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又急速关好了。
湛良镜躺在床榻上,听到屋外传来“自己”高声道:“能到浮屠塔下,寻到此处,是何许人啊?”
他微微皱眉——声音细了几分,但是只要不是行家,是听不出端倪的。
周边风未动,而树动不止。
那声音又冷了几分:“敢来,却不敢露面。你们的主子便是这么教导的?”
片刻寂静后,有一个人沉声道:“我等领命前来,是请督主前去作客的。”
湛良镜心下思索道——今夜来此的莫不是曹化春?不对。前些日子安排探子在东厂出了乱子,曹化春应该没那么早发现,肯定还在追查线索。就算查到了,他也不会贸然来此。
若不是曹化春,那便是燕王弘胥了?
弘胥是平祖冕下(太上皇)的十六弟,年纪如今也不过才不惑之年,身受皇命,领八戟玉燕军指挥使之职,驻扎大明关。
一月前深夜入盛安,并且领了五十名八戟玉燕军入紫禁城。
宫中暗探回报,似乎是冕下口谕,让陛下下诏命燕王回京,其用意尚不得知。
想到此,湛良镜不由皱眉——自己同燕王之间的瓜葛,确实是个死结。可如今的境况,确实除了弘胥,再无旁人敢如此了。
屋外只听得妥欢的一声冷笑,让湛良镜回了神,她说道:“真当我湛良镜是个好惹的主儿?天下除了皇帝,谁人有这本事让我做不愿做之事。何况,你们还想来硬的?”
湛良镜不由好笑道——怕是自己都说不出这般厚颜的话,这小丫头倒是敢说。
他挪动了下身子,想要运气,却觉得五脏六腑如同被万只虫啃噬一般,他捂住心口——不行。不能硬撑,不然静脉尽断,血脉崩裂,只是死路一条。
他稳住心跳——谢乔和春深定然是被人给纠缠住,不然不会到现在还未赶来。妥欢就算拖延时间,可终归不是正主,若是被那些人看出来,只会穷困在险境里。
突然,听到那人又沉声道:“督主这话说重了。我家主子只是要请督主到府上作客,别无他意,更无逼迫之意。”
只听妥欢嗤笑一声:“你们怕是用了一半有余的人拦住了谢、周二人的去路吧。如今我一人,还真是不好对付你们这么多人——”
顿了顿,又听她说道:“那我屈尊去你们主子处坐一坐。”
湛良镜皱眉——她这是要引人离开这儿,让我脱离险境?
外边只传来轻巧脚步攒动的声音,就连屋檐上都有声响。突然,只听一声惊呼,随后一人高声道:“快追!莫要让他逃了!”
刹那间,外边脚步声声,又迅速隐在风中——所有刺客都走了?
湛良镜忍住一口气,微侧身,撑起自己的身子,仔细听去,屋外再无声响,只剩寂静一片。他终于按捺不住这疼痛,猛然吐出一口淤血,瘫倒在床边,眼眸一片湛蓝色,一如夜间野兽般。
片刻后,门突然被大推开,看过去,却是一身寒气夹带血腥味儿的四五人冲了进来。领头的,正是手持秋水雁翎刀的周春深。
“督主!”周春深四顾,看到自家督主瘫躺在床边,立马过去,扶起他,接过一旁人递过来的药丸,给他服下。
湛良镜服下药丸,这才觉得百虫噬心之痛缓解了些,硬撑着睁开眼,握紧了周春深的手,蓝色的眼眸含着水雾,犹如深海般。
“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