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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奚禾一喊,不想惹祸上身的人主动离开,只留下寥寥几个胆大的还在旁边围观。

    身旁传来低低笑声,奚禾扭头去看,娄焚晔垂着脑袋,散开的头发遮住了他大半脸颊。

    他嗓音沙哑:“原来姐姐还有如此有趣一面,今日能看到,受伤也值得。”

    奚禾无语:“别说废话,我带你去医馆疗伤。”

    娄焚晔轻轻摇头,捂着伤口站直,由于疼痛略微侧着身体:“这伤不碍事,看着吓人罢了。”

    他鼻端微动,嗅着空气里浓郁的香气:“这附近可是有香铺,姐姐带我去吧,我想买些香料。”

    奚禾不知他用意,但看着裙摆上刺目的血迹:“不论去哪都得先止血换衣服。现在这副模样,店家不会让你进去。”

    娄焚晔点头:“好。”

    他随即补充:“不去医馆,姐姐帮我包扎。”

    奚禾也知医馆不安全,便扶着他慢慢往旁边胡同里挪动。度城里除了他们脚下这条主道,两侧小道四通八达,将整座城切割成零碎小块。

    奚禾挑了条荒凉的小道,里面曲折幽深,粗石地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灰尘,两侧都是高筑的围墙,不像经常有人往来的地方。

    寻到一处隐蔽拐角,娄焚晔卸了力,脱力地靠墙站着。腰部伤口随着他往后靠的动作迸裂开来,浅绿裙摆彻底染成深色。

    粗略检查后,奚禾意识到娄焚晔身上伤口其实不多,除了右侧腹部一道足有半尺长,数寸深的剑伤,其余几处伤口都是浅而轻。

    但就是这道剑伤,造成了极其恐怖的出血量。

    奚禾花了近一刻钟时间,才堪堪让伤口痊愈。

    并非伤势复杂,只是清然宗灵力总与娄焚晔的真魔之血相斥,治疗时灵力屡被排斥,颇费了一番功夫。

    娄焚晔略微活动几下,剩下的小伤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原来的衣物,递给奚禾。

    两人迅速换好,等从胡同出去时,已然看不出是刚才引人注目的小姐与家仆。只是身上还萦绕着淡淡血腥气,若凑近了去闻,依然能察觉出异样。

    娄焚晔不由分说,带着奚禾走进街口的香料铺。

    他挑选出十几种气味浓烈的香料,通通买上一大包,碾成细粉末装进两个特制的大香囊。

    这香囊原是用于某些不便熏香的浴堂,因此造得粗笨硕大,与日常佩戴的精致小巧种类相去甚远。

    一出门,娄焚晔就将其中一个挂在奚禾腰间。

    他将另一个揣进怀里,浓稠的香气经人体温烘烤,散发得更加充分。不消片刻,他已然成了个行走的香炉。

    “这是做什么?”奚禾问道,过浓的香味实在算不上好闻。

    娄焚晔低头道:“香料可以掩盖气味,我怀疑之前被人追踪到茶楼,是真魔血液的缘故。”

    奚禾回忆起当时情形。进入茶楼前,那些修士就已经躲藏在了街上商铺中。但修士并未立马动手,而是在他们进去一段时间后才来追捕。待发现娄焚晔从楼上逃脱,这才蜂拥而出。

    若他们刚到街上就被修士们团团围住,说不定娄焚晔真会被抓。

    而修士不立刻出手,并非是有所顾忌,而是真的不知道娄焚晔来了。

    既然如此,在茶楼时,他们又如何确定了位置。莫非真是因为真魔血脉?

    娄焚晔道:“我跳下去后就立刻往人多处跑,但无论跑向哪里,那些人都能准确地追过来。我曾故意诱导他们跑向岔路,但他们非但没被误导,反而瞬间就找到了我。”

    他看一眼腰间伤口,那里已经基本恢复,只是隐隐作痛。“还好那些人修为一般,高手都未曾出动,只有划了我这一剑的很是厉害。也多亏有他,我才能成功逃脱。”

    在被一个身材高大的修士伤到后,娄焚晔自知不是对手,于是毫不恋战转身就跑,但那人一直穷追不舍。

    借助地形暂时将人甩开,娄焚晔怀疑这些人之所以能精准找到自己,是闻到了血液中异香。前往度城前,他有意在多条路上都留下自己血迹。加上那人将伤口划得极深,血液淅淅沥沥淌了一路,到处都是真魔血奇异的香味。

    果然,如此一来,身后追踪的人失去了方向,无头苍蝇般乱窜。他也因此安稳到了这里。

    听娄焚晔讲完这段经历,奚禾觉得他分析得有理。

    但这就又牵扯出一个关键,谁能准确分辨出真魔血脉的特殊之处。

    奚禾只能想到一个名字。

    她望向娄焚晔。娄焚晔也看着她,清浅地笑起来:“姐姐也想到了吧?”

    他说:“修士里应该没人能办到这个,否则一早就能把我揪出来。而魔族之中,也唯有丁自一人。”

    宿主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道:“不会吧,怎么会是丁自?咱们不是上午才遇到过他吗,他要是想出卖娄焚晔,直接在凉伞镇里告诉那些人不就行了,何必费这么大力气?”

    娄焚晔继续说:“丁自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他透露我的行踪,必定是受人指使,或遭到胁迫。”

    奚禾明白他的意思:“秋览不在附近,而且若是他下命令,丁自不用拖这么久。唯一能让丁自在极短时间内改变立场的,只有瞳樱。”

    从昏迷之中醒来的瞳樱,知道娄焚晔刚刚从凉伞镇出去,且身边只有莫予归一人,唯一一颗救命的万仙丹也被自己服下,于是干脆胁迫丁自告诉自己娄焚晔的去向。

    丁自或许不愿意,但只会玩蛊虫的他面对瞳樱和王大牛,既不愿意用蛊伤人,也打不过他们,只能乖乖同意。

    宿主终于听懂了,但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刚刚才救下的人,一醒来就背叛救命恩人。

    她在识海里追问:“系统,真不是弄错了吗,瞳樱她不至于这么做吧。”

    话刚出口,她突然想起之前在魔界里,瞳樱知道沐濡还活着后,千方百计想要把娄焚晔送出去当替罪羊。联想今日种种,她一时呆住。

    这么看来,瞳樱还真有可能做出这事。

    奚禾问娄焚晔:“如果真是她,你准备怎么办?”

    娄焚晔抿唇一笑:“那就将她赶出魔族好了,让她去外面自谋出路吧。”

    奚禾眼底微动:“就这样?”

    娄焚晔有些惊讶:“姐姐可是觉得惩罚过重?也是,离开魔界庇护确实难过,那就将她革职留下好了。”

    奚禾失笑,摇了摇头:“不,如果真是她,按你之前说的就好。”

    娄焚晔也笑:“先不用着急定罪,到底是不是她还无法确定,总不能冤枉别人。”

    他牵起奚禾手腕:“现在暂时安全,我们小心一点,继续去找女修吧。”

    “不急。”奚禾不紧不慢说道:“跑了一中午,你不饿吗?”

    她从怀中掏出油纸包,递了过去:“先垫垫肚子,还热着。”

    娄焚晔欣然接过。

    与此同时,无名小城里。

    一名身材高大的修士急促喘息着,眼神警惕地看向周围。

    他穿着一身厚重的织锦袍子,上面沾染了点点血迹,不过都不是他的。他右手紧握着长剑,剑尖深深扎入地面,支撑起疲惫的身体。

    奇怪,实在太奇怪了。

    他虽然从没见过娄焚晔,但自打此人成为魔尊后,他就经常听人说起这个名字。

    娄焚晔,原来的清然宗弟子,在被宗主及几位长老废去修为打落坠露崖后,就被魔族迎回当上了魔尊。

    身为修士时,娄焚晔名声不显,甚至可以说查无此人。清然宗是有名的大宗门,里面弟子但凡修为较好,在外多少会有点名气,可见此人修为实在不怎么样。

    当上魔尊后,这人只亲手做了一桩恶事,就惊动了各大宗门。但如果那个主动投靠的魔族没有撒谎,那么真正动手之人其实是沐濡,而他不过是因血脉之故被误会,身上并无半点修为。

    既然这样,那刚才又是怎么回事?

    根据魔族指引,他们找到了娄焚晔位置,却被他察觉,提前从茶楼上跃下跑开。本以为是场手到擒来的追捕,没想到生生耗了他们这么大力气。

    娄焚晔虽无修为,但身法快得可怕,追他而去的弟子无一不被甩开。好在他们人多,娄焚晔绕开了主街想跑,却被另一条街的修士发现。

    手下通报时,他觉得是合作的玉成宗弟子太弱才抓不住人。于是亲自出马,很快便遇见四处躲藏的娄焚晔。

    有那人给他的蛊虫指引,无论娄焚晔藏得再好,也是无所遁形。

    但娄焚晔马上发现了这一点,索性不再隐藏,光明正大利用极快的身法将其他人甩开,只有他跟到了这里。

    随即,他便遇见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娄焚晔明明就在眼前,但他却像被困住了一般,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在这方寸之地打转,无法靠近那个只有几丈远的人。

    青天白日遇到鬼打墙,他甚至暗中祭出罗盘,探查娄焚晔是否在此处布下阵法。但,什么也没有,甚至连灵力波动都不存在。

    娄焚晔就站在他面前,穿着条可笑的裙子,架起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做困兽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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