了碗汤放至云笺面前,又同他解释。

    云笺听后,思忖了一会子:“阿景愿意便好,好在我们家也不算是高攀王府,接下来的事你再辛苦一番,纳吉定亲要么是年前要么便是年后,你与母亲斟酌着办便好,江家的人不必理会。”

    他很少见云卿姿,甚至于对她的样貌都有些模糊,但始终记得这个女儿是最省心的。

    云笺记着她是养在宋澜身边几年的,早些年是记在宋澜名下,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女,若是她当真嫁入王府也是极好的,今后的日子应当是顺遂美满。

    最重要的是翊王不参与党派之争,翊王世子也是只为官家办事,听闻是个极其稳重端方的好孩子,更何况翊王妃与温大娘子相熟,性子也是松和,阿景若是嫁去,日子当是舒心。

    晚饭后,江家终是上门。

    正厅内,江大人与杨大娘子坐在下首,江行止站在一旁垂着头,云笺与温大娘子坐在上首,

    厅内气氛凝重,杨大娘子自知理亏,她前脚刚到家,后脚便听府中的使女说云家派人来过,起先她还以为是云家要合八字,脸上的笑还未收,便听是云家要与江家断交似的。

    她着人问了又问,才知是许婳去寻了温大娘子,她气的头发晕,当即便要将许婳绑起来,又听她说自己怀有身孕,她一气之下便晕了过去,再醒来便是戌时,她又气又急,只等着回去再处置许婳,当务之急便是先去云家处理这档子事。

    若是将云家彻底得罪干净,那江行止与许婳做下的丑事指定要被抖露出去,她家便会成为京都城的笑柄,更会因着此事影响到江行止的前程。

    杨大娘子讪讪开口,“云相公,大娘子,此事是我儿的错,平白让三娘子受了委屈,是我江家教子无方。”

    她又指了指院子里摆的东西,赔笑道:“相公娘子莫恼,这些薄礼都当是赔罪的。只是盼着娘子相公莫要与我们置气,行止不懂事,这才闯下大祸,我们不敢求大娘子原谅,只求大娘子给他们留个脸面。”

    江大人不说话,只是附和着杨大娘子。

    她心里也是极怕的,他们这房本就是靠着大房与宫里的娘子这才撑到今日,若是再因着江行止与许婳的荒唐事,不说江函秋的亲事要黄,便是言官的折子也能将他们一家压死。

    无论如何她也要保住江家的名声。

    云笺只是喝了口茶,并不理会杨大娘子的话,此事本就是江家的疏漏,眼皮子底下的事都处理不干净,若是阿景当真嫁过去还不指定被怎么欺负。

    温大娘子轻笑一声,自然知晓她打的是何主意。虽然江家做事不干净,她也不会落井下石,江家如何她并不在乎,左右事情已然发生,再如何责备都于事无补。

    况且云卿姿也是要与花暮锦结亲,若是他们太过为难人,只怕日后江家发难又提起此事,平白让孩子烦恼,还不若现下让一步。

    温大娘子轻咳了一声,才慢悠悠地开口。

    “杨大娘子的心意我们收下了,只是我们两家本就是口头上说的几句玩笑话,娘子很不必放在心上。江小郎君前途无量,许小娘子也是温柔可人,这便提前恭喜了。”

    她皮笑肉不笑,只从江行止脸上扫过,“只是这喜酒,我们家便不去吃了,本就点头之交,前些日子借着蒋大娘子的光这才去吃的满月酒,今后便也照着从前。”

    “江家的事我们不过问,权当不知晓,不过还有一点,我们之间的几句玩笑,杨大娘子也当不会往心里去吧?”

    杨大娘子的笑瞬间滞住,又勉强勾起嘴角,温大娘子的意思她听得十分明白,日后云家这条船他们家怕是再也没机会可上,她原先想说的话悉数咽下。

    她干干地笑了几声:“自然,不过就是平日里说笑的,我哪里会将那些玩笑话记在心头,娘子说笑了。”

    原以为继母不会对原配的孩子上心,更何况还是个庶出女儿,却没想到温大娘子竟像是真将她们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半点委屈都不让她们受。

    见温大娘子这般样子,她哪里还敢说要将许婳做妾、云卿姿为正妻的话说给他们夫妇听,怕是才开口便要被打出去。

    他们又道了歉,只是温大娘子瞧着江行止全程都只垂着头,只庆幸还好这桩亲事未成。

    -

    云卿姿正与云卿鸾在暖阁中说话,便听使女来说,江家来人了,江氏夫妇一同来的,还带了江行止,说是来赔罪的。

    云卿鸾撇撇嘴,她自然也是知晓了许婳的事,如今十分唾弃江家人,左右这门亲事也不会成了,特意只能背后骂几句罢了。

    今日翊王府的来提亲动静闹得挺大,她自云卿姿回来便缠着她说话,嘴里不过就是调侃,见云卿姿实在害羞她这才住了口。

    “阿姐,你能与世子殿下成亲,我真替你高兴。”

    云卿姿摸了摸她的头:“我也很高兴。”

    那可是她自小便放在心尖上的人。

    她今后,不必再仰望,而是可以与之并肩。

    秋夜微凉,月影婆娑。

    翊王府内还一片灯火闪烁。

    今日花濯休假,下午便从太学回来,一进门便听兄长要娶妻,缠着翊王妃打听了半日。

    屋内炭火极足,茶香袅袅,翊王爷坐在上首,他向来不懂嫁娶之事,只是陪着翊王妃罢了。

    翊王妃自云家回来后整个人便眉开眼笑,忙着看聘礼单子,又问翊王爷可要再多加铺子庄田在聘礼单子中,若是云家应下,那便要开始准备定亲宴。

    又问定亲宴要宴请那些人,要早早将名单定下来。若是云家答复,还要禀告给官家圣人这个好消息,他们早早便问过花暮锦的亲事,甚至起过为他赐婚的念头,皆被翊王爷拒了。

    花暮锦下月便要离京,得赶在这个时候把定亲宴办了,不若又生出什么变数。

    花暮锦进屋来便见一桌子的单子,他叹了口气:“母亲,聘礼本就是我该备着的,母亲不必操劳。”

    翊王妃听这话,抬头瞪了他一眼:“混账话,我们既是你父母,该给的便要给你,更何况娶亲是大事,哪能随随便便。我现下不操持,那过两日便要合八字,十月你便走,哪里来得及。”

    说罢,又没好气道:“既是你娶妻,你还不着急,等哪日心上人跑了你哭还来不及!”

    翊王爷见她动气,忙离坐安抚她。

    花暮锦好似只听见合八字这几个字。

    他顿了脚步,忙又转身出去,翊王妃叫了两声,他权当没听见。

    花暮锦唤来非觉,让他等会子备马在城外等他,非觉只以为又要出城查事,便应下了。

    而花暮锦出了翊王府便朝着康门街去。

    亥初,云府内早就寂静一片。

    云卿姿本是歇下了,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挂着什么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夜里还有些冷,她披着墨色斗篷便到楼台上赏月。

    月光如银,洒在路上像是白日一般,台上都不必点灯,侍歌睡在暖阁内,她倚在栏上,望向对面的高墙,忽的便想起去岁的夏夜,花暮锦便是从那高墙而来。

    那时候,她还只敢远远地看着他,没承想不过一年,她居然能与他结亲。

    就好似做梦一般。

    夜风吹来带着几丝霜露之寒,她抖了抖身子,觉得有些冷了,准备离开时,却瞥见墙头上立了一个身影。

    她愣在原地,嘴角缓缓勾起。

    少年踏月而来,带着一身霜露,落至她眼前。

    “怎的还未休息?”

    他轻轻笑了下,又将什么东西放到她手上,云卿姿低头一瞧,有些惊喜:“你从何处买的?”

    那是狸猫样的玉坠,才有手心那样大,十分小巧精致。

    这坠子的大小,正适合做成禁步,只是她平日见得多的是各种花样儿或是祥云,倒是头一回见狸猫样的。

    见她喜欢,花暮锦便也高兴:“来找你时路上见的,想着你该会喜欢便买了来。”

    他记得,云卿姿小时候是极喜欢小狸奴的,只是在家时并未养,翊王府从前倒是养了几只,她回回去都要同它们玩上半日。

    云卿姿点头,摸着玉坠子,笑容晏晏。她抬眸,看向花暮锦的眼中带了些疑惑:“这样晚了,你特意来送个坠子吗?秋日冷,出门也不多穿些。”

    花暮锦身上只穿了白日里的那件衣衫,瞧着十分单薄,她也不顾什么礼法,拉着他的袖子便将人带进了屋内。

    她的房内是时常煨着热茶的,她一进屋便给花暮锦倒了盏茶。

    花暮锦落座,借着烛光瞧见了她妆台一旁挂着的牡丹花灯与莲花灯,他眼中泛起笑意。

    屋内是烧着暖碳的,云卿姿进屋脱了斗篷,转而换上一件稠杉。

    “我母亲说过两日怕是要合八字,我便是来同你要八字的。”

    花暮锦抿了口茶才开口,她屋里的茶总是醇香浓厚,不知用的是什么茶叶。

    云卿姿略微惊诧,“既是过两日才合,怎的你今晚便要?”

    她虽是如此说着,但还是起身去找,她的八字本该是父母保管,但薛小娘不想收着她的东西,早早便扔给她自己收着。

    过了一会子,她将梨花木匣子推到花暮锦面前。

    花暮锦只打开瞧了一眼便合上了,同她解释:“母亲便是送到近旁的道观中,我想着送去万雁山的临绕寺找为慧大师怕是要准些。”

    他也是听翊王妃说起合八字才起的念头,前两年不知为何,他碰上云卿姿便使她频频倒霉,外头时常有人说他们八字不合,他虽是不信这些,但涉及姻亲,总是还要找人先算算。

    他心中想,便是大师说不合,他也要让这八字吉顺。

    云卿姿不疑有他,只点点头。

    屋内烛火微晃,烛心炸的劈啪作响,隔着院墙他们隐隐听见外头打更的声音。

    已是二更天。

    花暮锦问她:“要歇息了吗?”

    云卿姿点了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许是今日太过开心,我竟无半点困意,”

    说罢,她便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亮莹莹的。

    “那我陪你说说话,我唱歌给你听。”

    他眉眼弯弯,像是哄孩子一般。

    云卿姿将手撑在桌上,眼中有些惊喜:“殿下居然会唱歌?”

    花暮锦点头,催促她上床,“自然是会的,快些去躺下。”

    随着他话落,屏风内的烛火便熄了,花暮锦只端了一盏在近旁。

    隔着屏风,云卿姿只瞧得见花暮锦影影绰绰的身影,随着烛光而晃动,她将被角往上提了提,盖住了半张脸。

    虽是遮住了下半张脸,但她眼中的笑意却是遮也遮不住。

    花暮锦说唱歌便唱歌,唱的是什么云卿姿却听不真切,他唱歌时的嗓音比往日更低沉些,还略带着些沙哑,犹如春日的暖阳,柔和温暖,叫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不知不觉,云卿姿便在这轻缓的歌声中沉沉睡去。

    -

    花暮锦连夜去了临绕寺,为慧大师好似一早便等在那似的。

    他说明来意,将二人的八字交予为慧大师。

    为慧大师只看了一眼,便将东西收起,让他明日一早来取,临走时又留下一句话。

    “殿下该去后山瞧瞧,有人等候多时。”

    花暮锦点头,便与非觉一同前往后山竹林,他已然猜到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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