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章

    屋内只回荡着温大娘子的声音。

    “…过了年节,云芷清说要带着几个小娘子去稽越玩几天,刚巧那会子她夫家老夫人过寿,便一同带着去了,玩了半个多月,开春后便又说要去扬州看看。咱们家的小娘子哪里去过扬州,这便也好奇跟着去了。”

    温大娘子顿了顿,又道:“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便…”她顿住一瞬,话点到为止,后来的事便是云卿鸾在信中所言之事了。

    “不过母亲莫要担忧,卿鸾机灵,发觉不对便逃了出来,只是跟着她的使女受了重伤,胳膊都折了,好在卿鸾无事。她跑出来后便着急给阿景递了信,然后带着受伤的使女独自回了姑苏。”

    说到此处,温大娘子还有些恼怒,“咱们小娘子借住在老宅,自然是抵不过亲生的说话分量重,那陈氏不分青红皂白,将卿鸾关在祠堂,好在老太太明事理,将她放了出来。”

    话闭,温大娘子又瞥了眼沉默不语的云笺:“官人原是要报官,但老太太身子实在不好,卿鸾吐露委屈的时候,老太太便病了,我们也只好…只是,以后咱们家怕是与老宅大房不能再往来了。”

    老夫人点头,“她们做下这样的事,若不是顾及老嫂子的面子,断不能轻饶了!”

    更多的事温大娘子并没有明说,老夫人年纪大了也不好叫她知晓,只他们夫妇二人明白就行了。

    岁杪居内,云卿姿陪着云卿鸾回去,却并不问她发生了何事,能查到的庆皓早已递给她了,那些隐晦的查不到的,云卿鸾不打算说,她也不打算问。

    一路上舟车劳顿,云卿鸾感觉骨头都被颠酥了,收拾一番便要睡觉。

    云卿姿也帮她一起收拾,内室的圆桌上放着几个小匣子,云卿姿正欲抱起一个,却不小心手滑了,匣子掉在了地上,里头的东西全都抖落出来。

    许多封信,信封上皆写着云卿鸾亲启,笔力遒劲,力透纸背,这字一瞧便知是男子所写。

    她只是捡起一封,云卿鸾却瞥见了,小跑来将云卿姿手上的信纸夺走,又着急的将地上的捡起来,抱在怀里。

    云卿姿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卿鸾,这信……”

    “阿姐,我知道分寸的。”云卿鸾猜到云卿姿会说什么,连忙低头,将信抱地更紧了些,仿若是珍宝一般。、

    云卿姿叹了口气,只能作罢。

    云笺夫妇回来,家里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云卿鸾在姑苏发生的事,也无人再知晓,老夫人不准人提,云卿鸾也不可能自己多嘴到处去说。

    因着老宅的事情,倒是给云笺提了个醒,事情虽然压下去了,但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再揪出来做文章,是以,他在上朝后,便又给官家递了一个折子,事情是云芷清做出来的,她的官人陆允不可能不知晓,虽然这是云家的丑事,但终归还是要解决源头。

    礼部的人接到敕令,便去查陆允了,陆允是景和八年的进士,下至地方做官已经七八年,毫无晋升,这一查不知晓,查了才发觉五年前的他所任职的稽越曾发过水患,官府拨下去的赈灾粮莫名消失,导致尸殍遍野,损伤惨重。如今再查,却与陆允脱不了干系。

    礼部联合大理寺的人,派人下稽越调查,若真查出陆允贪污赈灾粮,那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八月初,岁桃同庆皓的人回到了京城,这回他们查到一些更为隐秘的事。

    庆皓的人会将瓴阳庄所查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花暮锦,云卿姿也不在意,如此他们说了,她便不用再跑一趟。

    岁桃所言,瓴阳庄的确是座隔世山庄,庄内的弟子腰间挂着绿牌的才是亲传,其余皆是门外弟子。

    根据瓴阳庄的弟子所言,亲传弟子的玉佩是不能借出去的,便是死了也要当即销毁,但是亲传玉佩上都有每个人的名字,一般不会搞错。

    岁桃着重问了瓴阳庄内可有外出闯荡的弟子,这才问出,瓴阳庄内的弟子是不允许入世的,若执意要入世,便要舍弃身份。

    云卿姿听到这,问道:“荼白你可问了?”

    岁桃点头,原是问不出来的,但是一道跟着去的暗卫拿出了翊王府的玉牌她们才肯说:“十年前瓴阳庄的确有荼白,最震惊的是她还有一个妹妹,叫墨夭,她们乃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

    若是双生子,这便能解释的通了,荼白生死不明,于是墨夭来到云府顶替她姐姐的身份。

    “十年前?”

    云卿姿目光一凝,“六年前荼白入的云府,那时候正是宋大娘子刚过身,那中间空出来的四年,她在哪?瓴阳庄吗?瓴阳庄的弟子不入世,她们为什么会为小娘做事,还如此忠心耿耿。”

    “十年前她们二人便执意要离开瓴阳庄,洛苡庄主拦不住,便与她们说,瓴阳庄的玉牌能够让她们一人行使一次,用过便废了。”

    岁桃说完,侍歌若有所思;“泉州那次怕就是荼白所为,只是洛苡庄主给她们玉牌,应当是让她们日后保命用的,如今却用在杀别人上……”

    她心中有些五味杂陈,若是不为薛小娘办事,她们姐妹俩应当是能快意江湖的。

    云卿姿思索着岁桃带回来的消息,她喃喃道:“荼白是贴身跟着小娘做事的,那五年间,墨夭在何处?莫非是在暗处帮小娘做事?”

    她想不出,打算寻机会单独见墨夭。

    围绕在薛小娘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云卿姿也越来越弄不明白,现在只有墨夭这一个突破口了,若是墨夭当真是在暗处为薛小娘做事,那她的身世,说不准墨夭也能知晓一二。

    中秋将至,又是一年佳节,今岁大房多了个人,愈发的热闹,这几日虞禾便跟着温大娘子开始准备中秋家宴的事宜。

    年年都是大房二房一同过节的,今年也不例外,几个待嫁的小娘也来跟着学习帮忙。

    想来真的是姑苏养人,云卿鸾瞧着比去年更加水灵好看,整个人也规矩更多,对着温大娘子已经没有敌意了,只是还不肯与之亲近。

    二房今日来人,苏大娘子便去招呼了,沈家来请期,将沈南枝与云舒窈的婚礼定在明年九月。

    云舒窈脸红的不成样子,不多时便去了小花园,今日沈家郎君沈南枝也一同前来,她自然是要去看的。

    云卿姿瞧着云舒窈的样子,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

    云家几个小娘子的婚事也要逐渐安排了,昨日她还听见温大娘子与云笺商量要给云卿鸾也安排相看。

    秋日已至,不论是白日还是夜里,都清凉了不少,云卿姿这几日已至寻不到单独见墨夭的机会,她要么整日待在棠梧院,要么便整日见不到人,派人跟踪过几回也被她甩了。

    终于在领月例这日让她碰上了墨夭。

    棠梧院的徐妈妈死了,温大娘子也是知晓的,还拨了十两银子给徐妈妈的儿子,如今院里的管事就从徐妈妈变为了荼白,每月的月例也是她来领。

    是以这一日,云卿姿便去揽云居门外等着。

    墨夭一出现,侍歌便猛地将她拉着一旁的回廊。

    此刻还早,并无多少人,又因云卿姿特意吩咐过不许靠近,除却她们几人便再无他人。

    墨夭定了定神色,面色微冷,但还是依着规矩行礼:“奴婢见过三娘子。”

    倒是一句话不问。

    云卿姿轻笑,并不打算与她绕弯子:“墨夭,做笔交易如何?”

    墨夭闻言,眼底划过错愕,但很快被她收敛,“奴婢愚钝,不知娘子何意。”

    她垂着头,云卿姿看不清她的神色。

    云卿姿的手往下,掠过她腰间的青玉玉牌,手指摩挲,而后猛地将其扯下,墨夭还是垂着头。

    “看来你还没有用过它,我以为,你会用来找荼白的。我在徐州见过她。”

    云卿姿话音刚落,墨夭这才抬头。

    “娘子认识这个?”

    墨夭想过许多,却未曾料到她竟认识属于瓴阳庄的东西,甚至还知晓其用法,想来她还去瓴阳庄查了她们二人,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可再继续装的了。

    她的声音又带上几分急迫:“她现在还好吗?”

    “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告诉你。”

    墨夭犹豫一番后点头。不过是回答一个问题便能知道荼白的下落,不亏。

    “你为薛小娘办事,想来许多事都是你亲力亲为吧。”见她点头,云卿姿才继续道:“我只问你,我的身世薛薛小娘可有透露给你?”

    “你…你不是她的孩子?”

    她以为能从墨夭这探听到什么,却见对方满眼迷茫,还带了些震惊。

    云卿姿也怔住,“你竟不知,这些年她半点都未曾透露给你吗?”

    墨夭叹了口气,“我只是在外面替她办事,是我姐姐不见了我才回来寻她的。”

    她更是难以置信,谁也没想到薛脂凝没有生孩子,云卿姿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主上那边的人还想通过控制云卿姿来制衡薛小娘,如今这个计划怕是不行了。

    她思索着,明日便要给主上递信,云卿姿这条路大概率是走不通了,得换个更有分量的人。

    “我姐姐呢?”她还没忘记云卿姿承诺的。

    “在徐州时,她身受琶刑,嗓子也失声了,我再想去寻她时,便不见了。薛小娘既要用你,便不会杀她。只是她如今在何处,我并不知晓。”

    云卿姿缓缓开口,道出实情,她也了解薛小娘,既然六墨夭在身边自然是有用的,荼白起码目前还死不了,只是想通过墨夭寻找身世,也只能作罢了。

    墨夭闻言,朝她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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