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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甚者

    妥欢领了皇命,在紫禁城中“养病”。

    这两三天都是吃吃喝喝喝,出了临秀宫,就是一大拨宫人拥着,没半分空闲。

    妥欢深深叹了口气,微侧头,看着宫里毕恭毕敬候在一边的宫人,对着身边的袖珠轻声问道:“督主何时到?”

    “督主......”

    还未说完,一小太监进来,说道:“郡主,西厂提督湛大人求见。”

    妥欢坐正了:“请。”

    “是。”

    一袭鸦色长衫的男子从屋外进来,身后跟在一个小厮。两人进殿,向妥欢跪拜行礼:“微臣西厂提督湛良镜见过郡主。”

    妥欢瞧着湛良镜的脑袋顶,不由一笑——真是难为他对自己这个十三影卫行礼了。

    未得回应,站在一旁的袖珠不由蹙眉,扯了扯妥欢的衣服,低声道:“郡主。”

    妥欢这才抬手,清声道:“湛大人请起。”

    湛良镜这才起身,低着头对妥欢说道:“郡主,你的伤太医可看过了?”

    “太医今早过来给我上了药了。”

    “微臣派人寻了三日,只寻到了那游医的徒弟。”湛良镜一指,指到了自己身后的小厮。

    那小厮生的白净,低着头,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

    妥欢差点就笑出了声,幸好隔着面纱,没人瞧见自己勾起的笑意。

    临秀宫的宫人自然都听说了这郡主容颜有损,但伺候的这些时日都未曾看到郡主摘下面纱,都暗自议论非非——怕是这陵川来的郡主对自己的容颜有所忌讳。

    只听得那小郡主急忙道,这小徒弟,可否对我脸上的伤有医治的办法?

    说完,那小郡主急不可耐的抬手吩众人退下。

    医者来了,自然是留不得旁人看着,听到这般吩咐,宫人们便也没作多想,都出了殿外。

    大殿上已无他人,湛良镜这才直起身子,坐在一旁,看着妥欢,微微一笑:“紫禁城果真养人,都把你养的油光满面了。”

    呵。就当是称赞吧。

    妥欢笑了笑,站起身,将自己桌上的热茶捧到湛良镜眼前:“毕竟多少双眼盯着,妥欢连这临秀宫的宫门都没踏出去几步,日日吃吃喝喝,自然养的好。”

    湛良镜伸出手,却未接过茶水,而是摘下了她的面纱,瞧着妥欢面上的疤痕,挑眉道:“舒先生的药可吃了?”

    “吃了。”

    “效果不错。”湛良镜这般说道。

    妥欢因着曾经多次种下玉颜香,以致自身伤口的恢复比常人都要快一些,湛良镜便让舒先生制作了一种药,抑制了伤口的恢复程度。可每次服下药,都会导致本已快好的伤口重新撕裂,疼痛不减。

    妥欢心中暗骂,眼神微转,转到站在后面的那小厮,不由调笑道:“我倒不晓得,小长今何时做了舒先生的徒弟?”

    长今白了她一眼:“幌子。”

    妥欢却乐了:“别的不说,你这翻人白眼的本事倒是和舒先生像极了。”

    长今瞪着她,就要说话时,湛良镜却抢了先:“你在宫中这三日,可有异样?”

    妥欢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没有。谁也没来找过我。我还想着,或许东宫皇后会来瞧瞧,可是也没什么消息。”

    湛良镜摸了摸鼻子,淡声道:“皇后也无什么忌惮的。只是,我只担心乾赢宫。”

    “乾赢宫?”

    也对。弘清晏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少数的皇家嫡系子孙,乾赢宫的那位是该见见。

    “可是——乾赢宫确实没什么消息。”妥欢皱眉道。

    湛良镜扣桌道:“宜王弘亚自幼与冕下交好,虽非同母一出,但是感情却比自己的胞弟燕王还要深。二十七年前,不知出了何事,冕下突然将这位兄弟贬去了穷苦之地。这么多年,毫无消息。”

    “二十七年前?”

    湛良镜颔首,瞧着她许久,说道:“现在没人怀疑你的身份。”

    妥欢道:“怕是没人有空怀疑我的身份吧。”

    湛良镜一笑:“不错。”

    “督主既然让我入局,可否告诉我,为何三日前太极殿上为何不按计划进行?”妥欢将面纱放下,问道。

    “当日,陛下召见,说屠乞老单于暴毙,其子继位——”湛良镜挪动茶杯,抬眸看着她,顿了才道,“可是草原上已无大昭女。”

    怪不得。如此说法,当日种种都能解释通了。皇帝弘奕为何看到自己脸上的伤口会大发雷霆,竟然迁怒到了湛良镜身上。还有鄢客为何会说出那般的话,那天起的疑心在这会都能解释通了。

    妥欢一愣,扶额竟是笑出声:“真是想不到,兜兜转转的竟然又绕回了。”

    湛良镜也笑:“是绕回来了。”

    “不过,说起来,这弘清晏也真是可怜。父亲刚死,就被家人当做筹码送去别地。算起来,倒也算不清,是她受辱而死的好,还是苟活到远嫁的好。”妥欢抚弄着指间的扳指,说道。

    湛良镜瞧着她的面色,笑的狡黠:“还有空怜惜别人?你还不是兜兜转转,又是远嫁的命。”

    听到这话,妥欢从腰间抽出一条丝帕,作遮面抽泣的模样,低低哭了几声。这才瞧着他,挑眉间,却无一丝愁苦,声音还带笑:“怎么?这般模样,督主才满意?”

    不说一边的长今和袖珠被她这般的模样逗笑,就连湛良镜也被她哄笑。

    妥欢也笑了笑,这才说道:“督主留有后招,说是江湖游医可治面上伤疤,争取到了一月时日,让弘清晏的价值依旧存在。这般用心,到底是要图谋什么?”

    湛良镜眼中的笑意变成一份狡黠,他撑着头,盯着妥欢,瑞凤眼因着淡淡笑意,甚是像含着一汪春水,深情的很。

    “怎么觉得你变聪明了?”

    言语带笑般似水潺潺,倒像极了这眼前的郎君是个温柔人儿。

    可妥欢偏偏听出了他言语中调笑,便也歪头一笑:“那是因为督主教导的好。”

    湛良镜一笑,回道:“我要你替我查一样东西。”

    “什么?”

    “三九符。”

    “三九符?”妥欢一愣,“三九符不是在燕王手中吗?怎么会在紫禁城?”

    湛良镜掀起自己的手臂,却见一条深深的刀伤。

    妥欢一惊:“这是?”

    谁能让湛良镜伤的如此重?

    “没觉得这伤口很熟悉?”

    “熟悉?”妥欢仔细瞧了瞧湛良镜的伤口,这才恍然大悟,“燕门三刺?”

    湛良镜颔首,将袖子放下。

    “对了。就是你前些日子练的燕门三刺。”长今说道:“前日,督主的书房进了一个贼人,督主与他交手,受了伤。”

    “前日?可是这燕门三刺,督主不是说这武功只有当年前朝十八骑才会吗?”

    如今大昭王朝的八戟玉燕军,便是由前朝大元的佛图十八骑而来。佛图十八骑是大元开国皇帝的十八大将组织起来,后来慢慢成为了大元王朝军事兵将的统称。后来大元覆灭,佛图十八骑的首军向元祖叩首为臣,元祖便将其改名为八戟玉燕军。变了许多,可唯有一样未变。那便是能够调配八戟玉燕军的只有三九符。

    后来,一不知名的江湖门派得了这燕门三刺的武功记策,连忙献到了西厂里。转而,湛良镜随手就甩给了妥欢,名她好好练。

    “武功记策唯有那么一本。他人会,自然有他人的路子。”湛良镜抚了抚压皱的衣角,道。

    妥欢蹙眉:“莫不是,当年佛图十八骑的后人?”

    “这种猜测,不能说不对。”

    “可这和三九符有什么干系?”妥欢依旧不懂。

    “我原本也以为三九符在燕王弘胥手里,但是探子昨日查到,那刺客出自燕王军下,是八戟玉燕军中人,他们想找的是三九符。”

    “燕王?”

    “真是没脑子。竟然还查到我头上了。”湛良镜笑道。

    妥欢蹙眉,想了片刻,才道:“三九符遗失,搁谁身上,都会慌的。”

    “不对。”湛良镜摇头,笑道。

    “不对?”

    “冕下当年将三九符授予兄弟弘胥,让他做了八戟玉燕军的指挥使,如今已有十多年了。在此之前,三九符曾落到两人之手。”

    妥欢问道:“我只知道,忠国公妥亨曾是指挥使,另一个是谁?”

    湛良镜三指点桌:“宜王,弘亚。”

    “宜王?!”妥欢一惊。

    长今在此说道:“顺天十三年,冕上在一天之内下了两道旨意,都是下给宜王弘亚。一道在早时,命宜王领受三九符,任八戟玉燕军指挥使一职。一道在夜里,将宜王贬去陵川。”

    妥欢细细想着,随后道:“所以,督主猜测,三九符一直都不在燕王手中......或许,连妥亨都未见过?”

    湛良镜含笑,颔首。

    “所以,三九符有可能在宜王手中?”

    “若是三九符在宜王手中,那弘清晏入盛安的这一旨意,有两种意图。一,远嫁屠乞为筹码。二——”湛良镜伸出两指,笑意深深,“三九符。”

    妥欢心中一紧。

    湛良镜的眸子一暗,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更有甚者,这道宣宜王之女入盛安府的旨意,不是陛下所下,是乾赢宫的那位,也无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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