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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五年

    妥欢的意识在那一声“好”中戛然而止。待到醒来时,自己已经在一架马车中。

    “醒了?不过一指迷药,你就睡了两个时辰,还真是娇贵。”

    身前坐着侧卧在软垫上的湛良镜,握着一本书卷,瞟了一眼她,随后视线又定在书卷上,随口道。

    妥欢眨眨眼,对他的讽刺不予回答,看了看,这才发觉自己被扔在地上,只下意识模糊的答了一声:“是……”

    马车颠晃,妥欢直起身子,摸了摸额头鼓起的淤青小包,猜想应该是方才撞在一角上的,疼得蹙眉,却也不露声色的轻声问道:“督主,这是要去哪儿?”

    湛良镜听到问话,伸手掀开帘子,妥欢瞧见那一角,只见外面深夜凄风潇潇,林叶茂盛,似已经远离盛安府。

    “自然是一个好地方。”湛良镜笑道,放下了帘子,却在心中自嘲道——那地方又怎能算是个好地方?

    终究嘴上良心过不去,便又补充道,“至少,我救了你不对吗?”

    随后再不说话,只又懒懒的侧卧着,看起了书卷。

    妥欢正发愣时,突然听到他又道:“掌灯。”

    这次,妥欢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愣神,连忙爬起来,将挂在一边的烛盏捧在手上,为他掌灯。

    妥欢瞧着湛良镜的头顶,不由腹诽道——半夜里看书,你也不嫌刺眼?你不怕瞎,也别连累旁人给你掌灯啊,手酸不说,稍稍一动你就冷冷盯着人家一眼……

    突的,湛良镜抬起头,仔细瞧着她的脸。

    妥欢吓了一跳,看到他的眼睛,竟然瞧出有一丝丝的蓝——蓝色的眸子,亓卑族人?

    她连忙按下这心思,问道:“督主,怎么了?”

    湛良镜突然皱眉,一副莫大嫌弃的模样:“你的头发——”

    妥欢疑惑,摸了摸头发,这才想起来自己斩断了一半以上的长发。

    “——很难看。”湛良镜下了评语,眉目间嫌弃的神色都快溢出来了。

    妥欢一愣,只得附和道:“是……”

    湛良镜瞧了瞧她,又盘算着似乎还有半个小时才到,便放下了书卷,坐直了理了理自己微皱的长衣,道:“来。你坐在我面前,背对着。”

    妥欢愣了片刻,可还是不敢多问,依言跪坐下来。

    妥欢还欲放下灯盏,却听他说:“把灯掌着。”

    便连忙又捧得高高的,不敢动了。

    只听脖颈后“咔擦”几声,残碎的青丝落在身后,妥欢这才明白,湛良镜在帮自己理干净长发。

    她心中先是震惊,再是恐慌,背微微躬着,紧绷着,如同一只遇到危机立马逃跑的小兽。

    湛良镜瞧出来,捻着金剪刀微微划过她白玉一般的脖颈,嘲讽笑道:“怎么?怕我不小心割了你的脖子?放了你的血?”

    冰凉的剪刀划过后脖,妥欢敏感的快要跳起来,却仍旧强忍着,只回道:“督主若要杀我,便不会将我带出来了。”

    湛良镜微微一笑:“是啊,若要杀你,何须我这般费心?”

    教司坊内,他将妥欢迷晕,让谢周二人用魔教的摧心掌打死了所有人,再把那一群小厮全扔进徐炎房里,一把火点燃了整个院子。再逼杨六做了证,对外称几个武林人士冲进这儿,把三少爷挑断了经脉,折磨得不成人样,这才放了火,不仅将三少爷活生生烧死,还将所有人烧死了。

    为何嫁祸魔教?

    其中缘由早在两月前,便传进了西厂。

    三月前,魔教教主胞弟被人算计,废了一身武功。曲折离奇一番后,这教主胞弟因貌美,被龟公买进了丝竹馆。后来徐炎将他无意弄死。如此大仇,虽然被徐达刻意遮掩下来,可将他的死推给魔教再合适不过。

    而这之间唯一活着知道真相的杨六,也被周春深暗地下了毒——痴心蛊。南方蛊毒,十二个时辰之后,便让中毒之人疯癫,后自杀而死。无色无味,无人能察。

    一日便够了,只要杨六说出湛良镜安排的话,便没有任何人能知晓真相。

    没有意外,没有变数,所有的证据都可以被掩盖,离奇却无破绽。

    即使有,能耐他何?

    湛良镜突然想起躺在尸体上的徐炎,他恐慌的看着火越来越大,却无法逃跑,只能边吐出血沫边喑哑的哭喊——绝望的恐惧,压抑着徐炎,可却让湛良镜满意。

    他突然觉得快意,拿着剪刀的手越发快了,迅速的剪下让他心烦的杂乱发丝——是啊,说出辱骂自己言语的腌臜人,这般糟心,就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的眼眸在暗处越发蓝了,似乎夜间蛰伏终于捕到猎物的野狼。

    似乎感觉到他的怒意,妥欢轻声唤道:“督主……”

    湛良镜回过神,手上一顿,又缓了下来,他眸色暗淡,低声道:“杀过人吗?”

    妥欢心颤,紧握住灯盏。

    没有得到及时回答,湛良镜寒凉一笑:“世家女郎,怎会染指杀伐之事。长在清河故乡,长辈宠爱,府内奴仆护着,怕是连杀鸡儆猴的事都没见过吧?”

    他瞧着昏黄的灯火下的豆蔻少女,如玉的颜,无暇的眼眸,哪里是受过苦染过尘埃的模样?

    他突然看到了她的耳朵,耳廓精致小巧,粉嫩的添上胭脂红——是被吓得?

    他心中好笑,微勾起小指,借着剪下耳旁长发,轻轻碰了碰她的耳朵。

    只见身前女子只紧抿了嘴,硬撑着没有动弹,耳朵却更红了。

    湛良镜觉得好玩,又碰了碰。

    妥欢强忍着敏感,找到了个话头,说道:“督主此话,是让我杀人?”

    湛良镜的手指微顿,随后轻轻笑了笑,剪下一指长发,说道:“对。杀人,我会让你杀很多的人,来报答我对你的恩情。”

    灯影微动,原是握住灯盏的手颤了颤。

    “怎么?怕了?还是后悔了?”金剪刀有意无意的划过她赤红的耳畔,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

    妥欢很是害怕他一刀把自己的耳朵给剪下来,却又害怕自己稍微动了动,他更是一剪刀插进自己的脖颈,血飞溅开来,场面骇人。至少,能把自己给吓死。

    “没有。”妥欢低声回道。

    良久,他的声音极冷:“你答应了,便再没有退路了。记着,进了那里,你便不是一个人了,而是困在兽群里的孤狼,为了活着,抢夺撕咬,甚至吞噬同伴,都是你的谋术——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

    妥欢的眸子里全是压抑的恐惧和疑惑:“那里”?是什么地方?他到底要把我带到那里?

    湛良镜剪下最后一刀,收了剪刀,淡淡道:“好了。”

    “是。”妥欢转过身,依旧跪坐着捧着灯,可抬眸,却看到了他的一双眼,不由一愣——似乎比刚才更加蓝了些。

    他低着头,从边上拿出一方锦帕,细细擦拭着这把金剪刀,随口问道:“你的恨,到底是恨什么?”

    这话,倒让妥欢愣住了。眼前慢慢浮现出了阿娘严厉的面容,又转到吴妈惨死的景象,她回道:“为了吴......”

    湛良镜却嗤笑一声,看向她:“莫说些什么因为自幼抚养自己的乳娘死了,你恨到骨子里去。这些恨意,浅的微不足道,真是太过幼稚了。说说实话吧,你到底因什么而恨?”

    妥欢听到他言语中的嘲弄讽刺,下意识的皱眉,却又低下头,掩饰自己眼眸中的反对,说道:“督主是大人物,大心怀。可是妥欢只是个小女子,吴妈予我的恩情,近乎生母,她因我而惨死在忠国公府中,弑母之仇,于我而言,自然是......”

    “够了。我觉得没意思了。”湛良镜听到她这般搪塞自己,也就面无表情,收好了剪刀,再也不说话,躺了回去,闭眼休神。

    妥欢见他如此,不由想难道湛良镜知道自己的事?随后回过神,怎么可能?

    心里暗骂着,又稍稍坐远了些,将灯盏放在身边护着,不让它因颠簸晃动。

    静候了半刻钟,马车缓慢停下,只听外面传来周春深的声音:“督主,到了。”

    “下去。”湛良镜仍旧闭着双眼,轻声吩咐道。

    妥欢无二话,依言轻巧下了车。

    周边是漫漫长夜下的荒地,呼啸的风吹过枯死的树梢,发出沉吟的声响。妥欢提着一盏灯,立在马车旁,不由冷的打了个颤。

    驾车的周春深道:“待会会有人来接你。”

    说着,竟然就要驾马走了。

    妥欢一愣,连忙追了上去,道:“就把我扔在这儿了?”

    马车停下,湛良镜掀起车帘,歪头看着她,轻声道:“怎么?”

    妥欢咬牙,还是顶着他冷冷的眼神,道:“妥欢求的是跟在督主身边......”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想要斗垮妥亨,可不是那么容易。何况,跟在我身边,你还没那个资格。在这儿好生等着,别乱跑了。对了,周边有狼群,小心点。”说完,他勾起一丝凉凉的笑意。

    随后,他抛出九星匕首丢到妥欢面前,语气仍旧是冷冷的:“防身用。”

    妥欢捡起,还没有道谢,马车又开始缓慢驶去。

    妥欢连忙追了上去:“那!我需要多久才能有这个资格?”

    湛良镜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入耳清晰:“为期五年,若你能成为十三影卫之一,我便让你跟在我身边。还有,记着,我方才给你说的话。”

    五年?十三影卫?

    马车越来越快,妥欢追不及,摔倒在地,又连忙爬了起来,大声道:“五年!妥欢记住了!督主莫食言!”

    风里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我从不食言。”

    随后,妥欢想起来,又扯着嗓子问道:“督主,让我要到哪里去?”

    冷风拂过荒地,呼啸中,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似乎悠悠不绝——

    “沙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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